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选择了读研,就认真读。”
纪柠悲哀地点着头,大佬您说什么都对……徐听眠:“现在我说一下本学期你要学一些什么,你拿笔记一下。”
纪柠翻出书包,从里面掏出还是在实验辞职前学校里发的牛皮红色大字的笔记本。
她还没蠢到来找导师,连个笔记本都不带。
拿出笔记本,纪柠突然又犯了难,
这……让她站着、写?
徐听眠没说让她坐,纪柠本着习惯也就一直站在门口,可是站着记东西,也着实不太方便啊……
小姑娘把本子压在胳膊上,以小胳膊为支撑,右手按开中性笔,就要准备开始写。以前又不是没站着记过东西,当年升国旗赶备课本,多少老师都干过站国旗台下补笔记的事情。
徐听眠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控制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腰身往黑色的椅子靠背上一倚,懒洋洋抱着胳膊,
语气丝毫不掩盖嘲讽,
“你面前的沙发都是摆设么?”
“纪同学。”
“纪同学”这三个字,他咬的异常缓慢、清晰,仿佛在故意加重,好用来羞辱面前的人。
纪柠从脖子红到耳朵,她本来就生的白嫩,血液上头在乌黑的长发下特别显眼。徐听眠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嘴角嘲讽的笑意加深,眯着双眼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那个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的女孩欠了他八个亿要被迫下跪。
该来的,还是得来啊。
纪柠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鼻子酸到堵住了呼吸,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哭,因为面前这个人早就不是那个她稍微嘟囔一声都会将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徐听眠了。
如今眼前这个男人,恨不得弄死她还差不多。
纪柠低着头,本子按在大腿前的裙褶上,转了个身,做到旁边的沙发里,
将本子摊在膝盖前,
再次按开圆珠笔。
徐听眠瞬间黑了脸,屋内空调开到23°C,但是仿佛一下子又降低了二十度。徐听眠直起腰,盯了纪柠有那么半把儿分钟,
轻声“哼”了一下,伸手掰开笔记本。
“自己回去登录自己的教务系统账号,看一下公共课都什么时间上。”
“不上公共课的时候,每天早上七点半到316。”
纪柠握着笔挑了关键字记。
徐听眠:“第一个学期不会给你们课题做,每天都会有老师给你们上专业课,上什么课自己回去到学院专业培养计划网上搜。至于选课,大学都用过教务系统选课,你要是连这个都不会,那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拯救不了你。”
“当然就算纪同学你漏选了哪些课,我也并不会觉得稀奇。”
纪柠:“……”
这真的是,每一句话,都要嘲讽她一遍。
至于么,
呜呜呜!
徐听眠用打印机欻欻欻打印下来两张A4纸,点了点纸面。
纪柠还沉浸在被骂的悲伤中,没听到敲纸的声音。
徐听眠抓起那两张在空气中抖了两下,语气不耐烦道,
“过来拿啊!”
纪柠:“……”
“我?”
徐听眠:“不然呢!我喊狗?”
纪柠:“……”
她真的好想捶死眼前这个男人啊……
纪柠哭丧着脸上前接过那两张纸,纸面还散发着新鲜的油墨味。
她捏着纸,回到座位上,将本子拿起来压着纸面,愣愣地等着小导师继续的安排。
徐听眠突然态度恶劣道,
“给你的东西,你连看都不看两眼?!”
纪柠一呆,这才赶忙低下头,将纸抽出来,翻了翻——
【2021级生科院研究生计划培养必修性学习+选修性学习课程建议选择列表】。
纪柠这下真的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徐听眠对她的厌恶与瞧不起,不仅嘲讽了她脑子不好使不会用教务系统,还直接嫌弃地将自己要学那些课目都给一并打印了出来。
小姑娘手指捏着A4纸,好半天,才皱皱巴巴从嘴里吐出两声感谢。
“谢、谢……”
徐听眠冷哼了一声,继续对着电脑,耐着性子跟她往下说,
“上课地点全部在生科院的320,下午若有课,最后一门结束跟本科生的时间是一样,6点10分。当然并不是每天下午会有课,但没课的时候也不能在宿舍睡大觉。”
他说着,手指滚动鼠标键,在电脑上将一个早就整理好贴在桌面的上的文件包,“嗖——”地下丢进了2021级生物工程研究生新生群,
“你们每个人都会分配一个办公桌,作为你们三年读研时间的办公区。没课的时候就来学生办公室,”
“第一个学期,读文献。”
“要读的文献,我已经打包传到你们新生群里。今天是周六,下个周一开始,每个周至少三篇国内三篇国外,周五早上开文献阅读汇报会。”
纪柠随手摸出手机,进入前几天才刚加的新生群去,
果然看到一个Q/Q自带头像的人,往里面传了一个很大的文件包。
纪柠没想到这人就是徐听眠,因为徐听眠的Q/Q她是知道的,当年分手两人互删Q/Q后,纪柠有时还会嫌贱去搜一下徐听眠的Q/Q,悄悄看一下他最近过的怎么样了,
看完后再删除访问痕迹。
这些年,徐听眠一直没不用那个Q/Q,还在里面发了他后来“过得相当好”的生活照。
谁特么还能把前男友开的小号,跟入学新生群里导师的号,联系到一起?
脑子被驴踢了都不会把这俩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给想一块!
被驴踢了脑子的纪同学合上手机,在心中叹了口气,大概自己真的命不好,有些东西活久见都见不着的却让自己全给撞上了。
徐听眠又强调了些文献阅读的顺序,以及课题组涉及到的其他联合老师。纪柠一个个记下来,小黄本写满了整整一页。
“行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下午五点半左右,徐听眠终于合上电脑,透过两台台式间的缝隙,看向纪柠,散漫道,
“纪同学还有什么没听懂的?”
纪柠按上笔,合了本子,坐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
“没……没有。”
徐听眠冷笑了一声。
纪柠从那声笑中听出了“不相信”,她很想解释自己确实都记下来了,就算没听懂我也可以回去好好复习八百遍全部背过,
但是她却不敢抬头对上徐听眠嘲弄的目光。
大学绩点列在那里,大学学校二本的档次也摆在那儿,考编考了四年都没考上也都是事实,
她本身就是条咸鱼,不想努力这样就挺好,就连考研也都是踩了狗屎运才压着线进来的。
谁又能指望一条咸鱼说的“我很努力”是真话呢。
两人之间在五点半那一刻,保持了一会儿诡异的沉默,徐听眠就这么撑着手在桌面上,目光凝视着纪柠,纪柠垂着头,手中的笔记本也忘记去放回到书包里。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徐听眠先不耐烦打破了沉默。
男人抬手一挥,烦躁道,
“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纪柠点了点头,
将本子放入包里。
背起小红书包,踩着从拉开的墨绿色窗帘透入的橙色夕阳斑点,
转身走到了门口。
“把门带上。”
身后传来徐听眠冷冷的声音。
纪柠“哦”了一声,握着扶手拧开门,
慢吞吞地旋着身子,退了出去。
人出了门,她低着头转过身,面朝着有一半已经随惯性关上的门,想要伸出手拉住门把将门悄悄合拢。
对面办公室内的窗户,却突然吹入一阵风。
夏末的风依旧很急,夹杂着热流,横冲直撞,将屋内徐听眠在书架上办公桌前堆满了的材料书籍吹的纸面哗哗响。
冲着纪柠还没摸到的红木门,“咚!”地下自撞了过来。
木门“啪!”卡上缝隙,纪柠来不及后退,脸一下子跟飞过来的大门碰了个满怀。
最外端的鼻尖瞬间红了起来,疼到脑壳炸裂的痛楚沿着眼眶鼻子一溜烟爬满全身,激发着储备在泪腺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骨碌滚下来。
纪柠轻轻“啊”了一声,抬起捂着撞红了的鼻尖尖,眼泪唰唰唰往下流。
好痛啊……
她的视线被水雾隔层,目光只能看到自己撞到的地方,还贴了张金属焊接的牌牌,牌牌上用黑漆印着三个大字——
徐听眠。
下面甚至还有一串名字的拼音。
纪柠咬了一下嘴唇,因为鼻子疼麻了脑子,不受控制在心里委屈起来,呜呜呜她怎么这么惨啊,就连大门都在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