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情况一人一人下是最保险的,林言点了下头:“你慢点。”
徐辛年便提着她的背包踩上了野草丛,果然如他所料,野草丛的摩擦和阻力要更大一些。
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用力,硬生生在野草丛里踩出了一条明显的路来,他走到野草丛的今天,才发现还得往下跳,才能真的到下面的路上。
好在这高度并不是很高,徐辛年微微弯腰将手里的背包递给下面接应的人,转过身冲着林言扬声道:“过来。”
后者才举着伞和手电,快步的朝着他走来。
徐辛年看着她走来的样子眯了下眼,他好像看见了以前的林言,也是这样,无数次的朝着他走来。
“徐律,这还是有点距离,你们能跳吗?”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直接将徐辛年换回了神,他往下看了一眼,又是那个叫席卓的实习生。
这是林言也走到了他的身边,她也跟着看了一眼高度。
其实说高也不高,平日倒是能跳,只不过下面路已经被雨水搅和成泥路了,她有些犹豫。
不过身旁的人冷静道:“我先下去。”
随后又冲着下面的人道:“你们走远一些。”
几个人便微微散开,以防等会溅起的泥落在自己身上。
徐辛年将他们散开了,连个给人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眼睛眨也不眨的直接跳了下去。
林言下意识地想要提醒一句,但徐辛年已经稳稳落地了。
她松了口气。
徐辛年直起了身,抬起头看着还在上面的她,席卓此时也走了过来,担忧道:“姐姐,你小心一点。”
林言嗯了声,目光却看着徐辛年,她将伞收了起来询问道:“我跳了?”
徐辛年朝她伸出手:“伞给我。”
林言蹲下身,将伞递给了他,徐辛年接到之后便将伞递给了旁边站的的人。
林言又问道:“跳了?”
席卓道:“姐姐,你往我这边跳吧,我接着你,你可别受伤了。”
林言的目光往席卓身上看了一眼,下一秒便听见熟悉的清冷嗓音道:“跳吧。”
席卓伸出了自己的手,还没做好要接住她的准备,便看见林言干脆利落的往下跳,下一秒,便被徐辛年稳稳的接住了。
但因为林言向下跳有个冲力,还带着他往后面退了一步,不过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形,双手紧紧搂着林言的腰,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连脚都未曾让她碰地。
林言搂着徐辛年的肩,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长吁一口气。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放松二字,她下山了,她和徐辛年彻底安全了。
接住她的人似乎腾出了一只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背部,温声在她耳边道:“没事了,安全了。”
林言下意识的就想收紧自己的手,但仅存的理智还是牵制了住了她的神经,她现在才惊觉此时他们的姿势有多么不妥。
她与徐辛年拥抱着,她的腿都不知道何时还攀住了徐辛年的一条腿,向只八爪鱼一样紧贴在徐辛年的身上。
徐辛年的呼吸声就在她耳朵边上,她现在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清淡的香水味。
虽然事出有因,但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理智逐渐回笼,她抱着徐辛年的手也愈发的僵硬,抱着她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微微弯腰,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站好。
随后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根本不用林言多说什么,他就已经将二人的界限重新把握好了。
两个人并肩站着,林言此时还有件事要做,她目光扫过出来找她的人,除了律所的人,还有村里几个面熟的人,她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上去只是想拍一下照片,没想到会下起大雨,实在抱歉,耽误大家休息了。”
林言冲着大家鞠了一躬,一旁的徐辛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他看了事务所的人一眼,开口应道:“人没事就好。”
席卓背着林言的背包站在林言边上,附和道:“人没事就好了。”
“是啊,毕竟当时也不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雨,人没事就行。”
可能是徐辛年开口了,林言道歉的态度也好,大家松了口气之后便没有在说些什么了,现在雨已经彻底停了,大家打道回府。
林言看着席卓背上的背包,她道:“我自己背吧。”
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席卓避开了,他笑眯眯道:“没事姐姐,一点也不重,我帮你背着,你快缓口气。”
“谢谢。”林言也不坚持了,她现在确实需要喘口气,缓一下神。
林言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右边是席卓,左边则是徐辛年。
她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徐辛年一眼,后者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雨衣脱下了,露出了他自己所穿的休闲装,她这时才发现徐辛年的衣服布料都被打湿了不少,微长的头发也被打湿的黏在了一块,有些还黏在了他的额头上。
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林言微微耷拉了下自己的眼皮,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旁边的席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句,扭头和徐辛年道:“徐律,你今天要不就和我睡一间屋吧?和我一个屋的小魏临时有点事,下午跟着大巴走了,正好把床空出来,而且大晚上的,也不好再给你安排房间了。”
徐辛年看了他一眼,冷淡的应了声。
一路上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不语,回了住宿的地方,徐辛年将自己带来的背包提进房间里面,席卓给他留的床位是外侧,席卓道:“徐律,现在洗澡的地没人,我先去洗澡,等会我回来还得做一下实习报告。”
这里提供了两个洗澡的地方,刚好可以分男女浴室,刚才他进屋的时候还特意往那边看了一眼,都没有亮灯。
徐辛年应了声好,他的上衣已经彻底被打湿了,黏腻的十分不舒服,他从背包里面拿出干净的衣物,利索的将自己上衣脱下放在了一边,正要将干净的衣服换上,对面的席卓有些惊讶道:“徐律,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纹纹身?”
徐辛年下意识的低头睨了一眼自己心口处的一串字母。
席卓忍不住好奇,这纹身看起来像是纹了许久了,虽然面积不大,但位置格外的突兀,而且还很像是人名。
“Liny?徐律,是你爱人的名字吗?”
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对面的人,他真的好好奇啊!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徐律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将爱人的名纹在心口处,私密又珍重。
他简直好奇,对方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就在他心里冒着小九九时,对面站着的人抬起手指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纹身,哑声应道:“不是。”
不是?
难道是他想错了?
席卓有些失望,拿着自己干净的衣物道:“那徐律,我先去洗澡了。”
席卓路过他时,还是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纹身,心里泛着嘀咕,但忍住了好奇没有再问了。
席卓一走,房间里面便只剩下了徐辛年一人,他抬起手,食指摩挲了一下他心口的那几个字母。
不是他的爱人。
是他梦里的……求不得。
第五十五章
高中时, 林言曾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不要梦见她。她听信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流言,坚信了出现在梦里的人都是得不到。
分开的每一个孤寂的夜晚, 越是不想梦见,那些画面却越想是在他脑海里面扎了根一样。
她在梦里难过,在梦里吵闹,走马观灯般的从在他梦里浮现。
而他梦里出现的更多的却是,她面色平静对着他说出以后不要再见的那句话。
明明一开始是林言不愿梦见他, 到头来, 这句话却像是成为了他的梦魇。
想梦见,又怕梦见。
怕真如她所说, 梦里的人都是得不到,都是求不得。
但梦里是他唯一能见到她的地方了。
徐辛年微微耷拉些眼皮, 目光又落在那处纹身,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别人看着像是深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只是他的自作多情罢了。
*
林言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她站在屋檐下拿着速干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现在的雨已经彻底停了,不仅如此, 就连一直遮掩着的月亮都露了出来,温柔的月光将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照亮了些。
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林言还发现了隐藏在雨雾中偶尔一闪一闪的星星。
四周不知名的虫子开始发出低低的响声,给雨后的夜晚带来了第一场狂欢。
林言将速干巾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快速的进了屋, 因为这里没有网的原因, 与她同屋的人已经睡着了,给她留了一个小小的夜灯。
林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自己的三脚架搬进院子里,随后又进屋将单反拿了出去,她顶着半干的头发将三脚架和单反拼组好,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好位置。
挑好了参数,林言微微弯着腰,看着显示屏里的画面。
不单单是因为她接了外快单的原因,她自己本身就很喜欢拍星空,有一次薛鸣一看见了她的星空图合集也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拍摄这样的景。
其实星空可以说是常见的景,拍摄它的人也从单反到单反,所以一般摄影师要收藏,都会特意寻找一些比较特别的星空去拍。
但林言不是。
只要有星星,她就是想拍,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但看见了总是忍不住想拍,尽管最后都放进了她的文件夹里吃灰了。
林言翻看了几张自己比较满意的照片,将单反关掉,双手抱臂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摸了摸自己还半湿的头发,准备回屋,拿着干毛巾再擦一擦。
却没想到刚微微侧身,便看见从浴室走出的徐辛年。
徐辛年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在院子里,他微顿了一下,随即下了面前的台阶朝着林言走来。
林言看着徐辛年在自己面前站立,目光下意识地想要挪开,她现在觉得有点点的小尴尬。特别是经过徐辛年来山上找自己之后。
要是是个陌生人,说不定还能因此做个朋友,但是她与徐辛年现在的关系本就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一时之间,她根本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还不睡?”
林言正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听见徐辛年的询问之后,应道:“马上要睡了。”
“嗯。”
原本气氛就有些尴尬,这看似寒暄的对话结束之后,二人之间的气场几乎又是瞬间到了冰点。
徐辛年的目光扫过林言微湿的发,喉结滑动了一下,主动结束了这场令人有些不自在的小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