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重新落到了尤莲的身上。
尤莲一直趴在地上，点火这么简单的一个镜头来回反复了十多遍，她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僵硬。
最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点烟点的可能的确不是很好。
然后有些疑惑，她觉得自己的姿态没有问题。
美好纯真是表象，颓废阴郁是内里……她的目光，她的表情，她自己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导演还在一直叫停。
到了后来，她就也开始怀疑自己。
动作是不贴切吗？身体是太僵硬了吗？
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导演的每一声‘卡’都很冰冷，令她感到心惊胆战。
但他每一次只是指出她的不对，却不会告诉她怎么样去做才对，所以十分的茫然……
果然梦梦她们说的没有错，王执是个非常恐怖的导演……
不由自主的分了神。
思绪拉回来，却听导演说了过。
过……终于过了……
尤莲首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愈发的茫然起来。
她不知道王执喊过的点在哪里。
要她自己来说，最后的那一次表演，堪称是她十几次的尝试中最不满意的一次。
茫茫然的准备起加下去的场景。
镜头拉近，两根手指夹着烟，将它放进了嘴巴。
轻飘飘吸了一口，然后吐出。
对于阴郁的阿婵来说，抽烟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尝试。
她是个老手。
所以这里风轻云淡的处理，尤莲觉得是合适的。
可就这么一口，王执又叫了卡。
这一回他甚至是从机器后面直接探出了头来。
“你不会抽烟啊。”他看着尤莲，有些不满的，厌弃的说道。
尤莲完全僵在了那里。
宋湘一股子火冲到了头顶。
影视剧里抽烟的人那么多，难道说他们就个个会抽烟，个个来真的吗？
到底没忘了自己经纪人的身份。
她努力的压了压自己个儿冒出来的那股子邪火，干笑了两声，对导演说道：“王导对不起啊，我们莲年龄还小，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
王执闻言无动于衷，他冷冰冰的看着她：“那就去学。”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直接离开了拍摄棚。
那架势好像在说，等她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接着拍。
宋湘：“……”
看上去并不是在开玩笑。
其他的许多工作人员跟王执都是老搭档，十分明白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说一不二。
他们看着尤莲，也都离开了岗位。
副导演匆匆上前，将尤莲从地上扶起来。
“抱歉抱歉，”他对着笑对尤莲说道，“今天辛苦你了，让我来教你吧？”
第155章
尤莲：“……”
她也是没有想到, 这个角色竟然还有这样的硬性要求。
脑子还没完全从刚才那一连串的卡中回过神来，此刻茫茫然的朝宋湘看去。
宋湘也是无语的阶段。
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带着她走人。
感觉王执这个人怎么看都有点奇怪，才刚接触了这一回儿, 她就明白，他对于他电影的追求，的确是她不能够理解的范畴。
可是……
她也十分犹豫。
王执他毕竟是拿过大奖的导演, 两位男主角也是影帝级别。
这是她辛辛苦苦亲手给尤莲拿下的机会……
要是现在走了, 回头人家问她理由，难道她要回答人家因为她不想要尤莲抽烟吗？
毕竟……抽烟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圈子里会抽烟的男男女女也多了去了。
可这之后，导演要是有更多无礼的要求呢……
她仔细的回想剧本，幸好上面并没有什么裸/露的, 亲热的戏码。
在她大脑飞速旋转的时候，尤莲也回过了神来。
“好。”她朝副导演点点头, “麻烦您了。”
站起身来跟着副导演走向了窗边。
被人逼着学抽烟, 一堆人等着她学会了抽烟才开工, 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体验了。
尤莲沉下心来, 既然要学, 那就认真的学。
于是二十分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尤莲这样毫无怨言的配合却也并没有换来导演的另眼相看。
接下去她的拍摄，仍旧断断续续的不停的被叫停。
“卡！手掌太高！”
“卡！手指方向不对！”
“卡！下巴别缩！”
“卡卡卡！烟太多了人都看不清了！”
到最后又是不满又是嫌弃。
烟点着, 镜头却拍不对, 烟雾当然是越来越多了。
尤莲被熏的眼睛发红。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当然是不行的，连她自己都知道, 阿婵在这一幕是不可能有眼红红抽烟的状态的。
“你去外面清醒清醒。”王执冷冰冰对她说道。
尤莲点点头, 走出了拍摄棚。
一身的烟味, 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一直过不了镜头，这样的自己也很陌生。
我哪里做的不对？她这样问自己, 要怎么做才能令导演满意？
想不出答案。
脑子早被刚才的那一连串的卡给糊成了浆糊。
她从前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需要夸奖。
有夸奖，她能越做越好，这样被指责，只会越来越糟。
想不明白，干脆直接去问。
她清醒之后，回到了拍摄棚内。
“我要怎么做？”她问王执，“您期望的画面是什么？”
她不想再没有方向的胡乱去尝试。
“你没有投入到角色。”王执只是这样回答。
说了好像没说。
所以接下去的拍摄也仍旧是磕磕巴巴。
一整天，四个镜头。
导演只是不耐，只是有些嫌弃。
他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恶毒的话，没有骂人，可尤莲已经给自己背上了莫大的压力。
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感觉对不起陪着她耗了一天的工作人员们。
终于下班了。
她拖着两条腿往保姆车走，像是灌了铅。
“要不然……”宋湘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问，“咱们走吧？”
她并不觉得尤莲的演法有什么问题，就算这一天都在被导演叫停，她也没有质疑过尤莲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