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像这样偶尔做一次不符合年纪的事,也挺好。
两大袋烟花,没多久就放完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huo药味儿。
颜非贪婪地做了个深呼吸:“我觉得huo药味儿好好闻。”
说完又看他:“会不会很奇怪?”
靳承屿摇头:“不奇怪。我以前还喜欢闻墨水的味道。”
颜非笑了笑。
此刻的山头,一片鸦黑,只有停在观景台的车子亮着灯,映着两人修长的身影。
颜非走过去,靠着栏杆,朝山下的远处望去,依稀可见城市灯火,泛着温暖的橘黄色。
顿了顿,她问:“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郊区可以放烟花的地儿挺多,她好奇为什么他会选择带她来山上。
靳承屿走到她身边站定,和她并肩俯瞰这座城:“我小时候来过这儿。”
他长出了一口气:“那时我爸妈都是倒班,休假时间很难凑在一起,偶尔他们同时放假,会带我出来玩。”
“我爸以前喜欢爬山,就带着我跟我妈搭公交车到山脚,然后一点点爬上来。我在这儿看过白天的南城,还没有见过夜晚的南城,所以想来看看。”
“原来如此。” 颜非远眺这座城市:“夜景很漂亮。现在灯光比以前多了好多,城市扩张速度太快,我记得上大学那阵,城里到处都是塔吊。”
靳承屿顿了顿,侧头看她:“你怎么没去外地念大学?”
颜非无奈地笑笑:“我妈舍不得我离家太远,怕我吃苦,所以我除了旅游,就没离开过这儿。”
她想起什么,追问:“对了,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
“我爸是车间工人,三班倒,我妈是小医院的护士,也要倒班。” 靳承屿问她:“你呢?”
“我妈以前是体制内的,后来出来和我爸一起做生意,经营餐饮和茶楼,离婚以后她就没做事了,专心照顾我。”
“难怪她不舍得你走远。”
安静须臾,颜非忽然想起同学会时,遇到许沫的事儿:“差点忘了,我一直想等到见面的时候跟你说来着。”
靳承屿侧过头:“什么?”
颜非兴奋地:“你高中时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贺飞?他老婆许沫竟然是我同班同学,你说巧不巧?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靳承屿望着她,眼里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是很小。”
颜非打量他的神情,奇怪:“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震惊的样子?”
靳承屿微微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 颜非略作思索,恍然:“你是不是跟贺飞打听过我?因为我跟他老婆都是一中的,而且都小你们两届。”
靳承屿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拉起她的手,低声:“夜深了,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靳承屿:老婆终于回应我了,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第27章 Chapter 27
年前, 颜非协助销售部写过一份标书。年后,标书进入管理层审核流程——在正式递交标书之前,需要公司高层过目, 确保万无一失。
产品总监苏玲玉是审核者之一, 但她已临近孕期,身子沉重乏力, 精神不济,便把这件事交给颜非。
尽管她不太待见颜非, 但也知道她向来做事认真, 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绝对靠谱。
颜非临时接到这活, 尽管她手上已经任务繁重,依旧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一边是新需求上线, 一边是标书审核,再加上团队日常管理工作,事情太多, 只能多线程进行,她忙到脚不沾地。
下午时分, 收到靳承屿在即时办公软件上发来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饭?]
颜非挣扎片刻, 还是拒绝了:[改天吧, 最近工作太多, 忙成狗了都。]
一旦工作起来, 她整个人就会显得有些轴, 事情做不完, 就没有心情搞其他的。
几百页标书,硬是一页一页仔细检查。在审到产品资质证书时,她发现销售部做标书的同事贴错了证书,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们这次要竞的是一家知名房地产企业的标,两千多万标的,要是证书弄错,那整个标就废了!
颜非真是又气又后怕。气的是销售部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事上发生疏漏,后怕的是如果她没有发现这个错,公司前期的努力都会打水漂。
颜非立刻把这件事上报苏玲玉,苏玲玉接着上报给钱来。钱来勃然大怒,把销售总监和标书组叫到办公室一通臭骂,声音大得天花板都能震翻。
因为及时发现这个疏漏,颜非和苏玲玉分别记了一功,得到钱总表扬。
这边标书审核完,那边新需求也顺利上线,脚不沾地的日子终于结束,能够暂时歇一歇。
颜非回到家,靠在沙发上放空,高强度的工作突然停下来,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之前被压抑的疲惫慢慢释放出来。
她觉得很累。
起身去洗了个澡,回卧室睡觉。到了第二天,疲惫感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鼻塞,身子发热,四肢疼痛,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滚烫。
她工作向来轻伤不下火线,但今天这种状况,连起床都有些困难,就算去了公司也完全没效率,于是摸到枕头边的手机,给苏玲玉打电话请假。
苏玲玉刚因为她的帮忙被钱总记了一功,此刻对她请假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而且从她沙哑的嗓音也能听出确实是病了。
请完假,在微信群里把工作交代了几句,颜非手机一放,继续睡觉。
之前她车子限行,早上打了个滴滴去上班,天冷车窗全封闭,司机师傅有点咳嗽,估计是把感冒传染给她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久,听见手机铃声响。
颜非半眯着眼睛,在枕头边乱摸了一阵,抓到手机拿起来,看一眼来电人——靳承屿。
她眼睛稍微张开了些,滑动屏幕把电话接通,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喂?”
那头,靳承屿向来平稳的声音难得有些急:“你门锁密码多少?”
颜非没反应过来,鼻音浓重地发出一声:“嗯?”
“我在你家门口。” 靳承屿说完,立刻又补了一句:“你别起来,告诉我密码就好。”
颜非愣了愣,身上又疼又无力,无暇去思考他是怎么找过来的,来意是什么,直觉地给他报了密码。
很快,她听见外面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过了会儿,响起脚步声,她哑着嗓子喊了句:“我在这儿。”
靳承屿循声过去,见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被子,面颊潮红,嘴唇干白,长发微微有些凌乱,见他进来,她试图支起身子。
靳承屿两步跨过去,摁住她肩膀将她轻轻压回床上,沉声:“躺着别动。”
颜非老实躺下,有气无力地望着他,用气声道:“你怎么来了?”
靳承屿抬手试了试她额温,眉头紧锁:“这么烫。吃药了吗?”
颜非缓缓摇头。
“你等一下。” 靳承屿起身出去。
片刻后,他端着水杯和药进来,侧坐到床边:“来,把药吃了。”
颜非稍微把身子支起来一些,他把胶囊递到她嘴边,她乖乖张嘴,将药含在舌尖,然后就着他递过来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下去。
发烧,水分蒸发快,她其实早已口渴难耐,但身上痛得厉害,连起来喝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吃过药,躺回床上,靳承屿又拿来退烧贴,仔细地给她贴在额头,再一点一点地帮她把被子掖好,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颜非安静地望着他,平日他眼里总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疏离淡漠的样子,此刻却写满担忧,连眉心都紧蹙。
她动了动嘴唇,有很多话想说,但实在头晕,呼吸也重,眼皮跟灌了铅一样,不住地往下掉。
“先睡。” 靳承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哄着:“睡醒了再说。”
-
等颜非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昏睡了整整一天。
卧室里靳承屿不在,小夜灯亮着,柔和的橘色光线,身上多盖了一床被子,门开着,能看见客厅透过来的光。
她出了会儿神,感觉身体已经没那么痛了,头还有些晕,但比早上好了很多。
片刻后,听见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她抬眼朝卧室门口看过去。
靳承屿走进来,穿着浅灰色衬衣,袖子撸到胳膊肘,见她醒了,紧走两步过来试她额温,随后松口气:“感觉好点了吗?”
颜非闷闷地嗯了声,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靳承屿伸手扶她,给她腰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床头坐好,再把被子拉高到她胸口位置,小心地盖好。
“你怎么来了?” 早上就问过的事,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答案。
靳承屿在床边坐下:“你打电话给苏玲玉请假时,我们正好在开高管会。担心你,所以来了。”
颜非默了默:“那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号?”
她声音依旧很钝,没有平时清亮的感觉。
靳承屿如实回答:“公司的人事资料有你的住址信息。”
“哦。” 颜非抬眼看他:“你一整天在这儿,工作怎么办?”
“工作没你重要。” 靳承屿抬手揉了揉她发顶:“能别担心我吗?现在你是病人。”
颜非低低地哦了声,脸颊发热。
“肚子饿不饿?” 靳承屿柔声问。
颜非嗯了声:“有一点儿。”
“那我去给你拿吃的。” 靳承屿说着起身离开,须臾,端着一碗清粥和小菜进来。
他把小菜放床头柜,粥碗递到她手上:“发烧要多补水,喝粥好些。”
颜非捧着碗,普通的白粥,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她抬起眼:“你熬的?”
靳承屿颔首。
颜非疑惑:“可是我家没有米……”
“我叫了超市外送。” 靳承屿托了托她碗底:“趁热,不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