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白又抽了一口烟,掐灭,丢掉没抽完的半根烟,重新握住方向盘。
一脚油门,炫酷拉风的兰博基尼就飞窜了出去。
云栖久错过了和他说话的好时候,嗫嚅着唇瓣,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许苏白没等到她发火,以为自己躲过一劫。
哪知,一到吃饭地点,车子熄了火,云栖久就爆发了。
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撒泼暴怒,而是红着眼睛,咬牙切齿,把所有翻涌情绪都努力压在心底的、沉闷的爆发。
她抓紧他的手腕,力气很大,手背青筋尽显,说话带了鼻音:“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就是BOSS?”
其实,再怎么生气,她也就气那么一会儿,更多的是后怕。
她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卡伦库发生了什么,她又和BOSS经历过什么。
此时此刻,她甚至无比庆幸,自己误打误撞拥有一支生理盐水,还可以让给他。
没让他在那么绝望困苦的时刻,对她感到失望。
许苏白单手解开安全带,坐得离她近了点。
没被她钳制住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他轻声细语:“我想见你啊。”
云栖久喉咙一哽,呼吸都凝滞了。
“费尽心思,跋山涉水,哪怕是在炮火连天的地方,也都想要去看看你。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倘若你认出我了,肯定是要叫我回去的。我不想那么快就离开……能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多待一分钟,一秒钟,也好。”
许苏白把话说得温柔缱绻,情真意切。
但她从字里行间,竟听出了一丝丝卑微。
她眼里不禁盈满泪水,鸦睫一颤,泪珠不住滚落。
“怎么哭了呢?”许苏白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拭眼泪,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哄她。
云栖久埋在他胸前,抽抽搭搭地哭着,眼泪沾湿了他的衬衫,洇开斑驳的水痕。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止住抽泣,眼眶鼻头都还是红的。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来看她。
后来一想到,那个煎熬的漫漫长夜,BOSS曾说:“她说她想我了,想要跟我复合……所以,我决定要继续跟她在一起。”
所以,是因为她给他发的那条仿佛石沉大海,等不到任何回应的短信吗?
即便只有短短的“对不起”这三个字,他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他知道她想他了,知道她想继续跟他在一起了。
于是,他来了。
是了,一直都是这样的。
许苏白不知哪来的魔力,总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一眼就洞悉她。
他总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抚慰她,指点她,陪伴她,执着专一,沉稳牢靠。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情不自禁的,她又泪目了。
许苏白“哎哟”一声,调笑道:“再哭下去,我们都不用吃晚饭了,直接吃宵夜好了。”
到底还是没把晚饭当宵夜吃。
云栖久哭得差不多了,跟许苏白下车。
他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的手温暖宽大,骨节坚硬,牵得很牢。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转瞬即逝。
云栖久细想一遍,另一只手猛地扯住许苏白的袖子,“许苏白,你看到我戒指了,是不是?”
许苏白满面春风,不答她,算是默认了。
“许苏白!”云栖久急得脸红脖子粗,掌心摊在他面前,“就说是你偷我东西嘛,你赶紧把戒指还我!”
他抓下她的手,语气很欠揍:“不还~”
“你留着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许苏白意味深长地睨着她,“云六三,哪有人自己给自己戴婚戒的?你又不是丧偶。”
“……”
戒指到底还是没能要回来。
饭吃到一半,云栖久在601宿舍群里,看到了余灯发出的消息。
她在国内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想在酒吧组个局,问她们来不来。
何卿卿因为在省外,距离太远,所以来不了。
徐娅爽快应下。
云栖久自然也应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这次特地回家换了套衣服,改了妆容,在眼下贴了闪闪发亮的亮片。
一件短款卫衣,搭配工装裤,再套上一双马丁靴。
青春洋溢,充满活力,还带着点儿小酷。
她跟许苏白抵达酒吧时,酒吧在搞电音节,请了百大DJ前来助阵。
现场气氛燃炸。
金纸纷纷扬扬洒了满场,劲爆的DJ音乐震耳欲聋,迷幻的镭射灯闪烁晃动。
香水味混着烟酒味,浓得散不开。
迪厅里人头攒动,人们挤挤挨挨,尖叫狂欢,放浪形骸。
一踏进这里,云栖久就心跳加速,精神亢奋。
她跟许苏白找到卡座,挨着他坐下,依次看到了徐娅、余灯、乔陆,还有辣妹小乔乔乐安。
此外,还有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他们这圈子里的人。
乔乐安见着她,吹了个口哨,冲她比“LOVE”的手势,“久久姐,今天一起蹦迪啊!”
云栖久回她一个“OK”的手势。
徐娅直接上前勾住云栖久的手臂,想拉她起来,兴奋地嚷着:“走啊!”
“我连一口水都还没喝上呢!”云栖久说道。
奈何现场鼓噪,她那点声音一下就没淹没掉。
“你说什么?”徐娅大声喊着。
“我口渴!”云栖久也加大音量,吼得嗓子都有点疼了。
话音刚落,一只杯子就凑到了她唇边。
她骇然抬眼,见是许苏白递给她的,这才放下心来,接住杯子,抿了一口果汁。
润了润干燥的嗓,云栖久凑到许苏白耳边,脆生生地跟他说:“我要去玩啦,不准背着我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的,听到没?”
许苏白偏头,在她娇艳的唇上亲了一下,尝到了淡淡的甜香。
他说:“不准背着我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的,听到没?”
云栖久回吻他作为应答。
旋即,在众人暧昧又狂浪的起哄声中,她起身跟徐娅和乔乐安去迪厅,混进躁动的人潮中。
许苏白跟他们一行人玩闹,吞云吐雾,觥筹交错,很衬这醉生梦死、乌烟瘴气的氛围。
一个男人跟许苏白碰杯,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三个女人身上,问许苏白:“哥,你不管管嫂子吗?”
许苏白喝了口酒,磁嗓浸润在低醇的酒精里:“管什么?”
“我看她挺受欢迎的,不少人跟她搭讪。”
“是么?”许苏白靠进黑色皮质沙发里,侧首看向云栖久所在的方向,深邃漆黑的眼,拢聚着亮光。
对他的注视,云栖久浑然不知。
她跟那两个小姐妹,肆无忌惮地笑着,蹦着,在喧闹中挣脱了束缚,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
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卷发,和一身白腻如薄胎瓷的肌肤。
笑起来,眉眼弯弯,眼中有他向往的星辰大海。
身材曲线曼妙,纤秾合度,双臂高举时,卫衣向上缩起一截,微微露出一点纤细柳腰。
腰间那一小片晃人眼球的白,轻而易举勾动每个男人浮躁的欲望。
她是吸引人的。
不仅仅是因为出色的皮相,还有过往经历带给她的思想上的感悟与升华,以及她在摸爬滚打中,磨练出的与众不同的气质。
光影交汇,迷迷荡荡。
他恍惚忘了自己当初是因什么契机而爱上她。
只知道在这一刻,他疯狂心动。
“她很美,对吧?”许苏白说,带了几分引以为豪的炫耀成分在里面。
他用的是“美”,而不是粗浅的“漂亮”。
杯中的酒被他一饮而尽,只剩冰块反射点点光芒。
酒杯附着的寒气,在他指尖凝成一颗颗小水珠。
在这喧嚣浮华中,那个男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许苏白的声音,仿若一束光,劈开了漫无边际的混浊晦暗。
他说:“需要管束的,是不怀好意,而不是美丽。”
云栖久蹦累了,身上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