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唉。”秦优和张匡山认识很多年,对着他也不掩饰情绪,“人呢?她还有脸问你借场地呢?”
张匡山给她递了块薄荷糖,柠檬口味,带跳跳糖的新款。
“你吃一颗,冷静冷静,别炸了。人在里面,她今天是主动来提解约的,我让人在拟合同,你们进去聊吧。”
叶青和张匡山点点头,张匡山悄悄给叶青发了个消息:
张匡山:【她最近怎么火气那么大?】
叶青拼命才忍住没笑出来,秦优最近是有点着急上火,据说是和现任未婚夫处的不愉快。
青:【没事,回头我带她去逛街。】
张匡山:【房间冰箱里有金银花茶,你给她喝。】
青:【你自己不给她?】
张匡山:【我不敢!!】
张匡山这个微信太有魔性,叶青这下真没忍住,直接笑场。
“你还笑?我都快被气死了。一群混吃等死的在你头上吸血,有什么好聊的!”
叶青知道,秦优的怒气是叠加爆发,先是为叶青,再想起当年傻傻的自己,最后气到爆炸。
她揽住秦优的肩膀,“不值当,心平气和点,气老了护肤品还贵。”
秦优立马拿手指吊住了眉角,“对对对,你说得对,不能给他们气出鱼尾纹。”
她们推门而入。
叶青第一次见裴黎时候,红衣浓妆,一只娇滴滴的小狐狸,今天却是连帽衫牛仔裤,也没有带妆。
但她人年轻,底子也好,这样看反而清新脱俗。
见叶青坐下,裴黎深吸一口气,自己先开口:“叶总,我今天找您,是想告诉您,我犯了三个错误。一不该想着靠金主上位,二不该想着踩连樱上位,三不该相信程律林对叶总的评价。”
秦优在旁冷冷说:“错误都认完了就可以了,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她越想越生气,叶青三年来缺觉少眠把自己抽得和陀螺一样,奶奶一次次进医院却哭都没有时间,连失恋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
而这些纨绔、这些小明星,花着家里的钱、别人挣得钱,还要到处嚷嚷,把叶青忍气吞声的名声弄得全清城都是。
现在东窗事发,还要来求和?
没门,一点门都没有!
叶青起身,去把张匡山说的金银花茶拿来给秦优。
并对裴黎说:“你继续。”
裴黎:“我手里有让程律林绝对身败名裂的证据,但希望叶总给我留口饭吃,庆铃诀不是我能吃下的工作,我退出来,但我不能彻底失业,我家境很差,我需要一条活路。”
叶青沉默了片刻,在沉默里,裴黎越发着急:“叶总,我知道连小姐真的生气了,您也是,蒋总再这么封杀我,我怕我再也没法演戏了。”
“你是网红出身对吧?今年二十一岁。”叶青突然出声。
裴黎点了点头。
“你喜欢演戏吗?”
裴黎又点了点头,“我喜欢,不然我为什么要争取庆铃诀,问程总要钱要房子不是更好吗?我跟他这些时候,其实就是想要部好戏,以前我只能给人做配的。”
她说这个话,叶青其实并不意外,程律林出手很大方,他的n个前任都没少拿车拿包拿房,除了裴黎。
她看着缠的最紧,但真正得到的好处,却只有这部还没开拍的戏。
“如果你要到了别的,我今天也不会来这里听你说话。”
裴黎似乎看到了希望。
“但其实你演技不怎么样,台词很生涩,表情也不够自然。你嫉妒连樱,她在台上像明珠,你觉得她有人捧才能这么发光。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连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都泡在伦敦的剧院里起早贪黑,李尔王的任何一段台词她都倒背如流。她是那届伦敦皇家戏剧学院最好的学生。”
连秦优都对叶青行了注目礼,连樱出道以前的事,从来没在网上被扒出来过。
“你在娱乐圈也攒了点钱了,去念个书吧,我让连樱帮你写一封推荐信,只要是她写的,很多剧院或者戏剧学院都会认,无论拿不拿到学位,都去进修一段时间。舆论需要时间平息,我能保证的是等你再回来这件事不会重提,再之后怎么走是你自己的事情。”
裴黎呆在位置上,她很早辍学,其实早就不抱希望还能回学校。
“叶总,你还没问我手里的是什么证据,就愿意帮我吗?”
“你不是那种只想玩乐的人,你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也喜欢看聪明人靠自己活得精彩。裴黎,希望以后再见你,你是在为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努力,不用再讨好谁,很开心、很快乐地活着。”
“我的帮助只有这一次,你再找我,我不会见你了。”
裴黎红了眼眶,叶青把纸巾盒推给了她。“你最好别哭,我很烦眼泪。”
她把眼泪收了回去,从包里掏出了一张u盘。“希望这个,以后能帮到您。”
*
事后,秦优问叶青到底怎么想的。
“至少我没那么宽容。你可太大方了,她的这点料,我们努努力也能挖出来。”
叶青揉揉额角,“我自己吧,其实没感受到过什么善意,我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做个太绝的人。”
秦优默了一会儿,叶青上学时候的遭遇,她最清楚:理科数学竞赛的料子,被五叔逼去学画画,学语言。
她靠在叶青肩上,“青,你是我见过最最最最善良的姑娘了。”
“加那么多最干嘛?我会怀疑自己是傻白甜的。”
“那不可能,你傻白甜就占了一个白。”秦优夸她都不忘吐槽她,“我只是觉得,我要是你,散发不出什么善意来,大约直接报复社会比较好。”
叶青笑了下,“怎么可能吗?至少我奶奶对我很好啊。”
“奶奶怎么样了?画展是不是定在圣诞节?”秦优想起前几天Johnson给她发的画展安排,“到时候我派人一起去帮忙。”
“好啊。奶奶这几天一直在画呢,唉,我一眼没看懂。”
秦优疯狂嘲笑叶青,白拿的艺术学院油画系文凭。
她们回了叶家别墅,叶老太太最近状态不错,每天都坐在画板前,叶青劝都劝不下来。
秦优到画室看了一眼,就知道叶青说的意思了。
看不懂,她也看不懂。
不同于传统的油画,这幅画的底板并不是画布,而是各种材料拼接而成的扭曲底板,在这之上又画上了抽象的油墨。
“来了?”奶奶今日手里的工具是个喷壶,“青青,你去把白胶拿来,帮我做搁挡。”
叶青朝秦优摆手,意思是:您听得懂吗?复杂吧?
没想到秦优这次竟然能解,“奶奶,我帮您,她懒得很。”
取了白胶和泥帮叶老太太调开,递了过去。
叶老太太大笑,“秦优也学艺术啦?你小时候来都怕味道的。”
“最近频繁进修,争取和文化人多对话。”
叶老太太继续忙碌着,直到张阿姨来喊他们用晚餐。
叶青和秦优一左一右去搀扶奶奶下楼,可还没走到楼梯口,奶奶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
京州,程家老宅。
仔细算起来,程惟知已经快三个月没回过这里了。
蒋其岸最近心情不好,连樱掀起来的热搜,被他推波助澜,连华光的公关部去压都没压下来。
程家史无前例地被送在了各大娱乐八卦的论坛里,程律林和程庚的关系和华光的关系被隐隐约约讨论了一遍。
以至于程庚最近都被从南方调回了京州。
程惟知今天和蒋惟可混在一起,坐在爷爷书房外面的书桌上,陪小表妹看竞赛题。
“蒋惟可,你以后出门别说是我第二,我丢人。”
程惟知把她的题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就算出了答案。
“这都不会做还竞赛呢?下次在学校别对着我的奖状吹牛。”
蒋惟可刚刚跳级上了六年级,和程惟知一个初中,小程总小时候赢过一堆奖状,蒋惟可入校第一天就拍了下来,并告诉很多人这上面是自己的表哥。
“你怎么这样?谁也不是天生会的好不好?”
蒋惟可觉得今天表哥又好又怪,他以前是不肯陪她玩的,今天却肯了,但同时,话也比以前多了一倍。
“阿知哥哥,你好像心情很好?”
老程董痛骂程庚一家的声音不停传来。
“我哪天心情都很好。”
“不回老宅心情就好,对吧?”蒋惟可揭穿他。
“今天不是在老宅?”
蒋惟可抬起头就要和他拌嘴,正好被她妈妈蒋夫人看到:“小可,快做作业。”
蒋惟可握着笔把头低了回去。
程惟知叫了一声“三姑”,蒋夫人朝他点点头,“阿知,最近不常在京州?”
“忙。”简短的回答。
“苗林资本这个事不可能善了,你多放点时间在京州吧。”
程惟知盯着蒋惟可的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爷爷不是都亲自在处理了吗?”
“苗林那几个项目,明着是你派去的,暗着,二哥他们没少跟在后面捞油水。”蒋夫人压低声音,在程惟知耳边念叨,“就怕绯闻才是第一个雷,这家人不靠谱,二哥也是,南边布局是大事,这次错过,以后就真没了。”
程惟知没接话,蒋惟可不许他再对卷子指手画脚,程惟知只能转而玩书桌上的摆件。
他最近在帮叶青挑新办公室的摆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快把港城都翻遍了也没挑到几个称心如意的。
今日抬头一看,称心如意的不就在这儿吗?
虽然他不喜欢程家老宅,但程家老宅的不少东西还是极有品味,比如这个书桌上,一左一右两个摆件风格截然不同。
左边是写实风格的水彩,画的是京州大学校门,肯定是京大知名校友老程董选的;右边则是个奇怪的立体画,手碰上去还有接缝可以拆,倒不像是老程董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