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奚若绽开笑意,似是无意地往他肩上搭了一把,借力起身,“睡觉了,拜拜。”
她从扶手下去,睡裙下摆一时黏住,白皙的小腿在眼前一晃而过,随即光滑的蚕丝裙摆才姗姗掉落,遮住那片风光。
傅展行有一瞬间,想将她用力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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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过起居室,裴奚若才猛地刹住脚步,然后,悄悄返回,躲在一丛绿植后边,往书吧看去。
开放式书吧没有门,她看见傅展行依然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笔电。
他到底有没有感觉到,最后那下,她在撩他啊?
跟前阵子想让他知难而退不同,这次的目的,她自己也讲不清楚。
好像是起源于那个梦境吧,之后看他,越看越俊,色心渐起。
有色心不可耻,可耻的是,撩了他一把,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是她做得太不明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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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奚若躺卧在床,浏览微博。
简星然的公关组效率很高,这会儿#君星酒店墙绘抄袭#的tag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君星酒店的一条澄清声明。
声明简洁扼要,列出两方时间线附带证据,狠狠打了祖曼粉丝的脸。
事态一瞬就反转过来。
裴奚若的粉丝数和转评赞数量坐火箭似的上升,还好她前阵子关了私信,不然估计私信这会儿也爆了。
评论区,数不清的人在跟她道歉。
与此同时,申城某幢公寓楼内,祖曼也在刷着“裴仙仙”的主页。
一边刷,一边神经质的手指发抖。
她记得这个博主,当年,同是美术生的她在C站随意闲逛,便刷到了她拍的vlog视频。
那时,粉丝都叫她英文名“Circe”。
后来,Circe说毕业不再更新,祖曼还遗憾了一阵子。
不过同时,又有点阴暗的庆幸。
她用Circe的画当了头像,别人惊异夸她进步好大,她不否认。
三年前,祖曼筹备开民宿,绞尽脑汁思索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吸引客源。
她灵机一动,修改了Circe几幅色调鲜明、波谱风格的画,绘制于墙面,整间民宿的装修也照样画葫芦来。顺带改了自己的穿搭,立了个风格凌厉的人设。
没料,大家比想象中更吃这种范儿,她一炮而红。
这三年里,起初,祖曼还会惴惴不安,害怕哪天东窗事发。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也慢慢放松了警惕,还想,也许Circe的圈子和自己并不重合。
没想到今夜登上微博,一切天翻地覆。
祖曼看见的时候,tag热搜排名还不高,她连忙打电话给自己一个人脉,花了笔钱,请对方帮忙撤掉。
结果刚撤没几秒,粉丝不干了,骂君星撤热搜、抄袭狗骂得更起劲,生生又诞生了两个新tag,压也压不住。
祖曼只觉眼前一黑。
这会儿,明知道自己应该远离网络,她还是跟自虐似的一遍遍翻着各大营销号下面的评论。
「祖曼也太不要脸了!自己抄人家走红还好意思买热搜黑别人??」
「热搜应该不是她买的吧,哪有那么傻的人,估计是君星的竞争对手,不过抄袭确实没得洗」
「祖曼粉丝呢?这会儿不见了?跨时空鉴抄可还行?」
「话说你们没觉得祖曼的穿搭很像裴仙仙吗?我看了裴仙仙留学时候的视频,那时候她就是这种酷酷的打扮」
「裴仙仙比她好看多了,她连低配都不算」
「祖曼抄袭狗滚滚滚滚滚」
下边一溜烟要她道歉,不乏人身攻击。
祖曼放下手机,闭了闭眼。
看着那些刺目的言论,她有种光天化日之下,被剥得赤/条/条的羞耻感。不过,她也知道,一切只是暂时的。
艺术作品很难去界定抄袭,打起官司也费事费力,如果她咬死不发声,这件事,很快就会淡掉。
……
裴奚若一觉睡醒,被自己的粉丝数震惊了。
一夜之间,因为个抄袭事件,她粉丝就涨了几十万?已经快破百万了。
点进评论区,是大片的彩虹屁。
不光有夸她美的,也有夸她有才的,不过,大多粉丝都在表示震惊:
“仙仙你居然还是个艺术家?怎么平时从不发作品照片?”
“啊啊啊六年老粉泪流满面,我的宝藏仙仙终于被发现了!”
“我好像在画展上见过你的画!当时就觉得好酷,没想到画家是我一直关注的颜值博主啊啊啊啊……”
“画家”这两个字,让她一下喜笑颜开。
裴奚若当即掀开被子下床,去画室精挑细选,拍了几张近期的练习。
发微博之后,终于不是几年前那寥寥几十条评论的凄凉景象了,热度空前的高。
她有点飘飘然,跟踩着棉花一样,回房洗漱,又一路飘出来。
看到傅展行,她扬起眉梢,掷地有声,“傅展行,我红了!”
“你不是本来就是网红?”傅展行拉开餐桌椅子,示意她坐下。
她越来越习惯他这种细节上的照顾,坐下来道,“不一样,现在是空前绝后的红。”
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但她向来拿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等我红到广告商纷纷找我,也许接几个代言,我就赚够了违约要付的钱。到时候,你可不要跪地求我别离婚啊。”她沉浸在想象中不可自拔。
傅展行将粥放在她眼前,“哦?那有广告商找你了么?”
“……”她一秒醒来,“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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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曼装死的小算盘并没成功。
因为裴奚若很快就让律师代理,告了她侵权。
法院那边还在走程序,不过这次这位律师,堪称律政界的“必胜客”,再刁钻的侵权也逃不过他一张嘴,请到他,基本代表胜局已定。
简星然听到消息时,很是惊讶,“听说他现在不怎么接这种案子了,你花了多少钱才请动他?”
裴奚若道:“一分没花。”
那位律师,其实是傅展行找的。
她越来越觉得,他对她不赖。
离婚只是嘴上说说的。要是以后能一辈子这样,赏赏他的美色,在一起吃吃饭,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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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末,董凡伊因为一次急症被紧急送进手术室,不过歪打正着,急症消下去之后,她原先拖了很久的心脏手术也能做了。
做完以后,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
当着二伯二伯母的面,沈思妙“无意”讲起这个消息,二伯便对傅展行道,“阿行,抽时间去探望她一下。”
董家书香门第,跟傅家世代相交,到这一辈,虽然交情略浅了些,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何况董凡伊,和傅展行是多年的同学。
得知要一起去看董凡伊,裴奚若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傅展行,是你的朋友,干嘛要我也去?”
她一下午待在家里,拆了一包紫薯片,还有一些零食果皮随手放在茶几上,乱糟糟的。
自从她住进柏嘉府,茶几上没有空过。
傅展行弯腰,顺手帮她收拾掉,“疗养院那一带风景好,空气新鲜。”
“我脚痛,走不动路。”她胡诌。
“明天才去。”
“明天也痛。”
“我背你。”
裴奚若刚想开口,忽然反应过来,眸中一亮,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真的?”
能让他背她,岂不是可以趁机摸摸和尚的背肌?
傅展行视线落在她露出喜色的脸上,勾了下唇角,“嗯。”
“好吧,那就去好了。”裴奚若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弯了弯眼梢,又躺了回去,“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第41章 诚意
#41
平城冬季很干, 不似南方那样湿冷。入冬以后,裴奚若基本待在室内,出门车接车送, 倒没什么深刻体验。
没想到,疗养院附近, 会冷得这样吓人。
为免打扰, 车子行至门口, 便不让进了。裴奚若走下车, 刚吸了口气,就感觉一股凛冽直刺入肺里,激得人脑仁疼。
这是平城近郊, 周围小山连绵,冬季里萧条一片,路两边种了排杨树, 褐色枝杈光秃秃的, 没了叶片遮挡,肆无忌惮朝天空伸出枯瘦的爪子, 看着更冷。
她冻得牙齿颤了下,万分后悔, “傅展行,你就是个骗子。”如果不是他,她此刻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