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漾站在封锁线外,看着一辆辆高喷车,水罐车,抢险救援车,高层供水车,城市主战车,供气车和加油车等救援车辆呼啸而过,急得在原地转圈。
这时候,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没有意义,陆鉴之只能通过关系联系消防指挥部,试图送她过去。
终于,别漾先一步打通了应北裕的手机,那边说:“大哈马上到,你跟他的车进来。”末了补充:“则凛安全,我一直和他通着话。”
别漾的心跳才缓和了些。
从在朋友圈看到威尼斯着火,到和大哈进入火场外,见到应北裕,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火势还没有得到控制。
因裙楼一二层火场内部大量装修材料、建筑垃圾堆垛已呈现开放式燃烧,火势越来越猛,加之内部通道被堵,内攻搜救小组多次强攻未果,成效不大。
现场温度很高,应北裕抹着额头上的汗:“这种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我们”是指星火,而这种情况下,消防指挥官也不可能让他们进场。
应北裕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担忧:“则凛在里面,能做的也只是疏散被困人员,配合外面的营救。”
此刻,栗则凛的手机已经没电了,他们联系不上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续有被困人从B座和裙楼天台被救出来,当获救人数达百余人,还没见栗则凛出来。
别漾坐在东城大道的马路牙子上,用外套衣领捂住口鼻,低着头继续等。
陆鉴之劝了几次,她都不肯上车,他便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排烟机器人终于调来,到达现场开始作业,内攻人员在排烟机器人的掩护下强攻开辟出一条进攻通道,逐步纵深推进到A座塔楼。随后,又有三个灭火组从正面、南面、西面三个方向强攻,压制大厅火势,并利用排烟车对裙楼二楼进行负压抽风排烟。
以特勤队员为主的六个攻坚组,通过徒步登楼、逐层逐户敲门的方式,采取十层以下低区人员疏散,十层以上高区人员告知闭门自救方式对整栋大楼进行地毯式搜救。
十点四十分时,经过攻坚组近一个小时的强攻灭火与组合排烟,现场火势终于得到有效控制,但现场烟雾还是很大。
当明火基本扑灭,最后一批人被营出来时,别漾终于看到狼狈不堪的栗则凛。她本该扑上去的,像那次洪水救援后他脱险时一样,用拥抱感受真实的他,以确定他没事,可认出被他扶出来的人是夏非时,她站在原地没动。
应北裕也看见栗则凛了,他喊了声“大哈”,两人一起跑了过去。
栗则凛累到脱力,当大哈接手了夏非把人扶去救护车,他几乎站不稳,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他呼吸稍有平复,应北裕说:“别漾一直在等你。”
栗则凛站直了身体,用眼睛四下寻找。
应北裕回头往别漾刚刚等待的位置看,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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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则凛回来时已是凌晨一点多,玄关处亮着灯,卧室门关着。他把脏得不行的衣服脱在门口,在客卧的浴室洗完澡,才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
窗帘拉得不严,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别漾背对他,侧躺在大床的一边。
栗则凛掀被躺上来,静了片刻,他侧了侧身,胳膊搂在她腰上。
别漾没动。
栗则凛凑过去,胸膛贴在她穿着睡裙的背上。
别漾依旧没动。
栗则凛知道她没睡,想了想,低声说:“发生火灾后我和……”声音嘶哑得不行,不知道是烟呛的,还是为了疏散人群喊的。
刚起了个话头,想说明夏非怎么会和他一起出来,就被打断了,别漾说:“我没误会,不用解释。”嗓音清明,显然一直没睡。
栗则凛手上轻轻动了下,示意她转过来:“别漾……”
再次被打断:“我累了,睡吧。”
栗则凛默了半秒,撑起上半身亲了亲她侧脸:“晚安。”说完拉了拉被角,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盖住。
第46章 无人恰似我10 你伤好之前,我们别见……
栗则凛回来后, 别漾才终于安心,可好不容易睡着,又迷迷糊糊的持续做梦, 眼前不是烟雾, 就是大火,像是还没从火场抽身。后来彻底醒过来, 她闭着眼睛想,可能自己也需要心理疏导。
高速车祸那次, 现场血淋淋的, 她都没怕。可因为栗则凛, 她越来越胆小,
别漾长舒口气,偏头, 旁边的男人眉眼放松,睡的正熟,应该是累坏了, 呼吸声比平时要重一些。她轻轻动了动,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确定他是平安无事的。
栗则凛似有所觉, 微微往她的方向侧了侧头, 嘴唇贴在她掌心, 呼吸热热地。
别漾又抚了抚他眉眼, 他依旧没醒, 却无意识地挪了下身体,半趴着把她拢进怀里。
自从有了亲密关系,别漾发现, 栗则凛喜欢趴睡,无论他睡着时是什么姿势,只要是她先醒,他都是半趴在她身边,长腿紧贴着她,一半的身体压着她,一边的胳膊不是揽在她肩膀,就是搂在她腰上,既亲密地拥着她,又没有把身体全部的重量给她。
这次也一样。
别漾心里还在不舒服,明知道帮人救人是他本能,是职业病,是他身为星火队长的职责所在,可被救对象换成夏非,她就无法理智对待,忍不住想发脾气。
不想听他解释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说不该说的话,大半夜的吵一架,伤了两人的感情多不值,更是心疼他嗓子哑成那样。
别漾把脸贴在他颈窝,努力地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闭眼眯了很久,还是睡不着,别漾打算起来,伸手要把腰上他的手挪开时,终于发现异样。她轻轻起身,拿起手机,借由屏幕的光亮一照,才发现他右小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受伤了!先前隔着睡裙,她没感觉到。
瞬间又后悔他回来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
别漾自责没有管理好情绪,给他盖好被子,悄悄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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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则凛睡过了,一睁眼已近八点,发现床侧是空的,他瞬间清醒,忆起昨晚,掀被下床。
别漾在书房打电话,应该是怕吵到他,声音压得很低。
栗则凛确定她在家才去洗漱。手臂上的纱布睡了一觉,有点松,他单手操作不便,随便缠了下,之后去别漾的衣帽间,在自己搬过来的衣服中挑了件衬衣穿上,袖扣扣得一丝不苟。
别漾知道他醒了,结束通话后去热牛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回头,站在料理台前,看着窗外。
栗则凛自背后拥住她,低头吻她脖颈:“怎么起这么早?”嗓子哑得比昨晚还厉害。
“是你起晚了。”别漾没说自己不到五点就起来了,去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给他买了治嗓子的药,她挣开他的手,去倒牛奶。
栗则凛按住她的手:“别烫着,我来。”
别漾没和他争,坐到餐桌前径自吃着早餐。
栗则凛知道她在闹情绪,可这个歉他不知从何道起,他把牛奶端过来,放到她手边,坐下来。
别漾吃了几口,搭了眼他明显不太灵光的右手,到底还是没忍住,拉过他的手,解开袖扣,要卷衬衣袖子。
栗则凛就要抽回手:“小伤,没事。”昨晚要不是知道她去了火场,又负气走了,他是不打算回她这边,让她知道自己受伤的。
别漾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执意要看不可。
栗则凛抿了抿唇,松了手劲。
别漾解开有些松散的绷带,足有她手掌宽,长近二十厘米左右的烫伤,经过了专业的处理,依旧血肉模糊,她既心疼又恼火:“这叫小伤?!”
栗则凛不想她担心,轻描淡写地说:“没伤到骨头。”
别漾与他对视两秒,低头,小心翼翼地把纱布一圈圈缠回去:“怎么伤的?”
当时A座塔楼的人都撤离得差不多了,栗则凛在三层的消防电梯旁找到迷路的夏非,带她回裙楼时,由于火场周围温度过高,天花板出现松动掉下来一块,栗则凛在护她时被砸到。
没骨折是运气,可烫伤确实有点严重。他回来晚了,也是因为被应北裕硬拽着处理伤口导致。
栗则凛实话实说:“她当时摔倒了,来不及起来,我不挡一下,就落到她腿上了。”
别漾给他包纱布的手微滞,她抬头:“落到她腿上,会有生命危险?”
栗则凛见她脸色不太对,顿了下:“不会。”
别漾又问:“会残疾?”
栗则凛咬了咬腮:“不会。”
“那为什么不给她个教训?!那么危急的时候,别人都在想办法自救和救别人,她在干什么?”别漾神色彻底冷下来,语气尖锐:“你倒是还记得她明天要在时装周上走秀,不能受伤是吗?栗则凛,你是做救援,但救援不是让你拿命随便去替谁牺牲!”
栗则凛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无从辩驳。
别漾把纱布打好结,袖子给他放下来,系好袖扣,站起来:“你伤好之前,我们别见面了。”她说完把原本摆在餐桌上,准备让他饭后吃的药一股脑扔到垃圾桶里,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等栗则凛追下去,大G早已驶远,他双手撑在胯上在楼下站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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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北裕听芒果说栗则凛午饭都没吃,一直在车间忙,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来,“你疯了,手伤成那样,不好好在家歇着,跑这折腾什么啊?”
栗则凛不答,他脱下工作服,往办公室走。
“和别漾吵架了?”别漾昨晚悄无声息走了,应北裕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听栗则凛说被他带出来的夏非,似乎与别漾和颜清关系不太和睦,他还提醒栗则凛,女人最敏感了,回家要先解释。
栗则凛喝了一大杯水润嗓子,坐到沙发上,语气不太好:“昨晚我要解释,她说没误会,今早知道我的伤是为夏非受的,说伤好之前,让我别去找她。”
应北裕没想到事情还挺严重:“那明显就是吃醋了,你还真打算伤好之前不露面,不哄了?”
“有什么醋可吃?换成是陌生人,该救我不照样得救吗?只不过恰好那个人是夏非而已。”栗则凛捏了捏眉心:“我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可我能怎么解释?难道因为那个东西落下来不至于砸死人,我就袖手旁观?”
应北裕没什么经验能分享给他,只问:“那你是要女朋友,还是要管闲事?”
“二者能相提并论吗?况且那是闲事吗?”栗则凛拧眉:“我只能做到,她要是遇到危险,我会拼了命护她,这一点,即便我不说,她难道不明白?”
应北裕啧了声:“她明白是一回事,看见你为了救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受伤,生气是另一回事。”
栗则凛双手抱胸往沙发上靠过去:“我还有气呢,我跟谁说理去。”昨晚听应北裕提到,别漾是和陆鉴之一起去的火场,他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你有什么可气?气她在火场外急得快哭了,还死撑?”应北裕踢他脚一下:“你气着吧,我看最后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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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班时,别漾收到栗则凛的信息,他说:【我去接你。】
别漾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又拿过来,回复:【早上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隔了片刻,栗则凛问:【我这伤少说要半个月能好,这半个月都不见面了?】
别漾心想不是小伤吗,回他:【如果一个月不好,就一个月不见。】
栗则凛示弱:【我道歉可以吗?】
别漾反问:【为什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