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洁浅浅笑了笑,勾着腰从包里翻出一包红塔山,捏着烟盒底端,抖出一根塞进嘴里。
咬了咬烟嘴,关洁又找出塑料壳打火机点火。
啪嗒一声,橙黄色的火苗的冒出,关洁俯身点燃烟,烟点燃,烟雾四起。
关洁抽了一口,指间夹着烟,风轻云淡说:“喜欢多容易,嘴上说两句的事我也会。可是你一没钱,二没地位,说穿了也只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你拿什么喜欢我?你不会真以为靠你那点真心就能讨我喜欢吧?”
说到这,关洁歪了歪身,反手搭在椅背,继续问:“天天来R大,不知道我在R大名声多坏?我这样的,你真喜欢得起吗?”
“知道我妈做什么的吗?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坐台女,现在也靠那行吃饭,我跟她差不了多少,你也不介意?”
冯浩被关洁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许是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又或者他的喜欢只限于毛头小子那类的冲动,如今关洁毫不客气的几连问直接把人问倒。
没两分钟,冯浩推开椅子离开食堂。走时满脸难堪,没留一个字。
颇有不再回头不再搭理的意向。
冯浩离开后,食堂只剩她俩。唐晚捏了捏筷子,斟酌着问:“你说这些话是认定他回答不出来,故意的?”
关洁撇了撇嘴,装没听懂:“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哪知道他这么不经问。”
唐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道怎么回关洁。
关洁抽了两口烟,手指摸了摸油乎乎的桌沿,主动问:“还想这事?”
唐晚抿了抿嘴,面上存了疑惑:“你拒绝人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走这么极端的一条?”
“不这么说,他能死心?”关洁垂着眼睑,神情不明说,“听说他天赋不错,有机会进国家队。上次去他们学校选拔队员,他因为去酒吧喝酒被教练检查出来,失了选拔资格。”
唐晚顿了两秒,问关洁:“你怕自己会耽误他?”
关洁弹了弹烟灰,声音平静道:“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就觉得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别白白耽误他。国家培养一个运动员不容易,他自己不想要前途,我可不想背什么罪名。”
“这么说也是其实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他这种血气方刚的男生,就一愣头青,没撞南墙不回头。只有撕开这层鲜血淋漓的表皮,才能让他自己放弃。”
“唐晚,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享受光亮的,有些人生来就该待在黑暗里。”
最后一句,关洁说得格外平静,仿佛在谈今日天气如何。
唐晚却听得咯噔一下,只觉气氛过于沉重,且如今的她还承担不起这句话的重量。
唐晚想了片刻,喊了一声:“关洁——”
“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你走投无路,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会用尽全力给你一条生路的。”
关洁当场愣住,看着唐晚的眼里充满不可思议。
说实话,她俩的关系没到这地步。
可就这一句话,让关洁觉得,她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还是有点盼头。
关洁捏了捏烟头,抬起下巴盯着唐晚的眼睛,问:“你认真的?你要知道,我就是个麻烦。谁沾上我,谁倒霉。”
唐晚不可置否点了点头,承诺:“当然。”
两人隔着一锅残羹剩肴,相视一笑。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初承诺的那人反而陷入绝境。
拼命救她出苦海的,反倒是那个说自己是个麻烦,谁沾上她谁倒霉的关洁。
第54章 白眼狼
自那天起,傅津南好像彻底从她生活消失。 不闻半点音讯,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除了夜深人静之际,唐晚会躺床上翻来覆去回想两人的点点滴滴、恩恩怨怨,白日几乎与认识傅津南前的生活无异。
一如既往地吃饭、上课、睡觉,日子过得平淡乏味,却也自得自乐。
直到周三,丁嘉遇拨了通电话过来,猝不及防打破她表面平静的假象。
电话里丁嘉遇称他要来R大拍戏,问她有没有时间,他请她吃顿饭。
没等唐晚拒绝的话说出口,丁嘉遇又给她丢了个炸弹:“你要不乐意,我去你教室门口等。”
唐晚听了直皱眉,语气很是不爽:“你除了拿这威胁我,就没别的借口了?”
丁嘉遇笑嘻嘻说:“法子管用就行,管别的干嘛。”
唐晚欲哭无泪,叮嘱他到学校北门等她,丁嘉遇乐呵呵答应。
结束上午最后一节课,唐晚不情不愿往北门走。
期间发了几句牢骚,骂这群人做事太不考虑别人感受。
磨磨蹭蹭到了北门,唐晚一眼瞧见停在玉兰树下那辆红色法拉利。
丁嘉遇仰躺在法拉利驾驶座,双腿轻搭在方向盘,手臂倚着窗沿抽烟。
烟雾缭绕下,那张俊郎白净的脸上满是陶醉、自足。
望着这醉生梦死的场面,唐晚突然想到一个词——春风得意。
如今的丁嘉遇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本就出生优渥,又年少成名,确实配得上春风得意四个字。
幸好停在人少的后门,没多少人经过,不然这一幕怕是要在热搜上挂好几天。
热搜词她都想好了——
“丁子扬抽烟”、“丁子扬幽会某女大学生”、“丁子扬恋情”。
到底是豪车俊男组合,唐晚没敢大意,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一骨碌缩进去。
怕被拍,上车时唐晚下意识拿包挡住脸,尽量不让自己暴露。
整一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丁嘉遇听到动静,偏过脑袋瞧好戏地扫视了一番唐晚,见她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丁嘉遇吸了口气,事不关己问:“我都不怕被拍,你怕什么?”
唐晚默默将头发散下来挡住脸,砸吧着嘴说:“你怕是不知道你女粉的战斗力有多强。”
她上回只提了句丁子扬跟普通人没区别,他粉丝差点没把她瞪穿孔。
从那以后,唐晚长了教训,再也不敢在公众场合讨论丁嘉遇了。
丁嘉遇放下腿,满脸无所谓:“搞半天是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怕三哥知道我俩趁他不在厮/混呢。”
提到傅津南,唐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要是平常,她或许会同丁嘉遇争论‘厮混’这个词用得不恰当,可现在,她真的没那心情。
丁嘉遇没注意到唐晚的变化,叼着烟嘴,继续跟她琢磨馊主意:“要不我俩拍个亲密合照发给三哥,骗他说你被我的美貌吸引,移情别恋了?”
唐晚听完垮下脸,转头就要开车门下车。
丁嘉遇被唐晚这一出弄得措手不及,眼见唐晚摸到了车把手要开门,丁嘉遇手忙脚乱摁了车门锁将人拦住。
唐晚听到上锁的声音,偏过脸一言不发盯着丁嘉遇。
丁嘉遇被唐晚冰凉的眼神吓到,拍了拍嘴,不停道歉:“得得得,我错了行了吧。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跟我这么较真吗。”
“就算你真同意了,我也没那胆儿啊。你真以为三哥看上的人,是谁都能碰的?”
“再说,我早心有所属,你来得太迟,没机会了。”
说到这,丁嘉遇自作多情啧了啧,整一自恋狂。
唐晚刚想反驳,哪知,一眼撞进丁嘉遇桃花眼中。
罕见地,那双多情泛滥的桃花眼装满了平日不曾有的深情专一。细看,那里头还存了少许落寞。
只怕又是爱而不得的戏码。
想到丁嘉遇这样的人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唐晚心里多少有点舒坦了。
唐晚抿了抿嘴,没接话。
丁嘉遇也觉无趣,扣好安全带,启动引擎离开现场。法拉利穿过车流,一路开出五环。
唐晚窝在车座别开眼看窗外风景,丁嘉遇直视前方认真开车,颇有互不干涉的味儿。
直到开到郊外,车停在一家四合院门口,唐晚才抬眼诧异地盯向丁嘉遇后脑勺。
这不是上次柯珍带她来过的涮肉店吗?她现在都能记起那天晚上柯珍几人坐在院子里弹唱《墓志铭》的景象。
“你知道这家店?”唐晚愣了两秒,椅着身问。
丁嘉遇抽了口气。扭头满脸不乐意地看一眼唐晚,反问:“怎么,我知道犯法?”
“那倒没,就是没想到你能找到这地方。”
丁嘉遇反应太大,唐晚禁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今日的丁嘉遇似乎不大对劲。
丁嘉遇闻言不快不慢哦了一声,又顺着唐晚的话接下去:“我不但知道这店,还知道这是柯珍朋友开的,营业时间雷打不动三个月。她这群朋友跟她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安稳人。”
“玩摇滚的,都没心。”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丁嘉遇臭着脸,忿忿不平总结一句。
唐晚垂了垂眼帘,莫名想念柯珍。
柯珍离京后,她也试图给她留过言,连她不常用的微博小号都问了一遍,不过至今没收到回复。
还真是风一样的女子,来无影去无踪,一路无牵无挂。
丁嘉遇伸手碰了碰挂在车顶的平安福流苏,沉吟片刻,他装腔作势问:“柯珍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唐晚迟疑地觑了眼丁嘉遇,“你确定想知道?”
丁嘉遇看出唐晚脸上的犹豫,突然冷哼一声,高傲拒绝:“哦,算了。不想听”
唐晚到嘴边的话被丁嘉遇堵了回去,既然他不想听,那她就不说了吧。
反正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话。
柯珍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面对故人太过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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