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工作加晚上的行侠仗义让她实在是累得不行,连动都不想动,她直接拿着毛巾和手机,盘着腿坐到沙发上,边玩儿手机边用毛巾随便撸自己的头发。
撸了一会儿,她发现手一空,毛巾不见了。
她诧异地抬起头,就看到祝沉吟一手拿着从她手里夺走的毛巾,一手拿着吹风机,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冬天不吹头发,你是想睡觉的时候头疼死么?”
高嘉羡撇了撇嘴:“我以前一直这样,从来都没有头疼过。”
祝沉吟将她的鬼话置若罔闻,弯下腰将吹风机的插头插进沙发旁边的插座,然后打开吹风机,温温柔柔地说:“嗯,那你还挺能。”
高嘉羡在心里低低咒骂了一句,然后整个人都往前挪了挪坐定,一幅太后娘娘等着别人伺候她的模样。
某人主动提出给她做吹头发服务,她还能不乐见其成地享受一下么?
然而,听着耳边吹风机嗡嗡的声响持续了一会儿,高嘉羡才恍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他怎么就开始给她吹头发了!?这种异常亲密的行为举动,应该只有男女朋友之间才会做吧?
可他们俩并不是啊!
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她才感觉那个一边轻轻用手触碰着她的发丝,一边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的男人是真的把一切都做得太自然了。
自然到,她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觉得,他给自己吹头发这件事还挺正常的。
问题是哪里正常了啊!!
她的身体陡然一僵,他的指腹轻轻拂过她发丝的触感一瞬间突然被无限放大。
高嘉羡正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开口把吹风机骗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就听到他说:“你的头发比以前长长了很多。”
一听这话,她一愣,条件反射地就问:“你都好几年没见过我了,怎么还记得我以前的头发是什么样的?”问完,她一咬牙,又不太高兴地追加了一句:“你是不是把我和你的前女友搞混了?”
女孩子的发量多或少,或许连女孩子自己可能都弄不太明白。除非是真的从及腰长发陡然剪成短发,那样才会有非常明显的差异和记忆点,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察觉得到?
更何况,他们还有那么久都没有见过面。
她确信他肯定听到了她的问话,但是他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高嘉羡咬着牙,感觉自己的胸膛一下子完全堵住了。
虽然她早就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就算他高中那会儿抗拒恋爱,但是保不准大学毕业进入到社会之后,还是有可能会改变主意,然后遇到自己心仪的女生谈上一段、或者几段恋爱。他长得那么好,又那么优秀,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他?
都那么多年了,他要是真没谈过一个女朋友,才显得更奇怪好吧?
即便她把之前想过的问题再拿出来重新想一遍,想完,她竟然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我自己吹吧。”高嘉羡耷拉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地朝后抬起手示意他把吹风机给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到手心里落下来的重量。
却反而等到了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她抬起的手的手心里轻挠了两下。
高嘉羡被这两下挠得整颗心都颤了颤,猛地蜷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下一秒,便听到他“咔嚓”一声将吹风机关了。
原本充斥着客厅嗡嗡作响的声音陡然消失,顿时显得整个客厅出奇地安静。
祝沉吟拔掉吹风机的插头,然后在她旁边淡定地将线卷了起来,放回到了浴室里。
等做完这些,他才走回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这位满脸都写着不爽的祖宗。
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我发现,你好像每次都喜欢给我凭空加点儿无证之罪。”
“要不就是潜在恋爱对象,要不就是前女友。”
高嘉羡一听这话,刚刚还堵得涩涩的心口瞬间打开了一半,然后她挺着腰背、没好气地回他道:“你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毕竟你都老大不小了。”
他一听这话,都有点儿被她气笑了,干脆顺着应和下来:“确实,我都老大不小了。”
她望着他脸上那抹带着点儿浅显的宠溺意味的笑,心跳一下子又加快了起来:“所以呢?老男人不是应该情史更丰富么?我哪里误解你了?”
祝沉吟这时望着她,薄唇轻启:“事实真相可能还真的会让你失望。”
“很可惜,你面前的这个老男人。”他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前女友数量为零。”
第27章 耀眼
*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她仰着头,他低着头,两个人的视线完完全全地对在了一块儿。
高嘉羡很确信, 他没有在说谎。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庞, 没有掺杂着任何其他的东西。
她心里像是有一块儿巨石落了地,四肢百骸感觉都舒畅了……但是她舒畅了两秒,又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他都老大不小了,怎么会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往过!?又联想到之前她少时的回忆, 她的心瞬间开始慌乱了起来。
他当时说, 他对任何女孩子都没有兴趣,谁来对他表白他都会拒绝——难道这句话的意思是, 他只对男孩子有兴趣!?或者是更难以启齿一些, 他难道不行???
祝沉吟垂着眸, 眼看着这位祖宗在一分钟内脸上变幻了至少四种不同的表情。一会儿舒心, 一会儿紧张, 一会儿慌乱, 一会儿又变成了惊恐。表情丰富到跟唱戏的都有得一拼。
见她再下去可能会脑补出更可怕的东西,他再次叹息了一声, 似乎是实在忍无可忍地抬起手, 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门。
“你脑子里现在在想的那些东西。”他低低地说,“没有任何一个是真的。”
高嘉羡被当场抓包,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企图挽回一些自己的形象:“我没……”
“别说你什么都没想。”他用手轻轻地拂过她刚刚被他吹干的黑长发, “你就差把我是不是有问题写在你脑门上了。”
她翻了个白眼, 脸颊却悄悄地变红了。
于是,她顿了顿, 小心翼翼地问:“你真不喜欢男孩子?”
他对她的耐心仿佛无底洞似的,无可奈何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她卡壳了一下,只能把后半句话吞咽在了嘴里。哪怕平时再虎,她都觉得下一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而且,她去关心他那方面,是不是有点儿太超过了?
说到底,她又不是他真老婆,他那方面能不能行,能有她什么事儿啊?
但是,在内心深处,她竟然还真的挺想知道他到底行不行的。
高嘉羡,你也太龌龊了!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入流的黄色颜料!难不成你想试试他行不行吗!?
却不料,祝沉吟都没舍得让她继续在内心唾弃自己,就直接云淡风轻地自己把话给接上了:“别担心,我在生理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在高嘉羡目瞪狗呆的时候,他又不徐不缓地加了一句:“应该说,我很行。”高嘉羡:“……?”
日,一种天体。
谁踏马担心你行不行了?你行不行关我屁事!
高嘉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怕这狗男人下一秒直接给她来一句“想试试我有多行么”?
想到这里,她果断从沙发上起了身,用手指抵着他的肩膀把他戳开:“让开让开,我要去吃夜宵了,我快饿死了。”
祝沉吟忍着笑,“嗯”了一声,看着她耳后根飘着红往餐桌旁大步走去。
高嘉羡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大爷似的在餐桌边坐下,审视了一遍桌上放着的餐盘。
黄芽菜炒年糕、番茄炒蛋、还有个油爆虾,再加个紫菜蛋花汤。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男人虽然说起骚话来让她恨不得掐死他,但是不得不说在其他方面还是挺好使的。
祝沉吟这时走到她身后,微微低了身,从她耳朵旁边伸过手将空碗和筷子拿到她的面前:“等会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从她的角度,他从她脑袋后伸出手来,就像是把她的整个身体都圈在他的怀抱里的模样。
她的余光瞥过他白皙的手臂,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在被大人照顾着吃饭的小孩子。
她心里既觉得开心又觉得别扭,咬着唇从他的手里接过筷子,一手拿起饭碗,低声在那儿嘟囔道:“……当我三岁吗?是不是还要给我脖子上套个围兜。”
祝沉吟这时绕到她旁边,看着她的脸庞慢声逗她:“需要围兜么?楼下超市就有卖。”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年糕,瞪了他一眼。
他这时含着笑去浴室洗了手,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状似一本正经地说:“祖宗吃饭,就是得这么伺候的。”
高嘉羡翻了个白眼:“谁是你祖宗?”
他拿起一只油爆虾,给她掰了虾脑袋,细细地剥了壳,然后轻轻地放进了她的碗里。
她看着自己碗里那只被剥得干干净净的虾,愣了一下。
“你说还有谁?”他垂下眼帘,开始低头去剥第二只虾,“我就这么一个小祖宗要伺候。”
高嘉羡看着他,感觉自己手里的筷子都有点儿拿不住了。
从小到大,只有高鸿给她剥过虾。
顾宁不是不想剥,只是她自己都是从年轻时就一直被高鸿宠惯了,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一直等高嘉羡都上了大学,顾宁才开始稍微会做点儿家务活,所以她常说高鸿老同志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两个女儿。
高鸿那时候给她剥虾时,还逗她说:“你看,现在有爸爸给你剥虾。等你长大了,要么你就去找个会给你剥虾的老公惯着你,不然你就得自己剥了。”
她那时候嘴硬说:“自己剥就自己剥吧,我又不是没有手。”
谁知道竟然有一天,真有个男人会坐在她的对面,安安静静、一丝不苟地给她剥虾,连沾了满手的油都一声不吭,仿佛在做一件天大的正经事似的。
她看着这一幕,连吃饭的速度都不自觉地渐渐慢了下来。
祝沉吟在给她剥第四只虾的时候,发现她碗里头还有两个虾没动。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让这些虾等着和自己的兄弟同生共死么?”
高嘉羡垂着眸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动摇的神情:“你剥虾的速度哪能赶得上我吃的速度?我这不是故意在等等你吗?”
他一听这话,勾了下嘴角:“不用等我,你只管你自己吃就好。”
客厅里又安静了一会儿,她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虾,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点儿乱哄哄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快要突破她给自己设置的那道屏障,逐渐蜂拥而出了。她有点儿怕,但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就得给自己一点儿前进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他低声开了口:“我说你现在头发比以前长,是因为我记得你念书的那会儿,马尾扎起来就到你后脑勺这儿。”
高嘉羡原本在走神,一听这话,她一下子有点儿懵:“啊……”
“你上初中的时候,通常都扎马尾辫儿,休息时爱穿黑色的衣服。”他顿了顿,“到了高中,你好像就更喜欢扎丸子头,然后喜欢用五颜六色的东西,文具、衣服、包包和挂件那些。”
她愣了愣,继而轻轻地放下了筷子。
祝沉吟剥完了大半盘虾,去浴室洗了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