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后一步,无所谓地笑笑:“想不到老娘貌美如花,却不能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啧……”
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垃圾袋被弃置于地上,季初雨从未感受过黄跃谦如此霸道的吻。
清爽的男性味道侵略着她身上未散的烟味,他们的身体向来比嘴更诚实,明明如此渴望对方,轻易就能勾起压抑已久的情.欲。
“谁说不能的,这不是还有一天……”
……
【二】
吴选清醒后逐渐开始进行康复训练,但他最近也很苦恼,他在思考自己未来的选择。
回部队,还是退伍回T大复学。
表哥和季哥都让他自己选择,因为无论吴选何时退伍,有表哥的财力、季哥的资源,加上他灵活的小脑瓜,相信创业也不是难事。
除去昏迷的一年,吴选真正在部队的时间不到三年,其实现在选择退伍,他会抱憾终身,因为他还没有达到季哥的高度,也没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可是……
吴选又想起他转醒那日,家人朋友痛苦憔悴的脸庞,爸妈甚至哭着求他不要再回部队。
这次是老天眷顾死里逃生,下次呢?
他拉开病床旁的矮柜,抽屉里摞着一沓方块纸片,上面都只有一个字,冉。
吕然冉不能随时探望他,但每日都托人送来鲜花,吴选昏迷多久,她就送多久,一天都没停过。
《浮阳碎清池》热播后,吕然冉的知名度也有所提升,但她毕竟只是客串,并没有如黄跃谦那样一夜蹿红。
视后、影后之于她,还遥遥无期。
黄跃谦从片场赶回来,一如既往支持自家的小屁孩。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表哥永远支持你!反正表哥现在有的是钱,只要你平平安安,表哥是你永远的后盾!”
吴选哼哼唧唧想哭。
季哥是最懂他的,懂他的执念,也懂他的信仰。
“吴选,我无法替你做决定,也知道劝你没用,不然当年就会劝住你不去参与毒弹挖掘。”
“我得实话跟你说,如果你出事我会内疚一辈子,但…”
季司原坐在他床边,突然一阵苦笑,他是最没资格劝阻的,吴选出事后他可是毅然决然顶替他继续任务,连如叶劝他都没用。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选择,仅供参考。”
吴选满怀期待地眨下眼。
“我会继续,直到实现我的目标。”
吴选又哼哼唧唧想哭。
嫂子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她等季哥说完后,才走上前,摸了摸吴选的脑袋。
“当年我无条件信任司原,支持他所有决定,如今我们也同样信任你。你还年轻,有血性也有能力,只管一往无前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好…”
她温柔地笑笑:“不过你身上的责任可是很重的,有这么多人牵挂你的安危,相信你会权衡轻重。”
吴选郑重点头,心中有了决断。
吕然冉来时,吴选穿戴的最整齐。他有些害羞地挠挠头,从枕头后面掏出一个玻璃罐。
“那个…可能有点俗套,但是我觉得那么多纸条不好保存,所以就让嫂子教我叠了千纸鹤…反正在医院闲着也是闲着,我手比较笨,你凑合凑合?”
这回吴选没想哭,但他把吕然冉惹哭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送女孩礼物时不要说那么多话!多破坏气氛啊!”吕然冉边抹泪边埋怨。
“我…我…我错了!”吴选难得语塞,想下床给她拿纸。
“你别动,我过去。”
她走到吴选床边,弯腰抱住他,泪水又顺着下巴落进他的衣领。
“你看了我演的戏吗?”她下巴搁在他颈窝,闷闷地问。
“看了看了!你演得很好!你看我表哥都能拿奖,你肯定也没问题…”吴选连忙点头。
“要不我们做个约定吧?”
“啥?”
“三年,我最多再等你三年。三年以后,看我们谁先实现梦想。”
……
【三】
关于双胞胎的取名问题,毕竟儿媳妇是才女,杜琴和季首城并不操心,他们只有一点要求——
不许取酒名!
毕竟季司原和周如叶心有灵犀,都给宠物取酒名,万一季司原脑子一抽,给孩子取名“季尾酒”,季家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周如叶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不过四肢依然纤细,季司原严格遵照医嘱,每日替她按摩腿部缓解不适。
“唔…”
周如叶侧躺在长绒地毯上,上身斜倚靠垫,幕布投影正在放映她百看不厌的传记电影,《时时刻刻》。
季司原不准她碰电脑,但又心疼她孕期无聊,家里有影音室,他除了工作,就是陪如叶看电影闲聊。
时至五月,她穿着宽松的衣裙,将腿搭在季司原身上,白皙的双腿骨肉亭匀。
他的指尖稳固有力,顺着她的大腿.揉捏,覆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腿后肌肤,一寸寸按摩穴位,缓解孕期出现的酸胀感。
周如叶舒适地眯起眼,又轻哼了一声,伸展小腿蹭了蹭他的手臂。
……
季司原的手不动了。
“怎么了?”
她沉浸在电影里,后知后觉地偏头看他。
“…没事儿。”他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心无杂念,继续替她按摩。
孕期最后三个月,每一天都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转个身。”他说。
又没动静,他打算直接抱起她,却见她蹙眉盯着电影,一手搭在胸口,神色酸楚。
“…IwouldtellyouthatIwrestlealoneinthedark,inthedeepdark,andthatonlyIcanknow.”
(我会告诉你,我独自一人在深渊里,在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挣扎,这些只有我自己清楚。)
季司原听见浓郁的英伦腔台词,抬头看向银幕。
妮可基德曼饰演的伍尔芙,与丈夫坐在火车站台的长椅上,雾蓝双眸里压抑着疯狂的暗涌,她的精神正被躁郁裹挟,悲伤漫漶眼底,神情却愈发平静。
“Youlivewiththethreat…youtellme…youlivewiththethreatofmyextinction.”
(你说你每天都面对威胁,我随时会死亡的威胁。)
“Leonard,Ilivewithit,too.”
(我也必须面对它,伦纳德。)
……
季司原听着大段独白,目光落在周如叶的侧脸,她已全然被电影吸引,眼角微垂,目露哀色。
他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从身后摸过遥控器。
伍尔芙和丈夫经过争吵后回归平静,以丈夫的妥协告终。
灰调的画面,两人悲伤的背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
“Youcannotfindpeacebyavoidinglife,Leonard.”
(逃避生活不是寻求内心平静的方法,伦纳德。)
伍尔芙突然又侧过脸,冰冷而尖锐地添了一句,虽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联想到她惯有的嘲讽态度。
挽歌式的背景音渐起,她的丈夫依然微佝肩膀顺着人群向前,没有回应她。
画面突兀暂停,周如叶不满地抬头:“你干什么?”
“为什么总看这种电影,不怕影响心情吗?”季司原淡淡开口,并不打算继续播放。
他将遥控器放置一边,也侧身躺下,手肘撑在她头顶上方,低头吻她的额头,“我怕你难受。”
周如叶已从电影中抽离,知他是担心自己,依偎进他怀里,解释道:“这不是你在家嘛…你不在家的时候,我都看喜剧片!”
“那也要少看。”他仍不放心。
“好,那就不看了。”她妥协,与他的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轻声调侃:“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你要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你们对我很重要。”
似有感应,肚子里的小宝宝踢了他们一下,她愣住,惊喜地看向季司原:“你看!他们听懂了!”
“呵…”他终于笑了,眉目柔和,冲着肚皮上鼓起的小脚印说道,“你们和妈妈也都对我很重要。”
季司原说完,感觉到掌心之下胎动力度更强烈,两个宝宝比赛似的踢了几脚,他又严肃起来,“但妈妈永远是最重要的,不要踢疼她。”
“嘁…你幼不幼稚?”周如叶笑他,努努嘴,示意他抱她坐起来。
季司原把房内灯光调亮,看见茶几上有个木质书写板,上面夹了张纸。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他见上面写了一个季字,又写了一句诗。
[钦钦君子德,晏晏淑人仪。]
季司原坚信这胎是龙凤胎,所以让周如叶取一个男名一个女名。
“嗯,男孩儿叫季怀钦,女孩儿叫季怀晏。君子怀德的‘怀’,你觉得好吗?”
季司原略一思忖,点点头:“好,我很喜欢。”
周如叶伸手,拿过书写板,又苦恼地皱眉:“你说如果是一对男孩儿或者一对女孩儿呢?要不我再想两个别的?”
季司原抽出一支笔,重新坐回地毯,在她秀丽的字体旁又添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