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前几天身体不太好,请假去医院检查,因此调了课。
她一上午带两个班的语文,共要上四节课,坚持到现在嗓音几近枯哑,声音也小了好几个度。
听起来确实却跟催眠曲差不多。
教室里也非常应景的倒下一大片,甚至还有人打起了呼噜。
张明看着动了火,因为自己的劳动一点都没被人尊重。
她开始点人背课文。
接连点了三个人都没背出来。
其实老师心里有明镜,哪些人会背哪些人不会,一眼扫过,心里就清清楚楚。
张明知道这个班能背诵全篇的都不超过五个人。
但她眼下专门挑不会的。
让你们睡。
“傅言真。”张明点到了他。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哈哈!
第21章 (二更) [VIP]
全班纷纷回头看过去。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那人长臂屈着,脸埋在臂弯处,后颈露出的那一块白皮被头顶灯光淬的发亮。
另一手肘支在桌面, 手掌贴着后脑, 从帘缝里钻进来的一小片微光落在手背上, 青灰色经络很清晰。
这种姿势让他肩臂肌肉绷紧,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描摹出那紧实的线条。
被她点了名, 这人却还岿然不动地睡着。
张明气坏了,卯足力气又喊了声他名字, “傅言真!”
一些女生平时就喜欢偷偷看他,这个时候当然是机会难得, 更是光明正大的回过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裴照推了下他胳膊,“爷,赶紧醒醒哦,老师要打人了。”
傅言真这才慢慢悠悠地从臂弯里移开了脸,手从脑后绕下, 不小心蹭到了耳机线, 东西滑落至桌面,发出了一丁点闷响。
张明看他上课还戴耳机, 气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傅言真撩开眼皮,惺忪眸光从曾如初后脑勺掠过。
死到临头他也是能笑出来的,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他抬起脸看着张明,问了句。
“老师喊你背课文呢。”裴照好心提醒他, 还将他课本打开, 翻到正在讲的这一页课文, “就这个……”
傅言真看都没看, 淡淡反问:“你觉得我能背的出来?”
裴照默两秒,手收回。
也是。
老师明摆就是找他茬的。
张明头都给他气昏了,“傅言真,你给我起来!”
傅言真扯了下有些歪斜的领口,不急不慢地直起身,椅子磨蹭出并不尖锐的轻微声响。
要不是坐的近,曾如初其实也听不清这点声响。
这一段时间,她还发现,傅言真这个人其实在一些事情上好像是很注意的。
他一般拉椅子动桌子的时候,基本就没闹出过动静。
还有次在餐厅吃饭,她无意一瞥,却发现他吃相极为斯文,在一众狼吞虎咽里格格不入。
由于刻板成见太深,曾如初只能将以上种种归结为“有怪癖”,因为无法将其和个人修养联系在一起。
傅言真怎么会有修养这个东西呢。
有修养的人会这么气老师?
“你给我把《阿房宫赋》背一遍。”张明拿书脊敲了敲讲台的桌面。
“您觉得我能背的出来吗?”傅言真挑了下眉,反问了句。
语气里没有半点“背不出来” 的不好意思。
“……”张明气的直接拿手拍桌子,桌子有多响,她手就有多疼,“你为什么不会背?我昨天是不是说过这篇要背?”
“没注意听。”傅言真如实相告。
他语文课必睡。
今夕是何夕都不想分的清,哪管张明说了什么。
也是奇了怪,张明一开口他就困,曾如初在他耳边念叨,他还就很清醒。
每一个字都能听的清。
话音一落,班上的捣蛋鬼们哄笑出声。
“笑什么笑?课文背不出来还有脸笑?”张明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拿黑板槽将桌子扣的哐哐响。
但笑声却一点都没小下来的迹象。
张明决定找回点面子,点了员大将来杀杀现在的这股歪风邪气,“曾如初,你来背。”
她知道曾如初肯定会背。
曾如初听到名字后起身。
她确实会背,初中就会背这篇了。
站起来后,背的也很流畅。
张明一脸赞许,心情稍稍好了些,“不愧是实验的学生。”
底下沈逾有脸接话:“不愧是我同桌。”
还送了个大拇指到曾如初跟前。
“……”
张明这回是被这些没个上进心的同学气狠了,后面又点了一号人,但一圈下来会背的却没几个。
背不出来,她就让人站着,一时间班上站了一大片人。
但她一直在捧一踩一,狠夸曾如初,又狠骂没背出来的那些人。
下课时,有人不服气瞪了眼曾如初,还语气不善地说了句“整天就知道学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曾如初其实听到了这话。
她闷声不吭,装作没听到。
因为不想跟同学起冲突。
赵允恬中午不跟她一起,她今天有个要好的初中同学生日,中午有个聚会。
曾如初便一个人去了最近的那个餐厅。
她一个人就吃的很快,因为没人跟她说话,只好闷头吃。
回来路上,却不巧遇到李梦鹿她们。
她们正往餐厅这边走,手里拿着几杯果茶,一下课就赶着去买这个,这回才来吃饭。
迎面相遇,却没人主动跟曾如初说话,有个别看她的眼神还有些刻薄。
曾如初只以她们还在耿耿的张明那几句话。
也知道当时那句“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李梦鹿旁边那女生说的。
如果是在实验,大家会以没背出来课文为耻,但在这里,反而因为会被成为异类。
是异类,就容易被大多数排斥。
但曾如初没觉得自己会背课文有什么问题。
她们不跟她说话,她也没主动去跟她们打招呼。
李梦鹿旁边的女生叫云茹,云茹指着她背影,愤愤地道:“她拽什么啊?不就成绩好点吗?脾气大的要死,还天天跟傅言真他们发脾气,以为他们脾气好是吧,小心哪天……”
李梦鹿说了句“行了,人家没走远呢。”
“没走远就没走远,我就故意说给她听的。”云茹不以为然地说。
耳机声音再大,还是压不过这些莫名其妙的刻薄和敌意。
曾如初吸了口气,给那点躁郁和愤懑施加压力。
但心情不可能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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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冷气开的很足,环境也好,地面也没一般食堂那种油腻腻的感觉,很多同学吃完了还坐在位置上聊天。
所以一眼看过去,人还挺多。
不过也有人是真的磨叽没吃完。
沈逾和裴照这俩吃完的,正在等一位还在磨蹭的大爷。
一旁的餐盘子里都是辣椒碎,都是傅言真从菜品里一个个挑出来的。几根鱼刺也都很干净,上面没有半点碎肉。
这人挑挑拣拣,细嚼慢咽,咀嚼时绝不开口说一句话,一身贵养出来的毛病和禁忌。
姗姗来迟的李梦鹿几个,就挑在他们附近的位置坐下。
她们边吃边聊,聊的话题当然是语文课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