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病床上,小女孩好像听见了,她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笑容。
心电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
正在准备抢救的医生顿了顿,目光闪过一丝惋惜,对周围的护士说:“再抢救半个小时。”
他们都知道,小女孩的心脏早就不堪重负。
今天晚上的天很暗很暗。
乌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7月3号1:05分,抢救无效,死亡。
孤儿院的一群小朋友们呜呜大哭。
他们已经明白什么是死亡。
就是一个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玩,不会再回来的意思。
他们不懂,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雪难道不会想念他们吗?
小小的一座墓碑前。
祁星落将一根棒棒糖放到篮子中,照片中是女孩白嫩圆润的小脸,她知道,她最不喜欢自己脸色青紫丑陋的模样。
祁星落很瘦很高,站在那里,坚定的仿佛扛起了一片天地,少年衣角被风吹动,笑了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她向来言而有信。
她转身离开,准备去医院看其他小朋友的情况。
自从宋清淮答应帮助他们出医药费之后,小朋友们都被转入了很好的病房,接受了手术。
目前都恢复良好。
她的到来让一群小萝卜都很激动。
几个人跑到她面前,张开胳膊抱住她的腿,仰起小脸眼神濡沫:“星落哥哥!”
“我的腿已经不疼了,谢谢星落哥哥!”
“这个假肢好舒服,不会硌得我疼。”
“星落哥哥,你抱抱我吧,阿雾最近可乖了!”
门外。
宋清淮坐着轮椅经过,他挑眉冷笑一声:“上演什么兄友弟恭的场面?你们的医药费可是子赞助的,谢他做什么?”
几个小萝卜头被吓得躲在祁星落身后。
他们纷纷撇嘴,那副模样竟然和祁星落有几分相似。
祁星落转过身,似笑非笑的打量宋清淮:“宋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宋清淮深深的盯着她:“子不愿意走,就喜欢坐轮椅,管得着吗?”
祁星落嗤笑一声,摸了摸小萝卜头的脑袋:“我给你们带来些新的故事书,去玩吧。”
“哇!”
几个人一拥而上,纷纷去找祁星落送过来的故事书。
他们正是对世界好奇的年纪,尤其喜欢童话故事中的白马王子,在他们眼中,祁星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白马王子,他们是需要被拯救的小公主。王子和公主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祁星落倚靠在门口,目光温柔的注视他们。
这种温柔和宋清淮见过的天性温柔不太一样。
似乎更加坚定和强大。
也轻易能让人动容软化。
他莫名的说不出刻薄的话,也清楚这几个小家伙的状况。
事实上几十名病症患者的小朋友的病例本,他都认真看过,可以说很难痊愈,几乎是会伴随他们一生的折磨,需要花费很多金钱时间照顾。
祁星落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望他:“谢谢你。”
宋清淮一怔:“什么?”
窗口的阳光照射进来,白色的窗帘被风掀起,那个人笑容温暖又真诚,是他不曾见过的温度,两个人灵魂中最近的距离:“谢谢你愿意帮助他们!”
他倏然移开视线,冷声道:“这只是一场交易,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我知道。”她笑道,“可我还是应该谢谢你,毕竟这场交易中,我并没有付出切实利益,反而是你出资大量金钱人手,就像是你几天前说过的那样,报酬和付出不成正比,这笔钱,过一段时间会还给你。”
她很认真。
奇怪的很,宋清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她就好像是一个杨柏树,正直又纯粹。
分的清楚干净,好像她的道路一直都如此光明坦荡。
宋清淮长这么大第一次明悟,人的道路不完全只有事业上的追求。
也不只是成功与否。
是她的理念和守护。
什么东西呢?他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所以然来。
心跳的有些快。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祁星落吸引。
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在过去的记忆里努力寻找祁星落虚伪的一面,却发现这个人在他面前向来坦荡的可以,过分的自由肆意,近乎灼眼。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呢?这种情况下总应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他们这么僵硬的关系。
宋清淮握紧手,垂下长长的睫毛,形成漂亮的扇形阴影,嗤笑一声:“祁星落,这笔钱可是足足1000多万,你确定还得起?”
祁星落眨了眨眼睛,轻轻一笑:“大概可以。”
宋清淮抬眸定定地看着她:“还有最后两天。”
这个话题不适合被其他人听到,祁星落看了一眼病房正在叽叽喳喳讨论故事书的小朋友。
她轻轻关上房门,推着宋清淮的轮椅向前走,低头看见少年单薄的短袖T恤,后背有一块淤青,他白嫩的皮肤上格外的显眼。
她骤然轻笑一声,宋清淮皱眉有些不快,“笑什么?”
“笑你可爱,”她大大咧咧的讲。
宋清淮表情僵硬,微微蹙眉,不由放缓了呼吸,眼皮子快速眨了眨,粗鲁的喘气:“你恶不恶心!”
祁星落把他推到医院的公园中,来到一个周围安静的大树下。
她转身坐在长椅上,神情有几分认真:“你不能再含糊不清,试图迷惑你的真正意图,宋清淮,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东西?”
宋清淮身体骤然僵硬。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面无表情的假装不耐烦移开视线。
树荫下很凉爽,天气刚刚放晴,空气湿润,祁星落发现这个小少爷人品并不是特别败坏,或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近乎于天真。
被宠的张扬跋扈,讨人厌的狗脾气,却也没有坏到恶劣难堪的地步。
宋清淮有些暴躁,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一点用都没有,对我没有丝毫帮助!”
祁星落嗤笑,身体逼近他,弯身轻笑道:“喂,不是吧,我大发善心,想要认真帮助你一次,你确认要拒绝?”
宋清淮瞳孔一缩,眼中清晰倒映的那张笑脸,这么近的距离,他目前又是敏感被刺激到的脆弱心理状态。
心里却没有一点厌恶,抗拒,想要推开她的冲动。
那些他已经按捺住的小心思,压抑在心底的念头骤然升起:祁星落对于他而言,好像真的有些特殊。
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人……
和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一些同龄人完全不同。
她天生就吸引别人的目光。
就算是表面上再假装淡漠疏远,也会有人用尽各种方法吸引她的注意。
宋清淮突然不合时宜的在想,他现在还在讨厌祁星落吗?
祁星落看他久久不回复,坐在轮椅上目光复杂的望着她,她挑眉笑了笑,摸着下巴思索道:“你不会真的喜欢我的伪音吧?难道真的有人声控爱声音爱到无法自拔?”
宋清淮脸色不太好,冷哼一声,果然,自己还是讨厌这个家伙!
“怎么不说话?难道被我猜中了吗?”
少年咬牙切齿道:“才不是,如果不是只对你这个家伙…”
他突然戛然而止,脸红脖子粗的扭过脸,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不善的打量祁星落:“昨天晚上的人,最好不是你!”
祁星落表情无辜的看着他:“昨天晚上怎么了?”
她眼睛瞪圆的时候,很无害,和她之前相反的反差,差点让宋清淮看呆了,他脑子不太清醒的移开目光,心率加快。
少年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胸口,怀疑自己最近缺少睡眠,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改天应该好好的检查一下。
他脑子转的快,心思飘的远,忍不住冷哼一声:“一个人不管做什么坏事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祁星落,如果昨天晚上的人真的是你,那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
树荫下,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胳膊搭在靠背上,木质的长椅硌得她的胳膊内测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宋清淮目光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微微蹙眉,莫名不太舒服。
祁星落自然是否认,随口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你的腿被人打折了?所以今天才坐在轮椅上,我看你腿上也没有包扎石膏什么的,啧啧,你这家伙得罪过的人海了去了,别碰到什么坏事都按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