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失踪的时候,他曾经拜托了蒋其岸在国内替他找人。
蒋其岸三教九流到处都混,偏偏就是找不到这个人。
冉青,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直到叶青再度出现。
三年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度都以为,当初遇到的人只是个幻觉。
“我说呢,不就改了个姓吗,我怎么会三年都搜不到消息。现在倒都好解释了,当初梁睿中是京大奖学金那批管培生里最受重用的,突然调南方还以为他是做错了什么事。”
“你个无能的废物,现在说的全是废话。”
“好了,气死也没用。问题在于,你后面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让我好过,他们谁也别过了。”
程惟知对着司机说:“掉头,回机场。”
又对着朱文博说:“给我拨温朝易电话。”
温朝易很快接听,这是他们时隔四年,第一次私下通话。
“小程总找我?我的荣幸啊。”
“温大律师,资深大律师,来吧,给你挣钱拓展业务的时候到了,我这里有几件事,你得好好走走法律程序。”
*
叶青这下撞得厉害,幸好做了CT没有大问题,只有软组织损伤和头皮血肿。
她到家后,敷着冰块,用最后的神志安排了几件事,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候,是被朝阳唤醒。
她忘了关窗帘。
迷迷糊糊地睁眼,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
程惟知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头的紫色淤青,柔声问:“疼不疼?”
“好多了。”
他身上都是烟味。
“你又抽啊。和你说了多少次……”
所有的话都被一个强势的吻吞噬,铺天盖地、如饥似渴、难以拒绝。
雨滴亲吻海洋,朝霞漫过高山,鸟鸣游走丛林。
清城的美如此倾城,自然愿意青睐它,滋润它,直至天荒地老。
程惟知坚持,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叶青无话可说,帮他分担了一半。
顺便,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让他看微博。
微博上,清城公安发了通报:海湾开发区出现一起恶□□件,程某,京州人,涉嫌以下xxxx罪名,已被拘,留。
程惟知把烟塞在了叶青嘴里,小指勾着她湿漉漉的发丝,绕着那块青紫打圈。
“伤成这样了,还能有条不紊办事,不愧是给我下了迷魂药的人。”
话和动作,都危险又变态。
叶青把烟还给他,“也就凑巧,我舅舅调回来了,帮我主持了下公道。”毕竟京州+程家这种关键词,一般媒体都会自动忽略。
她的头还有点疼,刚才累了一场,现在困意沉沉。
“休假还去吗?”她把程惟知拉过来,埋在他怀里。
这个姿势最安全、也最舒适,她正在慢慢习惯,把它变成自己最喜欢的睡姿。
“我没在清城玩过,你陪我逛逛吧。”
休假泡汤的“高情商”说法莫过如此。
叶青理解,但说不失望,也难。
程惟知去吻她,从上到下,反反复复。
她都快要累睡着的时候,伏在她耳边问:“你还记得我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吗?”
睡意一下消失,叶青瞪圆了眼,“小程总你做个人吧,自己挣钱自己花,这馊主意也就你想得出来。”她这个月为了那个项目出了两次差,秦优知道后不停说小程总真的太抠门了。
抠门的男人要不得。
“我馊主意多,人还不是东西,你以后得习惯起来。”
他换了种方式取悦她,惹得她笑声连连。
“这次给你的生日礼物也要你自己动动手。”
她迷茫地伸手推了下他,短发格外扎手。
四目对视。
她残存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无力理解。
程惟知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我把程家拆一块给你,但你拿走这个礼物前,能不能要答应我一个事。答应以后,你可以五年不送我任何节日礼物。”
“我本来也没说要送啊。”
“那不行,我会讨的。”程惟知抵着她的额头,“你能不能答应我,这次和我一起坚持到最后?”
他用的是恳求的语气。
他到底多怕自己跑了啊,叶青想。
“程惟知,你记不记得在伦敦时,有次我们想去看戏剧,结果那天晚上只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他记得,叶青的品味和他很像,两人都不喜欢这种故事,情愿白跑一趟,也要换一部看。
“现在想想,其实那么多人喜欢这个故事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们那时候不懂而已。”
“什么?”
“越是阻拦越是想要,因为障碍重重,才更舍不得。”
叶青搂住他的脖子,“程老师,我这人犟得很,我自己选择不要是我自己的事,别人要替我选,我得记恨他一辈子。”
程惟知笑了笑,又告诉她:“这次会很难”
“好。”
“如果输了……”
“你就回去专心当AMO的老板吧。”叶青替他想在了前面,“也挺好的啊。”
“我尽量不输。毕竟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
接下来的日子你,程惟知宛如棋手,一点点地向华光的弱点下手,原属于他二叔的几家公司一个个暴雷,可每次却只爆一点点,如同凌迟一样让人难受。
像试探,却也是宣战。
苗林资本那里,287号地块在蒋其岸的推动下最终陷入了违约金的风波。
苗荷最终没有忍住,在某个下午闯到叶氏,找叶青提前赎回可转股债券。
她被乐容引进办公室时没有见到叶青,坐在办公桌后的,是西装革履的程惟知,把拟好的文件推到了她面前。
苗荷怒发冲冠,大有替程家上下教训不肖子孙的意思:“程惟知!律林当年好歹救过你,我们全家这么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他现在还在派出所,你就为了这个女人这么不择手段吗?你有没有想过老爷子年纪大了,还中过风?你这么刺激他老人家他受得了吗?”
程惟知黑衬衫、黑领带,透着股死神的味道,很符合他小阎王的外号。
“帮我?你怎么帮的?用我给你的项目,联合我二叔捞钱?”他转着钢笔,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睨着她:“苗荷,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没点数吗?还有当年的事,你是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我忍耐你们到现在的原因,也就是希望老爷子能好过点。可你今天非要提,那我最后倒算的时候,一定不把你漏掉。”
他转过了椅子,“你可以滚了,带着你的钱,去找蒋其岸,别拖太久,我还等着那笔钱办事呢。”
不等苗荷反应过来,她就被“请”了出去。
叶青就在他隔壁的会议室里,听着这场对峙、这场宣判。
苗荷走后,她走了出来,“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没听懂?”
他修长的手指敲着座椅扶手,不解释。
“你和蒋其岸到底多熟?”这是她的第二个问题。
叶青知道蒋其岸还是因为连樱,可这段时间才发现,程惟知和蒋其岸之间才是真正的熟悉。
用难听的话说,蒋其岸是黑心,程惟知是狠心,一丘之貉。
“他和我一起在奶奶那儿生活过几年。”程惟知只解释了两句,“我奶奶去世以后,他就走了。”
叶青坐在了他对面,自己的办公桌最近被小程总抢走,用的极为顺手。
“你还说要我坚持,我都没看出我能干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干了。”
这些天,看着他手起刀落、步步为营,叶青除了给他鼓鼓掌,什么也干不了。
“急啊?别急啊。”程惟知隔着办公桌挑了下她的下巴,“真有那天,别给自己忙哭了啊。”
*
这一天,真的没有等多久。
起初,是梁睿中的再次出现。
他的电话是找叶青的。
“叶总,小程总是不是在您那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梁睿中开门见山地说:“麻烦您告诉小程总,老程董已经忍不住了,这几天会派人抓他回去。”
程惟知其实就在旁边,他出了声:“梁睿中,我真好奇啊,你到底站在谁的那边?”
梁睿中停顿了片刻后说:“其实您没做错。”
但他的话也仅仅到此为止。
转日就是叶青生日,那天是海湾开发区三期的竞拍日,她必须亲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