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苏白眨了下眼,纤长浓密的两片睫毛一触即分,“她是她,我是我,我跟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话语间难掩潇洒,好似超脱了六界以外,桀骜不羁,一身落拓。
他不与任何人有任何关系,其中,也包括她。
云栖久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成拳头,指甲掐着掌心,有点疼。
“她只是找我要了一根烟而已。”许苏白说道,忽然停顿了一下,笑问她,“我这么说,你信么?”
云栖久眉头动了一下,未置可否:“我信还是不信,有什么关系么?”
许苏白默了半晌,没再懒骨头似的挨着墙了,站得挺直,无所谓地耸耸肩,“的确没关系。”
他说完就要走,想起什么似的,经过她身侧时,附耳低语:“对了,你还有东西在我哪儿,明晚六点,记得来找我拿。”
她有东西在他那儿?
云栖久实在没想起是什么,趁他没走远,对着他的背影,问:“什么东西?”
许苏白没回头,只是懒懒地回了句:“你的小秘密。”
云栖久晃了下神,除了暗恋他多年,她还能有什么小秘密?
第6章 她从不知道,原来许苏白已……
云栖久百思不得其解,从行政楼出来,去食堂吃完午饭,就回了宿舍。
她的室友们都在午睡。
云栖久没有午休的习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
看书看得久了,注意力难免不太集中,这一走神,就想起了她第二次见到许苏白的时候。
那天是荷宿高中开学的第一天。
多亏中考时,许苏白给她扔了一块橡皮擦。
改了个选择题的答案后,云栖久的中考分数,刚好够着了荷宿高中的分数线。
开学当天一早,浑浑噩噩地过了个暑假的高一新生们,脑子都还不太清醒,就被广播催着,去操场集合。
朝霞漫天的清晨,翠绿的树叶还挂着未干的露水。
校长和主任老师,依次上台讲话。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昏昏欲睡。
在大家彻底睡过去前,主持人请新生代表许苏白上台演讲。
人群突然出现几处骚动,扰了正在钓鱼的同学们的清净。
大家迷迷糊糊的,纷纷好奇地看向升旗台。
静默一秒,全场哗然。
荷宿市中考状元许苏白,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和议论声中,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沐浴在霞光里,泰然自若地脱稿演讲。
他那剃得溜圆的脑袋,比旁边发量堪忧的地中海校长,还要圆润光亮。
偏偏他生了一张极好的皮相,五官深邃,自带异域感,气质也出众,就算剃了个光头,也好看得不像话。
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很难不引人瞩目。
整场开学典礼下来,除了升旗时,大家的注意力比较集中外,也就现在这会儿,才会齐刷刷地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许苏白那时还处在变声期,声线略显沙哑,却并不难听。
他照着事先写好的稿子,平淡无波地背了一通。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渐渐升高。
他被阳光晒久了,眉宇间显现出几分不耐,语速明显快了点,姿态也渐渐变得散漫。
到了中后期,他嫌热,干脆抬手解开了校服领口的两粒纽扣。
一朵云飘过来,遮挡了大半阳光。
云层飘去,金灿灿的阳光,重新照耀到他身上。
顷刻间,站在队伍前面的人再次躁动起来。
原因无他,许苏白左侧脖颈隐约可见的文身,实在太招摇了!
许苏白对台下的骚乱漠不关心,只是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般,一股脑地吐出一串串激昂向上的文字。
末了,才彻底解放般,双手往裤兜里一揣,终于肯给乌泱泱的听众们一个眼神了。
他说:“希望未来三年里,大家可以心无旁骛,专注学习,考上理想大学。”
说完,许苏白迤迤然下台。
路过垃圾桶,他眼都不眨,十分顺手地从裤兜里掏出演讲稿,扔进了可回收垃圾桶里。
许苏白这一段新生代表发言,其实挺中规中矩的,奈何他本人异常受人关注。
哪怕他才说过“希望大家心无旁骛”,但不出一节课的时间,关于他的事就在校内传得沸沸扬扬。
云栖久恍惚了很久。
总觉得台上那个剃光头、文文身的个性少年,与她记忆中的,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不过是名字相同,容貌相似罢了。
开学一周后,有一回,她在校外一家店里吃馄饨。
吃到一半,一抬头,就看到许苏白单手抄兜,走进了店里。
他的头发长了出来,冒出了一层青茬。
他要了一碗荠菜鲜肉馄饨,不加香菜不加葱。
随后,在她对面那张桌坐下,方向与她相对。
他忽然抬眼,眸光扫向她这一侧。
云栖久一慌,立马把头埋下去,装模作样地吃了口馄饨,耳朵像是被火燎着,烧得滚烫。
许苏白挪了下椅子,起身,朝她这边走来。
云栖久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他,捏紧了汤匙,猜测他要找她做什么。
很快,许苏白就绕开她,站在她身后的冰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一支豆奶。
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原位。
云栖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伴随着些微的遗憾。
许苏白点的馄饨很快就送上来了。
云栖久碗里也只剩下四五颗小馄饨。
她慢吞吞地吃着,尽量拖延时间,还喝了不少的汤。
店外似乎有人起了争执,吵闹声隔着扇玻璃门,传了进来。
云栖久好奇地探头张望。
只见两拨人马在街上对骂,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身上文着各种夸张凶戾的文身,一看就是流氓地痞。
不过短短一两分钟,双方就扭打起来。
你一拳,我一腿,弄倒了不少停在街边的自行车。
有几个人被打出了血,触目惊心。
云栖久感到害怕,缩了缩脖子,没再看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许苏白,由始自终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般,淡定自若地吃着馄饨,完全不受影响。
他还打了通电话,跟人说:
“你俩今晚过来一趟,我要看看,之前给你们布置的题,做得怎样了……你们要是错了两道以上,就等着被削吧。”
当时,云栖久只觉得那些人打架又凶又狠,从未想过许苏白会跟那群人有什么关联。
可过了不到两天,她就听闻——
许苏白带了两个混社会的哥们儿去校外吃饭,不小心跟其他人吵起来,一群人打了个头破血流。
许苏白是当头儿的,所以没动手,只负责在旁边打电话叫人过来干架,说要削死对方。
后来,除了许苏白和那俩哥们儿,因为上头有人保着,所以没事。其他人都被警察带走了。
云栖久亲眼目睹了事件全程,听到他们在那弯曲事实,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许苏白曾帮过她一回,所以这一次,她忍不住帮许苏白解释。
但是,没有人相信她。
相反,他们还质问她:
“你是许苏白的谁?你嘴里的料,能比许苏白他女朋友亲口说的还真?”
云栖久怔愣。
她从不知道,原来许苏白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倏然听到了一声走马灯似的哂笑。
一转身,触目就是一晃而过的蛇缠玫瑰文身。
直到最后,许苏白这事儿还是没能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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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云栖久吐了口闷气,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替许苏白感到憋闷。
她下午还有课,去洗了把脸,把室友们叫醒,然后一群人纷纷出了宿舍,走去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这节课,柳可妍坐在了她旁边。
云栖久跟她不太熟,所以没跟她搭话,柳可妍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