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职业本能,孟遥下意识就要开门去前座副驾驶位。
不过Susan比她还要快,抢先一步上了前座,只剩下她和那个矜贵散漫的男人。晚风吹过的恰如其分,将孟遥浓密的睫毛吹得轻轻翕动,更显得一双杏眼如露含情。
似乎是收到她的目光,男人微一抬眼,边往另一侧走边说道:“上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似乎在孟遥上车关上车门以后,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中。
孟遥在后面正襟危坐,尽量与旁边的男人保持安全的距离。气氛就这样停滞了几秒钟,孟遥从后视镜中瞧见司机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
不过还没等到他开口,倒是后座的老板先开了口:“先送这位。”
对方说着,目光自然就落到孟遥身上,然后是问她:“地址。”
孟遥拿出手机,顿了一下,报出了酒店名。
她的话音落下,很快,车里又恢复成刚刚的沉寂。
幸好车里还有一位热情的Susan。兴许是刚刚孟遥帮了她,Susan对孟遥格外热情。这时一见冷场,Susan便从前座转过身来,小声问孟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Susan。”
“我叫……”
“孟”字还没说出口,孟遥感受到旁侧人投来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打了个转,改成了:“姓孟,孟亦菲。”
她刚刚还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到底是孟冰冰的可信度比较高还是孟亦菲比较高。
孟遥说完,面上虽然气定神闲,内里却还是有些撒谎带来的心虚感,忙转了话头去问坐在自己左边两尺之隔的人:“这位呢?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Susan一听,当即抢答:“这是我们……”
“咳。”
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正主打断。
钟知贺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随意一抬头,面不改色用中文道:“姓贺,他们都叫我贺总。”
说到结尾,还用英文强调了一遍“贺总”。
“原来是贺总。”孟遥略显局促地笑了两声,算是应下。
前座的Susan虽然不知道她们钟总为什么没有说出真名,不过贺是钟总母亲的姓氏,这样说,应该也不算太骗人……
Susan和司机自然不会戳穿自家老板,Susan干脆直接转了话题,问孟遥:“那亦菲,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不知他们公司是不是有抢答的传统,不管是员工还是老板,总是抢答得很快。
正如此时,孟遥还没说话,身边那位“贺总”就已经幽幽道:“拍电影。”
“拍电影?哇,那亦菲你是演员?难怪这么漂亮!亦菲你都演过什么呢?”
钟知贺不及孟遥接话,便开口说道:“不久前上映那部,《花木兰》。”
“啊?花木兰?那不是刘亦菲?”
“……”
这一个老板一个员工,一唱一和,一逗一捧,让孟遥有一瞬间的错愕。
以及说谎被当面戳破的尴尬感。
然后是尴尬地解释:“不不,我只是普通上班族,重名而已……”
正说着话,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惯性使之,身子也跟着猛地往前一抢。
因为坐在后排,孟遥没太在意安全带的事情,便没有系。此时车子急刹,她一个不防备,整个人就直直往前惯出,像是要直冲到前座似的。
她不禁本能地低呼一声,正千钧一发,不知所措之际,倏然间忽觉左侧手臂一紧,下一瞬便被这股力道扯了回去。
重新倚在车子后座的椅背上时,孟遥已然坐到了身边那男人身侧更近的位置,一转头,就可窥见他的侧颜。
不过对方现在似乎并没有时间理她,只是放开拉着她的手,一脸冷峻地抬眼问前面的司机:“出了什么事?”
司机也惊魂未定,喘.息着答:“地、地上躺了一个人,那边、那边还有人跑了!”
车上其他几个人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看过去,稍一仔细,果然看见地上赫然躺着一个浑身沾染血色的人。而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正四散而逃。
司机还在喃喃着:“这、这可怎么办?”
钟知贺已然从西装口袋中掏出手机,利落地拨了报警电话。电话还没拨通,他的声音却格外坚定:“报警,还能怎么办?”
说完,未等其他人反应,他已然开了身侧车门,迈步下车。
这时孟遥也已回过神儿来,意欲跟上:“我跟你一起。”
话音刚落,就与男人的眼神对上,然后就是对方稍放低一些的声线:“待在车上,别下来。”
分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听完,却叫人像是吃下定心丸。
……
警车和救护车一同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分钟后。
那个躺在马路上浑身是血的受害者被抬到钟知贺车的后座,钟知贺已经简单地给他止过血,现在没什么大碍。
倒是钟知贺,因为刚刚扶这个受伤的黑人男孩上车以及帮对方止血,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扔在一边,白衬衫的袖子被随意卷起,洁白的前襟沾染了零星血色。
颇有几分狼狈。
饶是如此,警察和医生来的时候,还是他流利地与对方沟通,淡定且从容。
孟遥英文不错,从旁听着没有任何压力,自然知道警察将今天的事情定性为一场恶劣的抢劫案件。所以,他们车上这几个人,作为这次事件的目击证人,自然要被反复盘查问询。
因此,折腾了一晚上,终于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
异国他乡的夜半的风吹到脸上,孟遥站在警察局门口,想到警察刚刚说的那句“过几天有后续还需要几位配合调查再过来一趟”,觉得有些生无可恋。
第09章
孟遥是在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见到孙又菡的。
由于前一晚上她们两个人一个出去朋友家彻夜狂欢,另一个路遇恶意抢劫案后半夜才被送回酒店,实实在在都是折腾了一整晚,所以两个人一样第二天一觉睡到十二点。
不过这是孙又菡的日常,孟遥倒是很少会这样。
大概是因为最近实在太累,又初到美国,还没倒时差。
总之两个人坐在餐桌前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孟遥白皙纤长的手托住吐司片,另一手用餐刀将黄油整齐地涂在吐司片上,放一个溏心煎蛋,又盖上另一片吐司,这才随手递给坐在对面的孙又菡。
这些年的独立生活,以及工作性质,造就她非常会照顾人的一面。
孙又菡迷糊着咬下一大口,还没咽下就忍不住含混不清地问:“孟孟你跟昨晚那帅哥发展怎么样了?”
孟遥继续不急不缓地给自己的吐司涂上黄油,面对对方的问题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干脆打了太极回去:“这才刚认识,还能怎么样?”
“刚认识怎么了?”孙又菡不以为意,“刚认识看对眼也能直接上三垒。”
“……”
“快说嘛,你们发展的怎么样?”
“就,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牵小手了?抱了?肢体接触总有吧?”
好友这么连珠炮一般的问法,孟遥这个恋爱废物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你嚼完东西再说话。”
“哎呀孟孟你说嘛!”
“……有。”
再不回答恐怕她要被孙又菡烦死。
“怎么回事,讲仔细点。”
“……”
孟遥把昨晚的事情给孙又菡大概讲了一遍,在对方的要求下,着重讲了一下“肢体接触”的部分。
她说完这些,话音还未落,孙又菡便登时一拍桌,张口就来:“孟遥你不行啊!”
“??”
“我怎么又不行了?”
“你看人家疯狂撩你,”孙又菡将吃了一半的吐司扔回盘子里,一副撸起袖子搞大事的样子开始了说教,“你撩回去啊!”
看到好友一副急急的样子,孟遥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淡淡问:“怎么撩啊?”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告诉你啊……”
孙又菡正要高谈阔论,才起了个头,就被孟遥抬手打断:“等等,等等再说。”
“怎么了?”
孟遥也放下手中的吐司,抽张纸巾擦了擦手,说道:“等我去拿下电脑记录下来,回头做个表格整合一下。”
“???”
孙又菡听得一脸懵逼。不是吧?孟姐这是工作傻了?
等到孟遥终于把笔记本搬到了餐桌前,原本的姐妹闲聊,就俨然成了另一种画风——
孟遥抱着笔记本,一条一条记录得比做会议纪要还要认真。
“首先你要美,硬件条件跟上,这点你已经很完美了,不过不能懒,女孩子嘛,只要一打扮,都会更美的。”
“其次你偶尔也可以懒一下,一直精致也会让人有距离感的。”
“平时接触你要进二退一,欲擒故纵。”
“……”
“最最重要的是,你要放得开啊!放开胆量,热情似火,撩撩头发,说说骚话那不是想怎么撩怎么撩吗!”
孟遥听到这里,忍不住停下打字的手,问道:“那,那会不会太尴尬了?”
“这有什么?姐姐,这里可是旧金山,等你玩够了咱一回国,他都没处找你去,所以,听我的,放心撩。”孙又菡绕到餐桌另一边,拍拍孟遥的肩膀,“你就放飞自我就完事了。”
恰好孟遥敲完最后一个字,正准备保存文档。
孙又菡叫住她:“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