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溺指尖停在屏幕上良久,点了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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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鹿的婚礼在安清市举行,陈溺买了当天的机票过去。
再回到一座熟悉的城市,总是不免想很多东西。会想大学附近的美食街、咖啡厅有没有变化,但总归不会特意过去看看。
婚礼在郊外一座酒庄举办,陈溺递过请柬,进园林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家随礼的名字。
还是大学时候那群人:项浩宇、贺以昼他们。当然最里面那一桌还有几个路鹿在大学时候的好朋友。
路鹿穿着白色婚纱在门口迎接亲朋,她戴了假发,遮掩了短发,盘在脑后。还是张小娃娃脸,和身上的打扮有些维和。
但新娘子哪有不美的呢。她身边鹤立着她的新婚丈夫:卓策。
男人一身正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看上去玉树临风,年龄要比他们都大几岁,他给人的感觉是严谨不失风雅的商业精英。
“小美人!”她看见陈溺时,眼神总算有点光。抱怨了一句,“一个上午到现在,我脸都笑僵了。”
陈溺礼貌向她身后的男人点点头,把礼物给她:“恭喜。”
“你怎么还准备了礼物啊,太费心思了。”
陈溺一本正经地压低音量:“是双跑鞋,帮你逃婚的。”
“啊?”路鹿还是个小愣头,反应慢半拍,任她说什么就信什么。表情立刻纠结起来,有点快哭了的意思,“溺溺……可是我不能跑。”
成长就是在你不喜欢的婚礼上准备一双跑鞋,但你依旧会乖乖戴上婚戒。
联姻这种公司与公司之间互惠互利的事,陈溺不懂,但也大抵明白商人之间的潜藏法则。
她没预料会把人弄得那么难过,忙打开礼盒:“骗你的,是「落日飞鸟」的典藏版专辑合集。”
一旁的卓策往她们这看过来。
路鹿对上他视线时板着脸,语气尽量严肃,吸吸鼻音:“我送一下我朋友过去。”
“我们的宾客名单是我哥帮忙拟的,你的位置应该是跟他们排在一桌了。”说到这,路鹿担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江、江辙哥还没来,如果他也坐那桌的话,你就换到白玉玫瑰那一桌,那桌是多出来的,都是些散客。”
她避之不及的样子让陈溺觉得有些好笑,“嗯”了声,问她:“项学长他……”
路鹿急忙开口打断:“他挺好的,是我以前不懂事!都过去了。”
她急着粉饰太平,好像那时候的暗恋心酸都是一场梦。
“知道了。”陈溺推着她回去时,又从包里拿出两张创口贴,“找个休息的椅子贴一下,你的水晶鞋磨脚了。”
酒庄的大厅堪比四星级酒店的面积,豪华大气,光是陈溺眼睛能大致数清的就有二三十桌摆在红毯两边。
她人还没走过去,项浩宇他们那几个人就大声喊着她名字。
明明都是一群事业有成的大男人了,凑在一起却还是嘻嘻哈哈的少年团。
陈溺错眼看见一个高挺身影从偏厅门那进来,她下意识想去路鹿刚才说的那一桌,刚转过身,不留心撞上了侍应上端来的香槟。
“不好意思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弄湿您衣服了。”
这种场所的侍应生服务意识都很强,立刻带着陈溺去了洗漱台那找来了吹风机,嘴上还一口一句抱歉。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没认真看路,给你们增加工作麻烦了。”陈溺接过她手上的吹风机,让她去忙自己的事儿。
外头已经在放烟花,她这个角落却很冷清。
陈溺今天穿得很简单,鹅黄色长裙,白T打底衫。香槟倒在了她小腿那,洇湿了裙角和帆布鞋里的袜底。
她吹完裙角,正要低头脱鞋时。一双手托起了她的脚,帮她把鞋脱了。
江辙半蹲在她身前,低着头,脊背稍弯,后颈的衬衫领口下露出几截削瘦骨骼棘突。
陈溺愣了一下,试图把脚收回来。
男人岿然不动,手上帮她脱下袜子的动作也未停。又有一段时间没见,江辙整个人不像之前的不可一世,反倒有几分无力感。
“陈绿酒。”他许久没这么喊她,抬眸没什么情绪地说,“错的是我,你躲什么?”
第50章 .一更手指用力过度留下的伤痕
“回忆哄骗我但凡失去也是美,
用你一分钟都足够我生醉梦死,
如怀念也是有它限期明日我便记不起。
从未来再见,
遗憾旧时不太会恋爱,
愿我永远记不得我正身处现在
……”
宴会厅的放碟机里悠悠扬扬传来老粤语的歌声,是陈奕迅的《月球上的人》。
歌词放在这多应景,可今天的主角毕竟不是他们,对这场婚礼来说,这歌显得突兀、不合时宜。
路鹿还是那个娇纵大小姐,但好像她的叛逆也只到选择这种缠绵苦情歌作为婚礼伴奏的事上了。
丢掉了以前爱戴的圆框眼镜和夸张可爱的首饰,即使在看见新婚丈夫前一分钟还在和酒窖和女秘书亲吻也无动于衷。
“放什么歌都无所谓,反正大家都不会太满意,是吧?”她脸上还是挂着笑,眼神望向台下某一桌的位置。
卓策不慌不忙整理领口被蹭到的口红,语气一如既往像哄那个比自己年纪小五六岁的妹妹。
抬起手,冰凉的长指在她脸上轻轻抚过:“嗯,这是我们的婚礼,你想放什么就放什么。”
洗手间外面,吹风机的轻慢气流停止。
陈溺把袜子穿好,一言不发率先走出来,后面跟着被踹了一脚膝盖骨的江辙。
她没再躲开,坐在了项浩宇他们那桌。
苦情歌的音乐终究被长辈们喊停,路鹿站在台上听两家家长说着一系列从早背到晚的话,脸上表情如常。
陈溺安静地注视着路鹿,也时不时看看项浩宇的反应。
当年生分得太快,她甚至不知道路鹿有没有把少女心事全盘托出。
但看如今两人的反应,项浩宇好像一直不知道台上这个穿着婚纱的妹妹心系过他这么久。
"卧槽。"项浩宇正喝着酒,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脚椅子,回头,“江爷?干嘛啊。”
江辙下颔抬了抬:“换个位置。”
“我这位置有什么好的,还背对着婚礼台。”项浩宇不情不愿起身跟他换了。
江辙在那落座,目光瞥向左手边的陈溺。
她视线忽然又不停留在这了,再次投向了刚才他换过来的那个位置。
到底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散漫地抱着臂又喊了句:“浩子,我们换回来。”
项浩宇捡起桌上的干槐花就往他身上丢,才不惯着他:“你当今天是你结婚呢?比新娘还事儿多!”
陈溺听到这,侧首看过去:“新娘怎么事儿多了?”
“……”
本来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调侃,但被她这么重复地问了一遍,好像项浩宇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他们对陈溺的印象还是大学时候那样,性子有点软,不太爱引人注意。
桌上贺以昼他们几个惊讶地对着口型:谁惹她了?
项浩宇也很迷惑,他记得自己也没拿江辙和她的事开玩笑啊。
不过陈溺冷声冷气的样子还挺严肃,他也笑着解释了一下:“害,路鹿这孩子娇气,昨晚跑我房间来哭了一宿,说舍不得家里人。”
黎鸣接腔道:“正常啊,要嫁人了嘛。别说大家都这么大了,我昨晚还梦见我们几个刚上大学那会儿。”
话题一抛开,很快被延展出读书时候各种囧事。
“你们这些都不算什么?记不记得我们小江爷被家里的迈巴赫送来学校那天,咱们宿舍门口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是是是!女的慕名来看他那张脸我倒还能理解,可男的也一窝蜂涌过来……我挂在床头的红内裤还被人一起拍了发网上去了,我日啊!硬把我姥姥给我买的本命年内裤说是江辙的。”
江辙:“……”
“有这事,我记得!当时小江爷每回穿的潮牌都会被咱们系男生疯狂模仿,然后上热搜那段时间,整栋楼的晾衣杆上一大片红色内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
一张桌子上几个人都笑得捧腹开怀,就连陈溺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江辙见她笑了,干脆也跟着笑。端起眼前的红酒抿了几口,懒得让他们闭上嘴。
“还有那时候,我们江爷刚从男校上了大学,就跟放飞的野马似的。我们学校论坛有个贴,专门用来猜他下一个交的女朋友是谁!”
桌上有人想起这个八卦,说:“你们记不记得方晴好这个女孩的名字?”
“记得啊!”贺以昼说,“她那时候可算是我见过追江爷得最猛的之一,不管风吹雨打,都在我们楼下守着人下来,搞得我们江爷那时候总住外面公寓。”
“她还挺会制造舆论压力,当时在论坛那个帖子里狂刷自己的名字哈哈哈哈!”
酒宴串杂往事,吃吃喝喝很快褪去不少陌生气氛。
路鹿没让陈溺去做她的伴娘,那一群穿着低胸伴娘服的女孩似乎都是她们这类圈子里的塑料姐妹,还有几个带着单反摄像头来拍照的网红。
陈溺突然想到十八、九岁,在某个暑期的山庄里。
她和路鹿躺在一间床上开着天窗的房间,两个人抬头看着夜晚山林间的星空,说着只限闺蜜间的未来畅想。
路鹿那时候还不敢说得太笃定,扭扭捏捏开口:“希望有一天结婚了,我哥会在我的婚礼上起到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陈溺当时轻笑着逗她:“哦,你这个很重要的作用不会是指新郎吧?”
“我可没这么说啊。”说完又忍不住笑,她拿肉肉的婴儿肥小脸去蹭陈溺柔软的胸,“到时候,你也会是我最好的伴娘啦!不过,说不定那时候你都和江辙哥结婚了。说,刚才在他那待了这么久,都干什么啦?哎哟你脖子上这个印……”
睽违多年,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