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洁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你蛋糕什么时候订的?”
周煜说:“前两天。”
关洁震惊:“这么早?”
周煜沉吟片刻,解释:“这家店生意好,得提前预定。”
“你来北京不止是为了考试吧?”
“嗯,还为了给她过生日。”周煜没有反驳,答得也自然。
“那考试和唐晚过生日,你选——”
“考试只是顺带。我不需要那二十分也可以上R大。”
关洁听了,忍不住抬头重新打量一番周煜,少年面色平静,仿佛早就想好了说辞,神情没有半分慌乱。
看得出,心思藏挺久了,也藏挺深啊。
关洁其实没想往那方面想,实在是她看过太过人的眼睛,唯独周煜这般炙热、纯粹,炙热到人挑不出半点错。
尤其是看唐晚的眼神,太过专注、热烈,热烈到旁人都招架不住。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至少,周煜在她面前就没能藏住。
关洁本身就是个不顾忌世俗规则的人,自然不会觉得周煜的心思龌龊,甚至觉得勇气可嘉。
可到底,还是被这个事实给震惊到了。
想到这,关洁吸了口气,问:“她知道吗?”
周煜沉默两秒,否认:“不知道。”
别说唐晚,就关洁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实在棘手。
倒不是怕什么,而是关洁清楚,她不顾忌这些,唐晚不同,她是不会绝对不会触碰这些糟糕的关系。
到时候怕是两败俱伤,谁也不好过。
斟酌一番,关洁低着声问:“你想让她知道?或者……你有想过你们会有可能吗?”
周煜表情很淡,淡到看不出,面对关洁的追问,周煜面色没有半点变化,连皱眉的迹象都没有。
良久,周煜冷静理智说:“她不会知道,我们也不会有可能。”
关洁惊叹:“嗯?”
临近六点,太阳已有落山的迹象,几缕残留的阳光洒在玻璃门上照得一地金黄。
玻璃门尽头,关洁坐在长椅上神色复杂地望着周煜,周煜站在长椅边一如既往的平静。
拎了拎手上的蛋糕,周煜面色平静说:“我没想过跟她有除了‘姐弟’之外的关系。比起我,她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只要能跟随她的脚步就够了。”
“就这样?”关洁顿了顿,内心深处发出质问。
周煜顿了两秒,说:“希望她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他说她身体不好,从他认识她那天起,她一直在吃药,还动过好几次手术,所以健康对她而言很重要。
又说他们认识时间太长,他也分不清是爱情还是亲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这辈子不会再对另一个女孩这么认真。
关洁被周煜的话震得哑口无言。
最后只能答应周煜,替他保守这个秘密,替他瞒住今天的生日惊喜。
好像年少轻狂的好日子,一懂事就结束了。
—
上海正值雨季,这两天雨没停过。
一下雨,整座城市就阴绵起来,弄得人心烦意乱,没点好心情。
傅津南就这样在酒店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峰会闭幕式那天,张奇文打电话过来交代他要接受一个采访,傅津南才想起自己还在上海。
本来没傅津南什么事,张奇文非要领他去见一位故人。
傅津南一听故人两个字就忍不住头疼。谁见故人不是找一茶馆或是饭店,慢慢喝着茶、吃着饭叙旧的?
恐怕情到深处还要喝点小酒助兴。
傅津南倒不是怕应酬,就是烦躁。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不少航班因着天气原因被临时取消,他订了回京的票全被取消了,要再待上海他都快发霉了。
到底是恩师嘱咐,纵然百般不情愿,傅津南还是得从床上爬起来出门。
实在提不起兴趣,傅津南随便找了身能穿的休闲装套上,简单收拾完,傅津南捡起手机、车钥匙就往外走。
开到一半,雨势越来越大,像下冰雹似的,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
傅津南耐性本就不足,见这状况,更是烦透了。
车堵在外滩附近,压根儿不能动弹,好不容易能动了,跟蚂蚁似的,半天走不了一截。
等傅津南赶到饭店,已经迟了两小时。
傅津南心情坏透,推门进去,没给人留点好脸色。
饭店包间坐了一圈人,傅津南进去那瞬,里面的人全都将目光投递在了他身上。
张奇文最先反应过来,推开椅子站起身替诸位介绍傅津南:“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最得意学生——傅津南。”
“原来张老的学生是傅老板,早有所耳闻,上次听说他在上海,还想约他做采访来着。可惜,一直没约上人。今天沾了张老的光,总算见到了这位出类拔萃的青年企业家。”
要是没那场暴雨,傅津南或许还有点精力应付两句。
现在心情低到谷底,傅津南懒得搭理众人拍马屁,随便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耳边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原来你叫傅津南啊,上次怎么不告诉我呢,害我问了好多人。”
傅津南斜眼睨了睨出声的人,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你谁?”
陆小婉登时瞪大眼,不可置信问:“你不认识我啦?就上次站你边上的那个记者啊。我还跟你聊了好几句呢,你怎么就忘了呢。”
服务员正在重新上菜,全是酒店的招牌菜,摆盘精致漂亮,傅津南看了却勾不起什么食欲,倒是有点怀念唐晚做的西红柿蛋汤面了。
碍于张奇文的招呼,傅津南拿起筷子随便挑了两箸便搁在碗面没动了。
桌上一圈人年纪大多四十往上走,算下来,也就傅津南和陆小婉还勉强算作年轻一辈的“同龄人”。
一中年人的饭局,她一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插/进来干嘛?
“桌上全是大佬,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傅津南正纳闷,陆小婉手肘撑在桌沿,弯腰凑近傅津南问。
眼前猛地多了一脑袋,傅津南吓得不轻。
傅津南寡淡地瞥了眼人,笑骂:“你脑子没病?”
“你说话能别这么刺嘛!这桌上就我俩同龄,我不找你说话能找谁啊,你没来之前我都憋了一下午了。再说了,你上次骗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陆小婉吐了吐舌头,捧着双颊埋怨。
傅津南听得头疼,挪了挪椅子,傅津南歪过身玩手机,懒得搭理陆小婉。
张奇文本来在和好友聊最近的状况,无意看见这一幕,张奇文皱着眉发出一声干咳,提醒傅津南人前注意点影响。
傅津南眼皮都不带掀一下。
张奇文满脸无奈,最终放下酒杯,主动给两人搭线:“小南,这是新闻日报的主编赵峰赵主编,也是我跟你二叔的大学室友,大学期间,我们叁关系最好,如今久别重逢,情义常在。”
“你在上海做事,要有什么不便的,可以多问问赵主编。”
这是在替傅津南牵桥搭线,傅津南没想要这层关系,见张奇文坚持,傅津南也只能收了手机,理了两下衣服,站起身,端起酒杯朝张奇文左手边的男人隔空敬了一杯酒。
赵峰长得端正,戴了副黑框眼镜,给人老实本分的感觉。
可能坐上国内数一数二报社主编的能是什么老实人。
两人简单碰了一下便算认识了。
赵峰态度热忱,喝了酒,指着一旁的陆小婉介绍:“包间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怕是跟小侄聊不到一块儿。正巧,我带了个小姑娘过来。这姑娘平日机灵,鬼点子也多,小侄要是觉得跟我们这些老东西聊得没兴趣,可以跟小丫头说说笑笑。”
“小婉,你作为东道主,好好招待这位哥哥。人年纪轻轻可是上市公司老板,你跟他聊几句多长点见识。”
陆小婉偷偷觑了一眼边上的人,见他压根儿没放心上,瘪了瘪嘴嘴,乖巧答应:“知道了师父。”
这一篇翻过去,酒桌上又热闹起来。
唯独傅津南两人坐在饭桌末尾没话可做。
也不是没话可说,是陆小婉说了,傅津南压根儿不接话茬子。
她要再看不出来傅津南眼底的嫌弃就白活了。
陆小婉哼了哼鼻子,歪过头,故意挑衅傅津南:“你敢不敢跟我玩个游戏?”
傅津南冷呵一声,掀开眼皮,凉嗖嗖说:“输了可别哭鼻子。”
“谁怕谁!来!玩就玩!谁输谁小狗,别耍赖。”陆小婉不服气地拍了下大腿,宣战。
男人的胜负欲就这么轻易被挑起了。
傅津南把手机往桌上一压,领着陆小婉到角落的沙发坐下。
瞥了眼矮几桌面,傅津南弯腰勾过右上角放置的骰盅,瞥了眼骰盅里的六颗骰子。
傅津南一边抬手吩咐服务生上酒,一边拿着筛子跟陆小婉讲游戏规则。
“赢了可以提一个问题或要求,问题要求不限,输了都得承诺。点子大的赢,点子小的输,玩不玩?”
陆小婉坚定地点头。
傅津南嗤了一声,似笑非笑摇动骰盅。
陆小婉也不甘示弱,跟着摇动起来。
摇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开骰盅。
傅津南六个六,陆小婉五个六,一个五。这一句傅津南胜。
傅津南扯了扯眼皮,歪身倚在沙发靠垫,懒洋洋问:“你长这么大,没人骂过你很烦?”
陆小婉笑意顿收,瞪了眼颓在沙发的傅津南,陆小婉委屈巴巴答:“没有。”
傅津南表情寡淡地哦了一声。
连战十局,傅津南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刚起的兴致被陆小婉弄得快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