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辞扬眉，没说话。
“好吧，”夏星觉得，人还是不能昧着自己良心说话的，于是泄气道：“是挺帅的。”
“没，”易楚辞还是第一次看见夏星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其实挺简单的。”
“......”夏星白他一眼：“你闭嘴吧。”
“那怎么办？”看着姑娘满脸的不高兴，易楚辞想了想：“教你？”
夏星眼睛一亮：“怎么教？”
易楚辞抬头看了眼机器上方的红色数字。
机器上的时间还剩下倒数三秒，这局已经彻底玩不成了。从盒子里捡出三个硬币重新投进去，他站到夏星身后，掌心虚虚扶着夏星胳膊，帮她调整双腿和肩宽的姿势。
“腿张开。”
“......”
男生低哑的声线压在耳边，吐字间，热气顺着耳蜗钻进，激得人浑身都带起一阵酥麻感，耳周像是蒙上了层朦胧的薄雾。
不知道是易楚辞这话说得太有歧义，还是她自己今天思想真的不太纯洁。
忍了忍，夏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刻薄话语憋回去，强逼着自己没出声去抬杠。
好像谁先说出其他，谁就是心怀鬼胎。
“双腿与肩同宽。”说话间，他一手握着夏星手臂，另一只手伸出去，单手从机器里面勾出个篮球，递到夏星手上：“拇指固球，手心不用与球体直接接触，手掌与球中间留有一点空隙，主要发力靠其他四个手指。”
两人距离贴的暧昧且近。手背掌心相触，脊背贴合。
肩胛抵在男生前胸，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面料，夏星能清晰感受到另一个人身体上的温度，以及他的呼吸起伏频率。
她开始有些微微透不过来气。
男生继续说话：“投篮一侧的腿向前迈出一小步，投篮手与胳膊腿成一条直——”
一只掌心握着夏星肩膀，易楚辞另一只手伸出去帮她调整错误的拿球姿势。眸光扫回来的瞬间，他看见姑娘皮肤上渗出的一层薄薄汗液，以及颈骨耳尖处，那一抹不太明显的微粉。
碎发湿黏的贴合在颈侧，夏星没忍住，伸出手轻勾了一下。
身后的人说到一半猝不及防消了音，她正打算侧过头偷摸瞄上一眼，没等动作，男生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你耳朵红什么？”
“......”
两人一对一教学的这一会儿，机器上的时间再一次只剩下倒数三秒。
“这里温度太高，”手中的篮球随便抛出去，夏星往旁撤开一步退出去，清了清嗓子，她故作淡定道：“不玩了，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玩吧。”
“嗯？”易楚辞看她：“不是说想学？”
“现在不想了，”看了眼机器上面停止的倒计时，夏星开始胡诌八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易楚辞：“......”
察觉到自己这理由扯的太过僵硬，夏星换了个话题：“我想看你玩。”
想了想，她加了句：“可以吗？”
少女软着嗓，眉眼间没了平日里的冷感。她大概是真的热，运动过后颈侧和脸颊都泛起了一层湿薄的粉意。漂亮的眼睛这样直勾勾带着丝请求看人时，能让人心中顿生酸软。
“可以，”收回视线，易楚辞侧过身从盒中捡起三枚硬币扔到机器里。他没去看夏星，出口的嗓音沙哑难辨：“你说什么都可以。”
“......”
-
易楚辞教夏星的那些技巧和规则到他自己一个也没用上。男生站在投篮机前，单掌托球一手护球，全程只重复捡球和投篮两个动作，神情放松又冷淡。
偌大的篮球在他手里好像是个塑料玩具，和在夏星手里那副难搞的样子截然不同。
左上方的最高纪录在第二关时就已经被破掉，夏星站在他身后的斜侧方，环着臂，和看他抓娃娃时的表情一样，只麻木地数着最右边报数器上不断刷新的数字。
最后一个球掉落篮筐，夏星直起身，正想鼓掌做一个合格的彩虹屁机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哥哥好帅！厉害厉害！！”
一个比她更加合格的彩虹屁机器。
夏星寻声看过去，是刚刚她坐在VR赛车旁边的那对兄妹，玩到现在还没走，大概是妹妹太菜，哥哥亲自上阵，这会儿恰好和易楚辞同一时间结束。
夏星远远望过去看了一眼小朋友战绩。和易楚辞这种专业的自然没法比，但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是前茅。
易楚辞显然也是听见了这声响亮的彩虹屁，眸光侧过去看了一眼，转回视线时，他看向夏星，顺着彩虹屁勾唇扬起一丝笑意，问她。
“哥哥帅吗？”
夏星是第一次看见易楚辞这么嚣张跋扈的一面。
男生半靠在身后的投篮机器上，面对她时眉眼间肆意飞扬。电玩城里五颜六色的灯光笼罩在他周身打下一圈圈柔和晕染的光影，少年连唇角眉梢间都藏匿着得意的笑意。
十九岁其实早已经过了少年的年纪，但夏星总是想这么用来形容他。
好像他天生就该是永远风发意气。
这一刻，夏星脑子里突然毫无征兆地想起花店隔壁唱片酒吧里总是循环往复翻唱着的那一句闽南语歌词。
——“若要讲博感情，我是世界第一等。”
这首歌从老板开店至今已经反复播放了不知道多年，日常总是喜欢在刘德华和伍佰两个版之间本来回切换。
夏星对这类事物向来不太上心，这么多年过去也就只记得住这么一句。
她高中课间时还在某篇杂志上看到过这两个版本的解析，大概意思是：
刘德华唱的，我觉得是个成功的英俊男人在叙说自己的发家史，还有点瞧不起我。
但伍佰唱，就像隔壁酒桌做家居板材生意那种混得也不咋地的丑大哥，豪情万丈地拍了拍我的后背道：兄弟，千金难买好人生啊！
他们说那种抚慰感，是发自内心的。
而今天过后，夏星要是再次听起这首歌词时，脑子里大概会是飞扬跋扈的少年，在球场上纵身一跃的模样。
骄傲的，耀眼的。
又或者是带着冷感痞意的。
夏星其实从来都没见到过易楚辞真正站在赛场上时的模样，易楚辞平时待人接物也总是给人留有一种疏淡印象。
或清或淡，或冷或傲。
但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
他应该是光芒万丈。
且骄横放肆。
“帅，”对视间，夏星望进男生眼底干净温柔的光亮，缴械投降般道：
“你是世界第一等。”
第40章 青涩 初恋不是都这样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 易楚辞能够很清晰地听见夏星的话语。
他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未来得及细细深思，手中的电话恰好响起。
来电话的人是张明通。
他这周末接了个兼职, 给青春杂志提供拍摄好的情侣图片用作书里插图。
结果在开拍之前接到模特电话，说是在来的路上出了个小型车祸。
和杂志社那边的交图日期已经定好，拍摄时间有限, 万般无奈下，张明通只能从身边朋友下手。
原本他将目标锁在了林泽身上。
林泽女性朋友广泛, 自己对拍照曝光什么的本身也不太在意。
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那边不巧刚好有了急事。
回绝张明通的时候, 林泽顺带好心给他支了个招儿：
“阿辞他们班那个小仙女你知道吧，就平时我总在咱们寝室里提到的那个，你找他们俩去啊。”
夏星这名字在他们寝室不算陌生,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林泽就总仙女仙女的挂在嘴边。
张明通和大一新生接触的不多, 但林泽在耳边念叨的时间久了, 他想不知道也多少有些困难。
更别说这中间还牵扯到和易楚辞之间的八卦。
但八卦归八卦。
让易楚辞帮他出镜做模特这事儿, 张明通心里还是没谱。
林泽那边刚进医院大门。
急着找人, 他没耐心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消张明通顾虑：
“放心，有夏星在他肯定能去。”
于是, 易楚辞就收到了张明通现在的这通电话，以及不情之请。
张明通和女朋友是异地，两人家境都一般, 学校距离又太远，为了时不时能和女朋友见上一面，张明通从大一开学后没多久便开始兼职。
当时专业课基础不过关, 张明通什么种类的兼职都做过，学业上也是次次争拿奖学金。
性格使然，张明通在寝室里面虽不像苟鹏那么活跃，但相处一年多以来，大家关系都不错。
知道他的情况，也知道他不到万不得已时刻不会轻易开口，易楚辞个人对帮忙没什么意见。
不过这事儿还涉及到夏星。
易楚辞接电话时眼尾余光时不时扫上夏星一眼，夏星注意到，见他挂了电话，便问了句：“怎么了？”
易楚辞简单和夏星说明了一下情况。
说完，他补充：“我还没答应，说是需要先问一下你安排，你要是不想我就直接回绝。”
夏星抓住话他里的关键点，问他：“是你室友？”
易楚辞没想到她会问上这么一句，顿了下，点点头：“嗯。”
夏星也点点头，语气随意自然：“那去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