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几个项目堆在一起,两周时间紧赶慢赶去了八座城市,四点才赶到清城。”
八座城市,不但分布在大江南北,还有一座在东南亚。
朱文博差点没被程惟知逼成神经病。
“以后都会很忙,我只能想办法挤出时间来。”以前从不觉得时间少,每日塞满了工作还觉不够,直到这次认真查看行程想空出时间来找她,才发现自己的日程表满满当当。
当时的程惟知,差点站起来要和朱文博及整个秘书办鞠躬道歉。
最终是强忍着,就和朱文博说了句“辛苦”,转手让财务总监给他们调下底薪。
叶青笑了下,仰头看他,“我也很忙,小程总要来,得先和我秘书对下行程表。”
余光处,乐容还在码头处张望,那不明真相的眼神引人瞩目。
程惟知也看见了,他抬腕看了下时间,说:“要不先让你秘书回去,告诉她工作结束了,顺便让她守口如瓶。”他想说:我们两个的事,是私事,不需要秘书在中间掺和。
叶青看了眼,“乐容吗?”倒是想到了件事,“她从不多嘴,你信不信比起好奇你来干什么,她更在乎那块地毯。”
“什么地毯?”程惟知一时没想起来。
叶青给乐容拨了微信电话,用的公放:“喂,乐容,小程总说上次他弄脏的地毯会派人来清理,你不用再找新的清洁公司了。”
乐容高兴坏了,“那可太!好!了!再不弄干净,就只能换新的了。”公司行政部找了两家清洁公司,都没有办法完全清理。
“早点回去,今天就到这儿。”
“诶诶诶呃……老板!”乐容大喊一声。
“怎么了?”
“老板,你那儿……不要紧吧?”
叶青抬眸看时,程惟知正忍着笑。她也顺着笑了下,“没事,我应付得过来,这样,把你的车钥匙给我留下,让我司机送你回去。”
乐容挂断电话,小跑把车钥匙递给叶青,顺带警惕瞟了眼程惟知。
就没把这个一来就弄脏地毯的人当好人。
海岸边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你秘书看我那是什么眼神?”刚才临走那眼,和刀子似得。
叶青一副你怎么没自知之明的样子,“看破坏公物人的眼神啊,你上次出现在我那儿会议室什么样自己不记得了?”
程惟知仔细搜索,记忆总算回到了脑子里。
“那天我心情不好。”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那天是又好又坏,你理解下,这叫悲喜交集。”
好一个悲喜交集,叶青嘀咕了句:“真会解释。”但嘴角是有笑意的。
这丝笑意,让程惟知觉得,今天的一切能进行下去。
漫天繁星和开发区的夜景天地交辉,海浪阵阵打向岸边,做着今晚的见证。
“我酒醒以后把你那天的话仔细想了一遍。”
叶青抬眼打断了他,“你喝了多少?”
“存的都喝了。”具体数量不想告诉她,以免被怀疑酒精中毒。
叶青襒眉,“直接扔了嘛,喝那么多干什么。”
“以后不喝了。”他保证,同时不让她打断自己,“我同意你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伦敦已经是过去。”
“然后呢?”清清冷冷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三个字。
程惟知说:“我这人从小顺风顺水惯了,考试没得过第二,比赛没拿过亚军,连投胎都赶着做程家大公子。”
“然后呢?”叶青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张冷艳的脸,带着冷静的神情。
“所以我认定的事一定要办成,那时候追你就是算好的,至于这次,我又认真想了一下。”程惟知顿了下,看着对面的人。
叶青嘴角好像勾了下,“然后呢?”
怎么还是这三个字?程惟知的心像有羽毛在画画,轻浮却没章法。
“你除了这三个字还有没有别的话?”
叶青挑了挑眉,换了个词:“你继续。”
男人给她气到绷不住笑了。
“我这人不喜欢和聪明人为敌,只喜欢和聪明人合作,不知道叶总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叶青动了动嘴唇,程惟知挑眉,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那三个字试试?”警告的意思昭然若揭。
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个措辞:“我要这时候说不同意,那不就等于不聪明了?”
程惟知笑得狡黠,叶青向来机敏,从不落入他的语言陷阱,反而还能倒挖坑给他。
叶青拨弄了下铃兰的花骨朵,问:“小程总的合作,谁都想要,我这么喜欢钱,不能免俗。”
他走近了一步,两人堪堪隔着一束花的距离,“这过程里,要是叶总没把持住喜欢上我,我一定笑纳。”
叶青眼波流转,白了他一眼,终于是寒冰化开的笑容:“我喜欢啊,谁不喜欢一个能力强好合作的小叔子做事业伙伴?”
“……”程惟知噎了下,“你不是不把婚约当回事吗?”
拿她的话堵她。
“再给我个机会吧,我来都来了,不能白来吧。”
清俊的脸,温柔的嗓音,一步步靠近她。
“不看别的,叶总好歹再看一次脸的面子,对吧?”
那一年,她给他一面镜子,让他自己想想,什么样的心肠才能把他放在雨里不管。
“程惟知。”
“嗯?”
“我倒也不是铁石心肠。”叶青把铃兰花捧得更高了点,直到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但你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他很简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华光图的,从来不是苗林能从叶氏挣多少,而是叶氏能为华光做多少。”
叶青怔了下,细细品味了这句话。
最后,放下花束,露出笑容。
“我明白了,小程总。华光高瞻远瞩,你也是,我还欠缺许多。”
程惟知身体站直了,每一句回应都格外严肃:“我工作的时候比较专断,如果下属做的没达到我要求,挨骂是必然的,能跟得上我节奏的人不多,现在秘书处那几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当然,也是高薪高压。”
这态度突然严肃,堪比罪犯当庭认罪、男人交代小三,怎么看都透着离奇。
“如果你要问华光的小程总是什么样,他就是那个死样,估计也改不掉了,而且我也不想改。”
他插在兜里的手捏成了拳,“像以前一样天天给你做饭,和你一起去公交站,周末去河边散步基本是没什么可能了,我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能做到的就是像今天这样,尽量再尽量。”
“如果让我自己评判,这样是追不到人的。”
又是异地又是工作狂,大部分时间等同于“丧偶”,相比之下,据说傅江森那个倒霉艺术家天天在清城晃荡,就为了追自己心爱的人。
差距过大,让人心塞。
叶青又把花束举了起来,躲在花束后问了句:“然后呢?”
声音清脆如银铃,捋顺他紧张的心弦。
“然后……你要不要送我去机场,我明早还有会,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叶青憋不住举着花笑出声来。
笑了足足有一分钟,笑到程惟知跟着她也在笑。
低沉的笑和清脆的笑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两人重逢以来最轻松的画面。
笑够了,叶青收敛起笑容,整了整手里的铃兰花骨朵,“我也没空,我要回家陪奶奶吃饭。”
程惟知露出了遗憾,她又说:“但我可以开车送你去机场。”
她眼睛里有他熟悉的星星,比夜空更亮,比北斗更明。
他们一起去地下车库找车,车是乐容的,一辆宝马5系。
叶青把花放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扶手箱上,发动车前还不忘用手指拨弄下花骨朵。
喜爱显而易见。
程惟知系保险带时忍不住问她:“你老实说,是不是这几日都盼着我出现?”
握住方向盘的人翘起高傲的下巴,“我哪有!”不是直截了当的否认。
“我要是一直没出现呢?”终于把她哄顺了的程惟知忍不住逗她,“小朋友,你就真打算这么和我拜拜了?”
“现在也没说不拜拜。”她忍不住就想怼他两句,“而且我快忙死了,你以为去京州两天,我没落下工作吗?”
海湾开发区的几家跨国公司和顶奢品牌都需要她亲自敲定入驻流程。
程惟知还是顺着她,“行,都是那群姓程的耽误事儿。”不但耽误事,还膈应人。
叶青按下了发动,踩下油门时神情紧张,“你看着我点,我容易开反。”
她学车是在英国,习惯了右舵车的人,回国三年还没完全改回去。
程惟知支着下巴烦恼,“那我等下再和你说正事。”
“正事?你刚刚说的正事还不够多?”叶青的嘴,就是一刻也不肯吃亏。
车已经开往地库出口,在出口往来交汇处时,叶青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车牌。
“要命!”
她油门踩到底,猛打了一把方向盘,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小心点!”程惟知被她吓得不轻,差点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怎么了?”
叶青一脸晦气,“你那个好哥哥程律林,烦死了,差点又撞上。”
“什么叫又?”程惟知抓住了重点,“他最近老来骚扰你?”
后视镜里,程律林的车正在调头,向他们开来。
她轻轻“嗯”了声,一脚油门重重踩到底,风驰电掣地驶上开发区的沿海公路,并在一个岔道口关掉了轮廓灯,突然转进了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