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节,训练都会暂停,今年的春节和元旦间隔没几天,他们的假期便也比以往长了不少。
不过就算没有训练的日子,周云锦也还是会坚持晨练。生物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能被轻易改变的。
附近的阮城大学在假期里也有不少留校不回家的学生,周云锦便会去阮大的操场跑步。
自从老板提醒过周云锦被人跟踪,她就想起之前在陈牧雷家附近被跟踪过的事,难道那次也并不是偶然吗?
她去学校拿回了补考的卷子,成绩算不上好,但也没差得太离谱。
班主任燕婷没有像往常那样唠叨个不停,甚至还把她不擅长的题型总结了一下,又给了她一本自己归纳好的题库。
“不是让你这上面所有的题都做一遍,至少这个寒假多看一看。”燕婷苦口婆心地说道,“后天就是新年了,我就不给你添堵了。”
“谢谢燕老师。”周云锦把题库装到书包里。
燕婷起身也准备要走了的样子:“一会儿还有事吗?”
“没有。”
“正好你今天来了,就和我一起去医院吧。”
“燕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陈琰,你还不知道?”燕婷有点儿惊讶,“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不知道他受伤住院了?”
听到这话,周云锦脑子陡然一蒙。
燕婷锁好办公室的门,一边下楼一边和周云锦说:“他们班的林老师和爱人回老家了,让我代她去看看陈琰,这陈琰啊,真是可惜了……”
燕婷后面在说什么,周云锦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她拿出手机想给陈琰发消息,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还停留在他生日那天。
两人到医院时,病房里还有钱旭和另一个同学,几个人有说有笑的。
“燕老师。”钱旭是第一个看到燕婷的,起身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然后就看到了后面跟着的周云锦。他下意识瞅瞅陈琰,和周云锦打招呼:“学妹也来了啊。”
钱旭故意挡在陈琰和周云锦之间,趁燕婷不注意给周云锦使了个眼色把她叫到病房外。
“你怎么知道的?”钱旭问她,还不等她回答又叮嘱,“算了,既然都来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不过你一会儿别和他提那个比赛的事。”
周云锦能听到病房里陈琰和燕婷说话的声音:“他伤在哪里了?”
钱旭:“膝盖前交叉韧带损伤。”
周云锦一哽,居然真的是膝盖,顿时心里开始难受起来。“严重吗?”
钱旭看她脸色都变了,也不敢吓唬她:“没什么大事,不是断裂,保守治疗,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燕婷没待多久就回家带孩子去了,她一走,钱旭和另外那个同学也自觉地给两人腾地方,找了借口也走了。
钱旭特别贴心,临走前还把陈琰与隔壁床之间的帘子给拉上了。
陈琰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被子盖着腿,只看脸色和状态的话倒看不出什么来。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陈琰凝视她半晌,忍不住笑了:“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过来坐啊。”
病床旁边有张椅子,周云锦坐在椅子上,伸手抓住盖在他腿上的被子。
陈琰扣住她的手腕:“没事,别听钱旭乱说。”
“那你让我看看。”
“你没看过我的大长腿是怎么的?”
“陈琰。”
“……”
陈琰迟疑了片刻,松开她的手。周云锦掀开被子,果不其然看到他右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眼圈顿时红了。
陈琰把被子重新盖好,还不忘逗她:“你这是……要哭?”他赶紧拿过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这么难得的画面我得记录一下。”
周云锦抢下他的手机,有点生气:“我不是之前就提醒过你让你去医院看一下吗?你为什么不听?”
“是,我该听你的。”陈琰神色温柔,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脸,“周云锦,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你了。”
他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地炙热,周云锦想忽视都难。
“是因为那次抓我吗?”周云锦从果篮里拿了个橙子,躲开他的视线。
陈琰把床头柜里的水果刀找出来给她:“我说是,你要对我负责吗?”
周云锦不言不语地切橙子,似乎对他这种玩笑话早就免疫了一样。陈琰撑着头看她,目光贪婪,又藏着深深的渴望。
周云锦抽了张纸巾垫在一瓣橙子下面递给陈琰:“石膏要打多久?”
“用不了多久,也就两三——”
“你别骗我,我会去医生护士那里问的。”
“……四到六周吧。”陈琰吃着橙子,“对于打球的人来说,这种伤太常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放心上。”
周云锦不用问也知道,钱旭说得那个新人选拔陈琰这次是没戏了,不然钱旭也不会不让她问,不过她最担心的就是怕影响到陈琰高考的专业考试。
陈琰的手背上还有输液留下的针眼,两只手的手背都有。周云锦看着那针眼,心里难受极了。
从医院出来,周云锦拿着手机想给陈琰发点什么,先是打了“对不起”三个字,又觉得不合适,删删改改,最后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不知道陈琰同样拿着手机对着她的对话框发呆。
周云锦还在思索的时候,对话框里突然跳出来一句话。
陈琰:别担心,和你没关系,也不是你的责任,是我自己比赛的时候分心了。
周云锦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抬头时发现钱旭就在前面。
钱旭是在等她的,周云锦知道,把手机拿给他看。
钱旭笑了下,没否认。陈琰过完生日之后经常心不在焉,究竟和谁有关系那是明摆着的,钱旭都不用去特意问。
“你们俩的事,陈琰从来不让我管,我也没想管,”钱旭叹气,“小学妹,陈琰从来不想给你什么压力,我猜很多话他也不可能对你说。你就当是我这次多事了——那天他比赛,你中途走了,他是看见了的。”
钱旭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那天他进了医院,我拿他手机翻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个被他备注的家人,唯一星标的好友就是你。陈琰一直都是一个人,你别看他在学校多受欢迎,我没见过他家里人,也没听他提过,他现在受了伤,这种时候,你如果方便的话,多来看看他吧,就当是同学,是朋友,可以吗?”
钱旭走了,他的话说得非常含蓄委婉,但是周云锦听懂了。
陈琰是因为她分心而受得伤。
……
第53章 一个人跨年? 我现在有事,晚点我去接……
陈牧雷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他半睁着眼睛扫了一眼来电人, 按下接通和免提,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闭上眼恢复刚才的睡姿。
白政愉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起来没有?”
“有事?”陈牧雷要死不活的声音刚好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白政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呵呵地笑出声, 拿着手机走出客厅:“还没缓过来?别说兄弟没提醒过你, 以后别玩太大,伤身伤肾伤神, 女人嘛,玩多了都一样。”
在白政眼里, 他就像一个一直拿着木头小汽车玩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辆高级的遥控车, 觉得新鲜又上头,没日没夜没节制地摆弄,可笑又可爱。
陈牧雷听了他这一番掏心掏肺的“教诲”, 不仅不知道感激,抵触情绪还不小:“没事就挂了。”
白政赶紧拦住他:“晚上来我家跨年啊?”
“不去。”陈牧雷想都没想就拒绝。
“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我问过胡小钰了, 他约了他那些哥们儿。”、
陈牧雷知道这个事,胡小钰约的是付洋和小于他们几个, 看来还真是他一个人跨年了。“你几岁的人了, 不就是个跨年, 还整什么仪式感?”
白政猜到他想挂电话,赶紧说道:“就当我照顾你这位‘空巢老人’了,反正晚上你不来我就去你家抓你去。”
有白政闹这一通,陈牧雷也睡不着了。说到空巢老人,他下意识想起了一个人。
*
阮城第二疗养院。
黎不肯睡了个午觉起来, 刚操纵着轮椅想出去透透气,就在门外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肯叔,睡得怎么样?”
陈牧雷在和一位大爷下棋, 看到黎不肯便把位置让给别人。
黎不肯一见陈牧雷扭脸就要回房间去,陈牧雷早有预料似的,长腿轻松迈过他门口的围栏,像上次一样直接关掉了他电动轮椅的电源开关。
“这么高兴见到我吗?”陈牧雷对他气呼呼的样子视而不见,“这不是过节了吗?我想着带点东西来看看您,正好你没儿没女没老婆,我没爸没妈没媳妇,要不这个节咱爷俩过?”
黎不肯哼了声:“你咒方燕死呢?”
“看您说的,那我可没有,方燕一直不喜欢我,您老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也没当我是儿子啊。”
陈牧雷自后推着他的轮椅来到一大片草坪前,举目远眺远处打高尔夫的人。“环境真不错,我以后年纪大了也可以考虑考虑来这儿。”
他特意找了这么个空旷的地方,方圆十米除了他们没有旁人。
“肯叔,你腿怎么弄的?”
“意外。”
黎不肯轻描淡写地说道,陈牧雷又道:“我听说是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
“腿摔断了,年纪大了,缺钙。”黎不肯不咸不淡地补充。
陈牧雷轻笑了一下:“是真的意外吗?”
黎不肯眼神奇怪地看他:“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有人故意推我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陈牧雷叼着烟,“我刚从Y市回来,肯叔,你和征叔关系不错吧?”
陈牧雷观察着黎不肯的表情:“征叔还让我向你问好呢。”
黎不肯面上如常:“关系也就那样吧,每次去都匆匆忙忙的,谈不上有多深的来往。”
不管送货还是接货,一般都选在晚上,两拨人通常不会有太密切的接触,更不会有时间、有机会坐在一块儿把酒言欢。
“这样说的话,也合理,私交甚好的话,你也不会好意思收他那么多钱了。”
陈牧雷话一出口,明显看到黎不肯身子一僵,表情也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