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在停车场见。颜非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装进包里,拎着去了电梯间。
此时已经有几人在等,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技术支持部的同事,但平时没有打过交道。
颜非冲他们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电梯下行,到她所在的楼层停住,门缓缓打开。大家正准备往里走,看清里面站着的人之后,纷纷停下脚步,犹豫。
颜非抬起眼,只见靳承屿独自一人,站在电梯中央,疏离的眉眼染着淡淡笑意,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身上。
她浅浅地笑了下,随后看向其他人,大家都不往里走,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进。
僵持间,靳承屿往边上站了些,抬手摁住开门键。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肢体语言表明他在让大家进去。
其余几人犹豫片刻,开始往里走,有胆子大的主动跟他打招呼:“靳总好。”
靳承屿微微颔首:“你好。”
颜非默默地跟在大家后面。进去之后,她尽量往边上站,装作和大佬不熟的样子。
电梯门关,继续下行。
颜非余光去看靳承屿,只见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站得脊梁挺直,视线平直地望着前方,黑色大衣领口紧紧贴着锁骨,下颌线如同雕刻般清晰。
看了须臾,她小心地收回视线。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打开,其余同事鱼贯而出,再关上,小小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颜非抬起眼,朝他看过去,心有灵犀似的,他也正好看过来。
视线在半空相遇,二人相视一笑,原来他们这么有默契,在外人面前,都装作不熟的样子。
电梯到达负一楼,两人前后脚出去。
靳承屿负责开车,颜非坐副驾指路。此时堵车状况已有所缓解,黑色奔驰低调地夹在车流里。
颜非从车窗看出去,不少车子的顶部或者尾翼上都堆着一个小小的雪人,有的还贴心地画上眼睛,插上鼻子嘴巴。
她指给靳承屿:“你看他们车上都有雪人。”
靳承屿抬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南城少雪,难得下一次,大家都激动。”
颜非想起过去:“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见下雪,当时和哥哥捏了个雪人,可喜欢了,怕它化掉,还把它放进冰箱里冻起来。”
靳承屿侧头看她,黑亮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嗓音低沉:“你怎么,这么可爱。”
颜非一怔,抬眼看过去,对上他打量的视线,她顿时耳根有些发热。
印象中,她只有小时候被人夸过可爱,后来长大,身材越来越高挑,脸也不圆了,别人夸她都是说漂亮,工作以后,她爱穿高跟鞋,撸个妆走在公司,分分钟气场两米八。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别人说她可爱。颜非难得有些害羞,瞪他:“你看我做什么,看路。”
靳承屿这才不紧不慢地把视线收回去,嘴角淡淡地勾着笑。
两三公里的路程,很快便到。车子停在路边画好的车位线内,两人快步走进火锅店。
店内生意不错,只剩下角落的桌子没人,服务员引导他们过去坐。颜非拿着单子问他:“你能吃辣吗?”
靳承屿点头。
“那我点个红锅。” 颜非低头在单子上打勾:“这家店的一个优点是可以点半份,这样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多点一些菜。”
她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然后把单子递给他:“你点。”
靳承屿拿过来稍作浏览,加了几道菜,把服务员叫来下单。然后,他抬起眼,望着对面的人,轻声:“我明天得走了。”
颜非愣了下:“去哪儿?”
“回北城,有很多工作和关系需要打理。” 他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颜非下意识地:“要去多久?”
“十来天。”
“……” 颜非心里有一丢丢的异样。
尽管他在公司时,两人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面,但她知道他就在楼上,也能从Remy那儿听到一些关于他的八卦,但他现在要走这么些天,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那你要回来参加年会吗?”
“自然是要,毕竟是收购第一年,总归需要稳定人心。” 靳承屿右手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托腮,眼睛微微眯起,半是认真半是调笑地:“想我早点回来?”
颜非一滞,跟着白眼一翻:“你想得美。”
靳承屿笑笑,不再与她继续这个话题:“你春节打算怎么过?”
“家里蹲。” 颜非抬眼看他:“你呢,会在南城过吗,还是去海南陪爸妈?”
靳承屿安静须臾:“会去海南,南城冬天太冷,我爸身体不好,回来受不住。”
颜非点点头:“嗯,老人家身体最重要。海南那边暖和,康养产业应该发展得不错。”
靳承屿神色正经起来:“不止,国家还会有额外的政策,以后海南只怕是要一飞冲天。”
两人转而去聊海南未来的发展方向,靳承屿透露了一些在他的层面才能接触到的信息,颜非获益匪浅。
一顿饭吃完,已经晚上八点多。靳承屿结账,两人走出火锅店。
昏黄的路灯下,雪仍在继续飘落,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路边停着的奔驰车顶上积了厚厚一层。
颜非突发奇想,走过去,从他车前盖上刮下一堆雪,握在手里团了团,团成一个小圆球。
靳承屿见状,也过去帮忙,他手掌宽大,能抓起的雪多,捏出一个更大的球。两人把球叠在一起,做成雪人的身子和脑袋。
颜非从地上捡了两根小小的枯枝,插在雪人身体上,做成手。靳承屿给雪人画出眼睛和嘴巴,一个简陋版的小雪娃娃就此在车顶诞生。
颜非被这雪人丑笑了,赶紧拿出手机拍照:“咱俩这手工活儿可真不怎么样。”
靳承屿也拍一张,微笑摇头:“是真丑,放在车顶辟邪吧。”
颜非笑着收起手机,问他:“你待会儿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靳承屿侧头看她,雪有些大,落在她蓬松的头发,连眼睫毛上都是雪。他下意识地伸手掸了掸她发顶的雪,低声:“你今天不是限行?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靳承屿:老婆快点到我怀里来~
第19章 Chapter 19
他掸雪的动作太过自然, 颜非只是愣了下,随后便由他。视线和他微微触碰,她下意识地移开, 须臾, 又移回来,和他对视片刻。
靳承屿温柔地拂掉她发顶大块的雪花, 然后替她拉开车门:“上车。”
颜非听话地点点头,弯身坐了进去。
靳承屿轻车熟路地把她送回熙云台。简短地告别过后, 他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颜非目送他离开, 这才转身回家, 先换掉一身火锅味儿的衣服, 然后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 已是十一点过。
躺到床上,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回了几条微信, 接着点进朋友圈,浏览大家动态。
往下翻了几页, 突然手指顿住, 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晚上和靳承屿一起堆的雪人。
他配有文字:第一次。
颜非看着照片笑了, 她都还没有发朋友圈, 他倒是比她先发出来, 暗戳戳地想昭告什么呀。
眼睛弯起来, 她抬手给他点了个赞, 然后打开相册,把她拍的雪人照片也发到朋友圈,只对他可见, 配上文字:手残党作品。
临睡前,收到了他的回赞,颜非满意地关掉床头灯,睡觉。
日子按部就班地朝前推进。
颜非工作生活都挺顺利,唯独她妈的春节综合症又开始复发。在她25岁过后,每次临近春节,姜尚英总会陷入焦虑。
原因无它,一年一度的攀比大会又要开始了,亲戚朋友聚在一起,明枪暗箭,比谁挣的钱多,比谁家女儿嫁的老公好,比谁家儿子娶的媳妇儿贤惠。
姜尚英离异,这夫妻恩爱就先输一截,原本生了个漂亮女儿,挺争气,羡煞旁人,没想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自家女儿待字闺中,待成了大龄未婚女青年。
颜非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哎哟她怎么还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颜非本人倒是满不在乎,可姜尚英受不得这种刺激,尤其元旦一过,新一年开始,自家女儿就从28岁变成29了,给她急得不行,周末就冲到女儿家,耳提面命地要她去相亲。
颜非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一板一眼地纠正:“妈,我生日在七月,现在才28岁半好么?今年的五四青年节我都还能过呢,你怎么就说得我跟大限要到了似的。”
姜尚英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是大限要到了?30岁以前,那是女人最有机会出嫁的黄金年龄,你自己算算,是不是马上要30了?错过这一年,以后要结婚可就难了。”
颜非懒散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妈:“我觉得你这样人为制造焦虑的方式很不好,得亏是我抗压能力强,要换成其他女孩儿,那还不得为了结婚而结婚,从此走上错误的人生道路?”
姜尚英急得:“这怎么就错误了?!妈妈还不是为你好,你要是过了30岁,以后再想找到好男人的几率可就太小了。”
颜非不耐烦地:“你自己也会说找好男人。那我现在没找到好男人,我只能单着呀。”
跟靳承屿接触的事儿她没有告诉她妈,一来她和他成不成还两说,二来按照她妈那德性,要是知道了,搞不好就敲锣打鼓支棱喜酒了。
姜尚英拿着手机坐到女儿身边:“非非,你现在为什么没找到好男人,那是因为交际圈子太小了呀。妈妈去婚介所给你挑了些优质男青年,经济条件都是过关的,你看看?”
她说着把手机举过去,颜非漫不经心地瞄了眼,皱眉:“长成这样亲都亲不下去,怎么谈?”
姜尚英划动屏幕,换了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那这个呢?”
颜非看一眼,男人脸还过得去,但头都已经秃成地中海了:“妈,我也不至于这么掉价吧?”
姜尚英极力推荐:“人家是基金经理呢,管理着几百亿的资金,少点头发又算什么。”
“……” 颜非推开她手机,义正言辞地:“妈,你女儿我至死都是颜控,再有钱长得丑也不行,明白了吗?” 说着便起身回了卧室,把门砰地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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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明晚我朋友酒吧开业,来捧个场?]
微信是颜修发的。
彼时颜非正上网课,准备考个产品经理NPDP的证书。她拿起手机看了眼,问:[时间?]
虽然颜修在私生活方面的作风她不敢苟同,但是作为哥哥,她认为还是及格。
小时候那些想要欺负她的臭男生,颜修都会把对方暴揍一顿,长大了但凡她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替她出头,所以跟他感情还是可以,平时也会一起出去吃个饭喝喝酒。
颜修把酒吧地址和开业时间发到她手机,她回了个:[好。]
第二天,颜非提前撸了个夜店妆,挑了件咖色长款大衣,内搭黑色紧身裙,配长靴,栗色大波浪长发蓬松地垂在身后。
开车到了南城最火的酒吧一条街,琴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