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鹤神色淡淡,“我没留意。”
那女人拧着眉跺脚,“这样啊,好麻烦哦,不知道是一起停了,还是我们家燃气用完了,这么冷的天气,都不知道怎么洗澡了。”
他拿手捏了捏酸涩的眉心,漫不经心说:“你可以打电话问物业。”
女人娇声说:“物业不接电话啊,这个时候早就下班了。”
“你打了吗?”
“打了。”
秦怀鹤扯唇,“我帮你打。”
女人红唇翘起,“那麻烦你了,我快要冷死了。”
“哪一栋?业主叫什么?”
女人支吾:“你就说,S17栋。”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是秦怀鹤,今天小区停燃气了吗?”
物业人员一听是他,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秦总,今天小区没有停燃气啊,您家里没有燃气了吗?”
“S17栋的业主家没有燃气了,你让人过去看一下,能充就给业主充好,不能充带他们到会所使用浴室。”
“秦总,S17栋是一家摄影棚,都是给网红拍照的,业主在国外,我们上哪儿去找燃气卡啊。”
秦怀鹤视线往下低垂,落在那女的脸上,“网红是怎么进来的?”
“平时都是摄影棚老板出去接的,他说是朋友,我们也不好干涉。”
秦怀鹤:“叫两个保安过来。”
那女的这会儿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男人肯定不简单,不是亨川的股东就是高管。
他住这么一栋湖心别墅,和别的栋数是分开的,有独立安保,她能混过来实属不易,眼见着这么一个独身高富帅,当然要把握住机会。
“你是亨川的人吧,这么热心?”
他收了电话,看也不看她,“对,只要是亨川的业主,都是我们的服务对象。”
她娇笑两声,“那怎么办呢,我还买不起这里的房子。”
秦怀鹤掀起眼皮,“那只能等你买得起再说。”
“……”
“这一次我就不浪费警力了。”
女人愣了愣,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不报警,只是让保安过来把她撵出去。
她失笑,“不是吧,亨川的人就这素质?”
秦怀鹤推回院子里,关上门,胸口一团火无处发泄,又把电话掏出来,把渐青湖的开发总经理骂了一顿。
那总经理心里直喊冤,渐青湖早就交付,物业公司不归他管,这等无妄之灾,无缘无故落他头上,岂不冤哉。
但大老板发火了,他只能给丁澄打电话,探求灭火之计。
丁澄难得一个晚上休闲,正和朋友在外面消遣,接到电话,恨不能骂死这帮龟孙子。
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卖命,再这么折腾他,再多钱也没命花了。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言微的好处来,只要言微在,秦总沉醉温柔乡,谁都能好过。
可这会儿言微在月子中心,他也不能打搅她。
丁澄只好找许骏腾,让他寻个机会,把秦总叫出去玩玩,散散火气。
第二天,丁澄主动说要上月子中心看小宝贝。
秦怀鹤没给他好脸,“有什么好看,你是家属吗?”
“……不是家属不能看?”
“不能。”
“那太可惜了,秦总多拍两张照片发给我。”
秦怀鹤淡眼看他。
丁澄嬉笑道:“肯定是一个绝世大美女吧?”
秦怀鹤脑子浮现那张五官拧在一块,皱巴的脸,不搭他的腔。
丁澄把他送到月子中心楼下,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他跟随秦怀鹤太久了,总觉得他的步子有些沉重,丁澄寻思,总不能才回来就跟月子里的老婆吵架,难不成是小宝宝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伸个脖子,在他背后喊:“秦总,替我问声好!”
秦怀鹤步子顿了下。
问什么好,今天她指不定有什么话气他呢。
上了楼,闫秘书正坐在休闲区百无聊赖玩手机,看见他,马上把手机收了起来,站直身子,“秦总。”
秦怀鹤没心思搭理她,往言微的房间走。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开门进去。
言微正在和护士一起,给孩子擦屁股,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了。
护士:“爸爸来了。”
秦怀鹤走近了些,看她们忙活。
小婴儿细胳膊细腿儿,仿佛轻轻一掰就折了,但是她劲儿挺大,嚎起来中气十足。
他心想,挺好,是个女中豪杰,不痛快了就哭,不像她妈这么一个闷葫芦,有话憋着,再突然给他来个阴狠的。
擦干净屁股,言微没有拿护士手里的尿不湿,而是拿过一张床头放着的,轻声细语说:“先用这张,刚才洗澡的时候换下来的,还没脏。”
秦怀鹤在她身后皱眉,“用过了还用,买不起了吗?”
言微的手不过稍稍停滞,又给孩子戴上了,“买得起也不能浪费。”
秦怀鹤嘶地吸气,“言微,你觉得这样她能舒服?”
言微闷声不吭忙活完,“舒服。”
秦怀鹤额角一抽,磨牙,“你用一个试试?”
言微转身,和他无声对视。
护士连忙笑说:“没关系,宝贝换尿不湿很勤,不会脏的。”
收拾好,护士出去了,言微抱着孩子坐在床尾,轻轻摸她的小手。
秦怀鹤杵了半晌,掏出手机,对着拍了两张。
言微抬眼,黑眸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秦怀鹤顿了下,“丁澄让我拍两张给他看看。”
话才说完他就后悔了,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爸爸给孩子拍照天经地义,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这么想着,他板正身子,又拍了两张。
秦怀鹤捏着裤腿儿,屁股才要坐下去,她一个带着凉意的眼神移过来。
他咬着腮帮子,不管不顾坐下去。
“不是还有一百万,怎么连尿不湿都要省?”
言微不搭理他。
他看着她,轻嗤一声,“怎么,省钱和我打官司?”
言微淡淡看他,不置一词。
秦怀鹤咽一下喉,她太平静,平静到他压不住胸口的那股燥意。
两人枯坐一会儿,孩子闭眼沉睡,她才轻轻起身,把她放入小床里。
她素着一张脸,眉眼干净清澈,看孩子的眼神带着一抹柔光,才低头,柔顺的低马尾滑到她胸前,她轻手轻脚往后退,顺手把马尾往后一甩。
小心翼翼的样子,惹得人想笑。
秦怀鹤心神微动,在双膝上拍打两下,齿缝挤出三个字:“没良心。”
言微总算开口了,面色仍旧淡如水,“秦怀鹤,我并不希望我们有上法庭的一天,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他眉心一拧,“你想跟我做朋友?”
言微顿了下,冷声:“普通朋友,如果你觉得我不配,那就算了。”
秦怀鹤胸腔一个震颤,喉咙滚出一个哼笑来,“那我二婚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请你来?”
她挪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请我,我会去,但劝你还是别请了,我包不起很大的红包。”
秦怀鹤咬了咬腮帮子,太阳穴也跟着动。
死一般的静寂,静到能听见小婴儿的呼吸声。
他撑着双膝站了起来,“我不当你是普通朋友,但是我会请你来参加我的二婚婚礼,不用红包。”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舒坦,他也要办这个二婚婚礼,她若要来,他甚至可以倒贴,封一个给她。
他插着兜垂首低哼,“农夫与蛇。”
言微别开眼。
“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不知道这个故事?”
她轻轻咬唇,点头,“知道,但我不是,我不会咬人。”
今儿从他进门,就一直在给她找刺儿,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傲,这么锋利的农夫。
但她不打算和他较劲儿,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不打算去参加他的二婚婚礼。
她是一个身负重担的人,没有那个精力去吃他的白食。
秦怀鹤倾身下去,俯视着她,一瞬不瞬的,眸光里暗昧浮动,“言微,你没咬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