骆加礼换好了鞋子,打开门,转头扶着门框望着她,视线垂落在她白嫩的脚趾上,笑了笑:“进去吧。”
他的住处很宽敞,一人住三室一厅,装修很精致,屋里摆设干净,东西不多,很整洁。
从她刚进来看到这个小区也知道了,这里的房子租价不会太便宜。
不过向茄对此也没感到太惊讶,骆加礼是一个连吃饭都那样挑剔的人,品味又那么高,怎么可能住的太差。
住的不舒服,他肯定受不了。
一进门,骆加礼便拎着那件黑色外套走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向茄,“去浴室把头发吹干。”
虽然头上没被打湿,但一路跑过来还是受了潮气,向茄看了看骆加礼还湿着的身上,他也没有脱衣服,可能碍于她在的缘故。
“你先去洗澡吧。”向茄用毛巾擦了擦身上。
“没事。”他语气淡淡,却很坚持,“你先吹。”
向茄只好在他的提示下走进浴室。
和屋里布置给她的感觉一样,骆加礼的浴室也是出奇的干净,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还有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和他身上的香水味很像。很好闻。
吹完,她把掉落的头发弄干净才走出浴室。
骆加礼背着身站在桌前倒热水,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指了指桌上那个冒着热气的杯子,“热水,喝一点,以防感冒。”
向茄点了点头,“你快去洗澡。”
“嗯。”他走进了浴室。
向茄捏着杯子柄,走到沙发前的桌子边放下,不经意一扫眼,垃圾桶里扔着一包被水泡烂的烟。
等的时间有点无聊,于是她便东看看西看看,因为这里是他的住处,她第一次过来,对一切都很好奇。
很想通过这些更了解他多一点。
她发现这屋里的所有的东西全都只有他一个人用的那么一套,连桌上也没有像别人家里那样乱七八糟的零食,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而她手里的杯子好像就这么一只,没找到屋里还有别的水杯了,更别说有一次性杯子这种东西。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请人来做过客,要不然怎么会简洁成这样?
这一发现让向茄感到很意外和惊讶。
因为她一直以为骆加礼很受女生喜欢,性格也根本看不出来孤僻,虽然话不多,有时表现的很疏冷,但也随和,情绪稳定。
这和她认识的骆加礼大相径庭。
而且小瞳和他认识这么久,她以为。
她以为……
难道小瞳从来没有和他一起生活过吗?
突然向茄想起来之前小瞳说到的一个细节,骆加礼把她送去同事那里住之后,小瞳又自己跑回来找他,于是他就在外面又租了一个房子。
向茄低头看了看这只水杯,黑色的,漆亮,没有图案,再仔细一看,角落里刻着一个字母:jia。
这只杯子是他自己用的。
jia。
她神思恍惚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目光扫到了电视柜角落放着的一个置物盒,她随手拨了一下,看见里面放着几盒药。
药?
她想起了他的失眠问题。
目光在药名上一扫,记了下来,然后走回沙发那边重新坐下。
整个屋子冰冷又毫无生气,让她想到了沈家。
她想给骆加礼的屋子添一点温度。
思索了几秒,向茄打开包,拉开内侧的拉链,摸出两块德芙巧克力,放在桌上。
是上次从家里带过来的那盒,她把剩下的都带到了学校,每天出门前都会放一块。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一块。
做完这些,刚收起包,从里面传来脚步声,骆加礼走出来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纯白T很宽大,下面一条宽松的休闲运动裤,头发吹的半干。
他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顺势往外面看了一眼,雨势小了。
向茄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就那么瞧着他。
“十一要回家?”骆加礼转过身来,视线触及她。
水温凉了些,向茄低头喝了口,然后点头。
“什么时候的票?”他接着问,随意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四号中午的火车。”
向茄心里想着事,回答却顺畅。
顿了顿,她补充道:“十点半。”
本来是想坐动车的,但新泽到怡县还没开通。
骆加礼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向茄反应过来,好像应该礼尚往来一下,其实她心里也想知道,遂问道:“你呢?”
说着她放下杯子,借着这个动作看向对面的骆加礼,表情和动作自然得体。
骆加礼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垂着眼睫像是有什么心事,但还是听到了她的问题,默了几秒简洁道:“我们没有假期。”
向茄觉得他的回答很高明,可又找不出破绽。
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只要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就算拐着弯问也难以套出话来。
这样的人是绝顶聪明的,也是异常危险的。
向茄不再问了。
“雨停了吗?”她说。
“还在下。”骆加礼看了看她,“坐一会儿再走吧。”
“我这儿怪闷的。”他站起来,走到茶几前取过遥控器,“看会儿电视吧。”
向茄看着他背身开电视,突然的说,“我听小瞳姐说你之前给人画肖像。”
“你能给我也画一张吗?”
骆加礼动作蓦的一顿,没有吭声。
他背对着她,这个动作很明显。
是拒绝的意思。
“我就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向茄笑着站起来,掩饰尴尬。
她再傻也感觉到骆加礼在拒绝,只觉得脸颊发烫,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荡然无存。
“我要回去了。”强大的自尊让她无法再呆在这里,不管外面有没有下雨,会不会被雨淋湿,她都要走了。
按了几次都没把电视成功开启,身后少女的脚步仓皇又凌乱,骆加礼扔下遥控器拿起伞追了出去。
紧急之下叫出她的小名:“佳佳。”
向茄没管他叫,把袜子随手扔进垃圾桶,赤脚塞进鞋子里,里面又湿又黏也不管了。
“把伞带上。”骆加礼强行把伞塞进她手里。
谁想到女孩犟的很,不仅不肯接,还把手藏在身后。
骆加礼无声叹气,“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走?”
向茄闻言倏然停下,抬起的眸光直直逼视他。
两人目光一撞。
很强烈的情绪横冲直撞,激的她喉口酸涩,眼眶发热,像是根本不给自己任何退缩的机会。
如果不表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她想为自己勇敢争取一次。
冲动之下,她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就是想告诉,如果可以……”
脸颊滚烫,她视线灼灼地望着骆加礼,眼眸亮的出奇,轻声却坚定的说:“我有机会和你谈恋爱吗?”
少女的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她善良、天真、纯粹、可爱,满怀希望。
不像他。
满是灰败和颓丧。
爱她,接受她,不辜负她,是将她背在身上,是一辈子的责任,可他给得了她什么呢?
他希望向茄眼里的骆叔叔是强大的,是能托起她的世界和未来的,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还不能对她做出这样的允诺。
从未有的懊恼和挫败席卷身心,骆加礼垂下眼睫,不敢向她展示眼里的败露的情绪,慢慢攥紧身侧的手,低声道:“对不起。”
“佳佳,你很好,但我……”
他用力咬着牙,逼着自己说完后面半句,同时把自己和向茄的路都堵死了。
“我们不是一路人。”
所有积聚的力量和勇气,在这个瞬间一同坠落。
女孩的眼里的光暗淡,泪意弥漫,脸颊滚烫。
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有纠缠不清,向茄转身跑进安全通道。
骆加礼没有迟疑,抓过伞紧跟她身后。
楼道安静,只有她慌张凌乱的脚步,如果现在可以,向茄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