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拉忒亚并非真爱皮格马利翁。」
这是萧伯纳亲自写下的内容。
但克劳斯请她看的《窈窕淑女》和萧伯纳版本的《卖花女》不同,被教授改造成优雅淑女的伦敦卖花女伊莉莎,并没有离开普金斯教授,而是选择留在教授身边,继续陪伴他。
一个童话般的浪漫结局。
歌剧结束后,克劳斯的司机送两人回去,但准备上车前,景玉改主意了。
她想要吹一吹风,她喝的苹果酒酒劲儿慢慢地上来了,这让她头又有些不太舒服。
克劳斯选择陪她散步。
法兰克福并不如中国安全,尤其是火车总站的东北地区,那边的Elibestrasse和Taunusstrasse两条街道是法兰克福最主要的红灯区,很多性交易和非法毒品交易在那边举行,以及许多瘾君子。
尽管周围有警察巡逻,甚至有四家安全巡逻人员值勤,但在夜晚,单身的女性最好还是远离那边。
这些东西,克劳斯早就告诉景玉了。
景玉做的很好,她基本上不会靠近那些有风险的区域,她很惜命。
一般来说,晚上八点后,她就不会独自出门。
任何国家的治安都不能和祖国相比较,在这晚上,景玉裹紧外套,她有点想念故乡。
道路旁的酒吧,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一个土耳其人抱着吉他,轻声弹唱着一首歌曲。
红叶落在地面上,浸泡着一汪不小心积落的雨水,雨水映衬着橙黄色近金的柔和灯光,景玉看到地上的影子,她和克劳斯,两个人的身影好像要接近在一起,又若无其事地分开,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
景玉盯着影子看的时候,克劳斯往她方向走了一步,他的影子高大,将她的半个影子都遮蔽进去。
只看影子的话,好像她依偎在了克劳斯先生的怀抱之中。
道路旁,有个人在哼唱着方才音乐剧《窈窕淑女》中的插曲:“……warm and t
第65章 六十五颗
“300欧?不要,”精打细算的景玉下意识地拒绝他,“太贵了,以前睡一晚才这个价格!”
对方涨价实在太猛了。
黑暗中听见克劳斯一声笑,他并没有勉强。
景玉缩回手,她感觉到手里面的相册被人拿走。
被克劳斯这一打岔,景玉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小钱钱上面。
黑暗中,她听见克劳斯的衬衫发出细微的声响,那是随着他做动作而起的声音。
这令景玉心脏不由得怦怦跳两下,也完全忘掉了刚才相册里的那个浅金色头发、鼻青脸肿地穿印着汉字衣服的白人男孩。
现在的景玉还没有办法适应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克劳斯先生却能精准无误地拿走她手中的东西。
浅色瞳的夜视能力比深色瞳要好很多。
就像现在,就像四年前。
黑暗之中,景玉没办法看到克劳斯,但对方能看清楚她。
一举一动,清清楚楚。
这一点,哪怕过去四年时间,也没有改变。
“需要我帮助吗?”
他问,声音和四年前、在地下室中问她时一样。
不清楚是不是景玉的错觉,克劳斯先生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没有当时那种高高在上、怜悯的审视感。
这次对方的确真的想帮助她。
景玉说:“是的,谢谢你。”
克劳斯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的手掌很热,景玉触碰到他掌心的茧,还有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食指左右两侧,这些部位是他用枪留下来的。
不知道克劳斯先生有没有参加新的狩猎季。
景玉心不在焉地想着,她的指尖试探着碰了碰克劳斯先生掌心的茧子,想要从茧的厚度来判断他究竟有没有去狩猎,但克劳斯却将她整只手握紧。
紧到她完全挪不动手指,完全被包裹住。
“别乱动,”克劳斯温和地说,“不然我怕忍不住对你免费。”
景玉安分了。
外面的情况比这里要好一些,安德烈的妈妈指挥着佣人拿来了一些备用的灯,有些原本是为了生日妆点氛围的烛台也点燃起来,将房间映照出橙黄色的光泽。
她也终于注意到克劳斯和景玉,笑着过来:“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现在应该可以解决了……”
景玉用力将手从克劳斯手中抽出来,挤压的她手指和手背都很痛。她低头,轻轻地吹了吹自己的手。
克劳斯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地与对方交谈。
头发变成棕色,个子已经长到很高的安德烈朝景玉招手,想要她过来看自己做的漂亮小灯笼。
等景玉离开之后,克劳斯才看向对方:“安妮塔,你不应该给景玉看那张照片。”
安妮塔是一个典型的法国太太,她留着复古的法式波波头,头发是深棕色。坚持己见,友善率直。
现在,她问克劳斯:“你难道不想让她知道你的过去?倘若她知道你童年在中餐厅打工的经历,或许会因此理解你。”
——不止这些。
——克劳斯的母亲瞒着所有熟悉的人,偷偷生下孩子,而埃森家族对此一无所知。
——现任的埃森先生,当时就已经富可敌国。但在他唯一的孩子—克劳斯睡在中餐厅杂物间中、只能吃剩菜果腹的时候,埃森先生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
安妮塔不能再说下去。
她担心会触及到克劳斯先生一些并不愉悦的记忆。
比如说,那家有着道貌岸然院长的孤儿院中,克劳斯的生活经历。
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安妮塔别有深意地提醒:“克劳斯,你知道吗?博取爱意的另外一种方式,是同情。”
“我不需要,”克劳斯说,“请你不要再自作主张。”
五米远的位置,景玉正在好奇地摆弄着安德烈的那只小灯笼,光芒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从克劳斯脸上掠过,他没有表情,再度不容置疑地提醒安妮塔。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
景玉度过了一个可爱的生日派对,安德烈将自己生日蛋糕上最美味的几枚樱桃分享给她。
她婉拒了安妮塔邀请她留宿的建议。
不清楚是不是之前景玉的祈祷有了用处,在第二天,景玉就得到了赵先生的答复,确认要签署合同。
没有丝毫障碍,景玉很顺利地拿下这个单子。
为了庆祝合同顺利签订,景玉邀请了团队成员去海德堡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她很乐意为自己的员工提供住宿费和餐饮花销。
克劳斯先前提到过一次,成功的领导者,至少具备三个特点:珍惜声望、专注、慷慨。
尤其是像景玉这种,创业初期,凝聚力很重要。
景玉对待自己的员工,从来都不小气。
她不会克扣他们的工资,也不会吝啬饮食,好几次她订员工餐,都是按照最丰盛的标准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也有道。
几个人在海德堡快乐地度过了一个周末,景玉还订了一家有趣的酒店,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不同风格,有斐济海滩小屋,也有加拿大木头狩猎猎人房间,浪漫可爱。
在得知景玉和她帅气的男友分手的那天晚上,希尔格开心地喝到酒精中毒、被紧急送到私人医院中洗胃。
虽然景玉明确表示自己目前并不想发展新的感情,但这并不会阻挡希尔格的热情,更不会浇灭他“心中的爱意之火”。(希尔格原话)
在海德堡停留的最后一晚,几个人去了当地的一家小餐馆吃刚刚做好的猪肩肉,顺便打纸牌。
今天不是休息日,餐馆中的大学生都少了很多,餐馆老板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打牌,顺带着送他们一人一小杯啤酒。
但很不凑巧。
另一队人也在这里放松,景玉一眼就看到了太宰治的弟弟——小碧宰治·仝臻。
这可真是令人扫兴。
她叹口气。
希尔格好奇地用蹩脚的中文询问景玉:“你看到熟悉的同学,触景生情了吗?”
景玉回答:“很高兴你能学会’触景生情’这个词语,但现在用这个并不太对,对方不是景也没有情,顶多算个畜生。”
这一长串的中文对于希尔格这个汉语初学者是个很严重的考验,他什么都听不懂,还在费力地思考、揣测景玉到底在说什么。
小碧宰治·仝臻也看到了她。
在一起的这些人都是同学,其他人不知道景玉和仝臻之间那点恩怨纠葛。
本着不与垃圾扯关系的原则,景玉也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和对方有着点微妙的血缘关系。
仝臻显然也不想承认她这个姐姐。
同学见面,互相聊了几句,就请餐厅老板将桌子拼起来,要一起玩纸牌。
景玉没有参加。
她甚至没有和仝臻说话,对视也没有。
玛蒂娜打了一会,她那浪漫可爱的男友打来情意绵绵的电话,温柔地告诉她自己做饭时不小心把厨房点燃了。
玛蒂娜抓了景玉替她临时过来打牌,她去外面打电话,提醒自己这个把所有智商点数都分配到颜值上的男友,不要再拍Tiktok了,要抓紧时间联系消防人员。
同学们兴致正高,景玉不忍扫他们的兴,只能临时接手。
她刚刚坐下,仝臻冷不丁地用中文问:“被抛弃了?”
他还知道要面子,在这些人面前讲中文,笑眯眯的,表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