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她把手机一丢,看起了先锋艺术展。出来之后,恰好裴母找她,要她帮忙带支拍卖的项链回国。
裴奚若正愁积攒了那么多截图还没用,此时立刻影后上身,将凡尔赛学发挥到了极致,一边抱怨傅展行太忙,每天只跟她聊这么一些,一边哗啦啦甩截图。
果然,裴母已经由怀疑,转而嗔怪起了她的不懂事:「人家要工作,哪有这么多时间陪你啊。何况,你们还有时差呢」
成功啦。裴奚若弯唇一笑,正要再造作几句,裴母的下一条消息就进来了:「不过,这个备注是什么意思?」
裴奚若看了眼,登时傻眼,她给傅展行的备注居然还是傅九。
好在,这不难自圆其说:「啊,这还是相亲那会儿取的了。九是个好数字呀,傅九傅九,天长地久。」
发完顺便瞄了眼,她和那位“天长地久”的聊天页面,居然还停留在那句“此条不是演戏上”。
过了五六个小时了,对于她的关心,傅展行连回都不打算回。
就这还天长地久呢,要她真是他的女朋友,一定立刻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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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夜风很大,可人们挤在河畔,却像不怕冷似的,到处都是兴奋而期待的交谈声。
Alice的助理早早占好了某酒店的最佳观景位置,等烟火秀开始,便进行vlog的录制。
夜空被城市灯光映得光怪陆离,盛大灿烂的烟火又让灯光黯然失色,耳畔人群嘈杂,反而成了一种混沌的安静,抬头仰望,只感觉美不胜收,心潮澎湃。
焰火秀结束后,众人的心情却还震撼着,到party时,气氛更是热闹非常。
露台上横陈着好几张沙发,音响中放着一首劲歌,有人喝高兴了,踩上沙发起舞。
裴奚若从舞池里跳回来,身上都出了汗,被夜风一吹,十分畅快。
散场之后,她收到Alice发来的vlog,拍的是她看焰火秀时的视频。裴奚若道了声谢,欣赏了遍,上传到微博和朋友圈。
比起众多颜值博主,她算是营业得最不走心的一个。照片从来是想发就发,可架不住人长得美,一发出去,评论纷纷涌来。
“美女!”
“自信一点我直接嗨老婆!”
“哪里的焰火秀啊好美好美!”
“说起来仙仙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微博里什么广告也没有,作为一个网红不卖货不搞直播像话吗吗?仙仙你这样不赚钱的知道吗!”
“楼上事业粉笑死,仙仙不用赚钱啦!她家很有钱!”
裴奚若家里很有钱,倒不是她自己抖出去的。
起因是去年有个博主,专门扒网上的假白富美,挂出来公开处刑。吃瓜网友看得意犹未尽,不知是谁提名裴奚若,博主摩拳擦掌,仔细一扒,好嘛,扒到个真的。
在大名鼎鼎的裴氏地产的公开信息中,裴奚若的名字,赫然在股东一列。那次之后,她又涨了一波慕名而来的粉。
裴奚若扫完这些评论,最在意的不是夸她美的、也不是说她有钱的那些,而是问她什么职业的这条——
她当然是有职业的,还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版画家呢。可是,“我是版画家”这句话发出去,未免有自吹自擂的嫌疑——哪个艺术家会自称艺术家呢,只能低调地等着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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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平城。
巴黎已快过十二点,平城的暮色却才刚刚降临。
傅展行结束一场应酬,接过沈鸣递来的手机,这才看到裴奚若很久之前发来的消息。
他刚想回复,忽而看见她的头像跳了下,刷新了张新的。
漫天绚烂的烟花下,女人红唇弯起,笑意比烟火还灿烂,暖光打在她脸上,将妖气衬得更盛。
名片页面,可以点进朋友圈。
傅展行平时极少有闲心看这些,但这会儿也不知是顺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点进去,刷到了她的最新动态。
一段十五秒的视频,背景是夜空和盛大的焰火秀,她在这片璀璨中回过头来,举起香槟,笑意飞扬:“自由万岁!”
自由万岁?
傅展行重播了遍,而后退出她的朋友圈,视线落在那句“不要像我一样生病”上,轻呵了声:「裴小姐,病得很有精神啊。」
第19章 对手
#19
“……”
安静如鸡。
唯有这四个字, 能形容裴奚若此刻的状态。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位日理万机的便宜老公,居然有空光顾她的朋友圈, 还发来这么含嘲带讽的一句。
也怪她,嗨过了头, 居然忘了把他屏蔽。
事已至此,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裴奚若正想删了动态来个“毁尸灭迹”, 还没行动, 聊天页面却又跳出一条消息:「我猜裴小姐,现在一定想将它删了」
裴奚若:“……”
她吓了一跳,环顾四周, 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某处装了监控。
没找到,倒是发现窗户没关严。巴黎十二月的冷风,嗖嗖往温暖如春的卧室内灌, 怪不得她刚才收到消息时, 汗毛都有点儿立起来了。
关上窗,裹紧浴袍, 温度有所回暖,心也跟着支棱了起来。
怕什么?
隔着屏幕, 有本事,他就来把她抓回去啊。
裴奚若有了底,蜷在沙发里,开始了今日份的假惺惺:「怎么会, 我就是发给傅先生看的呀。」
傅展行道:「哦?」
她一本正经:「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 我最近精神满满,已经能参加聚会了」
傅展行道:「是么?」
凭着这么多次跟他交锋的直觉,裴奚若觉得, 傅展行的答案一定不止两个字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他不紧不慢接了句:「我还以为,裴小姐是打算在国外待上两年,回国恰好离婚。」
裴奚若:“……”
他怎么就猜到了呢?
真是好聪明一男的。
她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反正两年,说快也很快,只要自己打死不露面,他能把她怎么样?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裴奚若扯出一个笑来:「傅先生想多了,我怎么会这么无耻呀?」
他不跟她讨论这显而易见的问题,道:「我有认识的医生,专治疑难杂症,可以过来给裴小姐看看。」
裴奚若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其实,她觉得自己装病钻合同空子这事,傅展行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只不过,这男人性格冷淡,公务繁忙,不在意身边多她一个、少她一个罢了。毕竟,两人又不是真夫妻。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计较起来啊。
她萌生出一个猜测:「傅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吗?」
傅展行道:「怎么说?」
裴奚若挺有理有据:「不然好端端的,干嘛来找我的茬呀。」
傅展行瞭了眼屏幕,没有回复。
前阵子,几个朋友聚会。席间,不少人都带了女伴。
结束之后,他跟随叙还有些公事要谈,便找了个地方闲坐。
临近尾声,随叙似有感叹,“我总觉得,你是把性子磨过了头,连起码的春/心都不动了。裴小姐那么漂亮,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傅展行语调平淡,“漂亮我就要有感觉?”
“问题是不漂亮的,你也没感觉啊。要是觉得裴小姐太妖太艳,清纯系的一大把,你动过心吗?”
傅展行转了下腕间佛珠,难得沉默。
他青春期的躁动,全部付之于对傅渊的叛逆上,确实没体会过动心的滋味。
何况傅渊和宋觅柔这对“伉俪”,早已让他明白,媒体口中的“天造地设的爱情”,不过是一层包裹着阴暗肮脏的光鲜外衣。
对于女孩的示好,他本能地排斥。
所有过剩的精力,都投在学业上,旁人望而却步的难题,他见了,反而兴奋。
解出一道题,掌控感就越强。这种掌控感填进少年的骨子里,让他觉得有朝一日,自己有了力量,一定能将宋觅柔从傅渊手中解救出来。
就这样,一直长到十四岁。
宋觅柔揭穿真相的那天,他就站在楼梯上,看着一室狼藉,有种被命运开了天大玩笑的愤怒。
原来,她不是受害者,傅渊更不是。他们只是互相折磨,拿他当作向彼此捅刀的工具。
后来的变故更是始料未及,傅渊车祸,宋觅柔离开,一切纠葛还来不及爆发,便突兀收场。
傅家忙于挽救动荡的股价,一时半会,没人顾得上他。等傅二伯察觉到时,他性格里的叛逆因子已经疯长,变得越来越冷漠暴躁,难以沟通。
后来,是傅奶奶将他带回了正确的路。
如今每逢忌日,他都要去墓地看她。公墓在远郊一座山上,寺庙旁,风景很好。他祭拜完,也会去和住持聊上几句,虚度小半日光阴。
如傅奶奶所愿,他已经剔掉了性格里不稳定的因素,越来越平和。
随叙刚认识傅展行时,并不知道他的过去,还暗暗惊叹这人少年心性,竟然这样沉稳、清定,一点都不像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后来了解到一些内情,才渐渐理解。
不过,他总觉得,傅展行是“沉”过了头,把七情六欲也给灭了。这样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