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
她其实不想吃,是他拜托她吃的,浪费了也不好。
每一根面条都裹着浓油重辣,火腿肠丁被炒得微焦,还有肉沫点缀其中。
梁皙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她拿起筷子,单看架势,还以为是在哪家高级中餐厅准备用餐。
下筷前,梁皙拿足姿态:“我上个月在君悦国际吃饭,国宴主厨亲自下厨,那道松鼠桂鱼倒是不错,刀工好,味道佳。”
说完,才夹了一小筷子炒面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还不忘抽出纸巾轻擦唇边,仪式感十足。
好油,好腻。
……还,挺好吃。
慢慢将小半碗炒面吃完,刷了牙,又在屋内晃荡半小时消食,准备睡觉。
经过刚刚一番考察,梁皙发现三间卧房只有一间能睡,就是假正经的主卧,另外两间都空置着,果然是不常住。
她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打量着周围,整个房间布置得简约又冷淡。
沈冽从门外走进来,睡衣是简单的白T加长裤,露出半截匀称有力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而她正坐在他床上,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此情此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梁皙不受控地想起那一晚,她攀在他身上,这双手臂托着她防止往下坠,实际远比看起来更加有力。
梁皙眼睛生得漂亮,长睫卷翘,眼珠圆亮,灼灼盯着人时,眼里像带着钩子,此刻正钩在沈冽身上。
她卸完妆,没了精描细摹的精致感,皮肤白皙通透,有种天然无害的美。再加之正穿着套过分朴素的睡衣,强势感被冲减大半。
她稍侧身,展露出完美的身材曲线。
“一起睡觉吗?盖着棉被纯聊天的那种。”
虽然没有镜子,且还穿着一百块买回来的中年女士纯棉睡衣,但不妨碍梁皙觉得,此刻蓄意勾引对方的自己美炸天。
全宇宙的男人都该为她动心!
-
二十分钟后。
梁皙摸了摸毯子,薄薄一层,手感极佳。又看了看左右,是能连翻四五个身都碰不到边的宽,真正意义上的Kingsize。
好啊,真好,这地板睡得可真舒服。
她活28年都没睡过地板,没想到今晚有幸能体验到,果然人只要活得够久,就会拥有够多意想不到的经历呢。
假正经到底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何以忍心让一个如花似玉、明艳动人的人间尤物睡!地!板!!
梁皙一个挺身坐起来,转过头,看到某块石头正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梁皙笑得咬牙切齿,她习惯了被人迎合,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碰壁这么多次:“或许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Find Beauty总裁,梁皙。”“假正经先生,从、来、没、有人敢让我睡地板!”
语气隐隐自傲,假正经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再邀请她上/床睡觉,她一定不留情面狠狠拒绝!
他再再邀请两次,她才会勉强接受。
梁皙隐隐期待着,连拒绝的话她都已经备好。
床上,沈冽眼睛都没睁一下,平静说:“有幸能成为第一个。”
?
Hello?我是让你来后悔的,不是让你来发表获奖感言的!!
躺回地板,梁皙被硌得浑身不舒服,左右翻身不停。
床上人似乎是已经睡着。
想到这,她撒气似的狂踢被子。
假正经,好一块茅坑在逃臭石头!
时间在翻来覆去加臭骂这块臭石头中点点流逝,梁皙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最终合上,陷入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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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月色清浅,透过窗户照亮一方。
床上,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沈冽睁开眼醒了。
他到客厅喝了杯水,又走回房间,借着月色看到地下躺着的梁皙睡得七倒八歪,毯子也被完全踹到一边当装饰,半截小腿和小臂露在空气中,在冷意侵袭的后半夜显得不堪一击。
沈冽看了眼,径直躺上床,被子一拉,准备睡觉。
两分钟后,房间里飘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气。
沈冽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将毯子重新裹回梁皙身上。
-
梁皙又梦到了红衣女鬼,只不过这回,始终有股力量将女鬼弹开,让女鬼追不上她。
更奇怪的是,她对红衣女鬼的感情从惧怕变成了恶心想吐?
在梦里,梁皙也没忘抽空疑惑一秒,为什么会这样?
等一觉醒来,头重脚轻,上吐下泻,被沈冽送进医院检查出急性肠胃炎,梁皙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红衣女鬼恶心想吐了。
这一切,都得从一碗炒面说起。
换过病服,梁皙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
医生在边上跟沈冽交代注意事项,又让她喝些温盐水,防止脱水。
医生走后,沈冽居高临下站在病床边。
“梁小姐,你的助理呢?给他打电话了吗?”
梁皙当然知道要联系林理,顺带还通知了姚婉婷。
可医生才跟他说完大堆注意事项,他就不能客套的先关心两句她身体如何,再表达自己想走的意思吗!
知道沈冽在看着她,梁皙偏偏不搭他话茬,翻身背对他,嘴里还在碎碎念昨晚的炒面有毒、地板又睡得如何如何硬。
但一切大前提是,她自己死皮赖脸非睡他家。
尽管嘴上怨念深重,梁皙也没忘抽空心虚一秒。
念完他家,又念医院种种,说应该去私立医院,这儿床板比他家地板还硬啦、病服又宽又丑还和整个医院撞衫啦。
门边有人捧着一束康乃馨走过,她又开始小声逼逼,别人都有花,就她没有。
沈冽一阵无语,忽而又觉得好笑,他在椅子边坐下,就静静听着她念,大有“我看你能说到什么时候”的架势。
被梁皙一回头抓个正着,她一噎,闭了嘴,再不说话。
有这么多话要说吗?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爱碎碎念啊??
怎么这会儿嘴上就像跑火车似的一点都停不下来了??
梁皙在自己身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决定反向思考问题。
——假正经身上是不是有让人不停说话的毒??
——她中毒了吧??
梁皙正独自认认真真推卸责任时,沈冽终于开口,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说:“豌豆公主。”
对于物质,梁皙确实有没法儿将就的臭毛病,还爱挑刺。
她也想努力亲民,但家庭条件不允许。
所以听到沈冽说她是豌豆公主,梁皙觉得算不上嘲讽,算是“形容”。
她坦然接受。自己惨白着脸,病了吧唧的,还不忘给他划重点:“那也是最漂亮、最有魅力的豌豆公主。”
又听到假正经笑了声,但这回梁皙没听出什么阴阳怪气来,是单纯被逗笑了。
她没力气再说话,开口就想呕,醒着就想泻,不如闭眼睡觉。
眼睛一闭,很快睡着,再睁开眼已经是下午。
四周全然陌生,阳光被窗帘隔断,空调温度适宜,整个病房里只有这一张病床,床垫还挺软。
她转到VIP病房来了?不是说没空房吗?
有流水声戛然而止。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姚婉婷拿着苹果走出来,见梁皙已经醒了:“醒了,我给你带了白粥。”
梁皙疑惑:“我怎么到这来了?”
姚婉婷也疑惑:“我一来你就在这。”
“你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吗?”
姚婉婷想了想:“林理一米七八的个子,长相还行,算得上又高又帅吗?他办完住院手续,然后公司有事去公司了。”
假正经走了?
梁皙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拍拍胸口,又好像好了些。
奇怪的感觉。
一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束康乃馨。
她微怔,想到什么,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袭来。
没一会儿护士来查房,简单问过几句身体状况,然后变成梁皙拉着她狂问不停。
护士说,这间病房原本的病人刚好上午出院,一空出来她就转到这了。
有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将她抱上床,动作到一半,她哼哼了两声,大家都以为是要醒了,结果没醒,是要翻身。
梁皙又问康乃馨是不是病房自带的,护士摇头,怕有病人花粉过敏,病房并不提供鲜花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