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樱甩了甩脑袋,深吸口气,转头望向窗外,漂亮到精致的小脸上一片冷淡。
到了医院,女孩下了车,把空空的塑料袋扔在附近的垃圾桶里,随后拿着一瓶牛奶镇静走进去。
真人CS一回合下来耗时不少。
人越来越多,惦记着早点带南樱回家,贺君持只打了三回合就不玩了。
但他的猎杀排行榜还是排名第一。
断崖似的。
教练都忍不住劝他再玩几回合,毕竟这边上被他吸引的观众可真不少。
贺君持推辞了,换了衣服就出了场馆。
一路往外走时,掏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给南樱。
没有回复,贺君持只好又在群里问了句。
邹宜告诉他南樱肚子不舒服,去洗手间了。
贺君持于是又给南樱发了几条,然后耐心地等了一会。
还是没有回复,贺君持轻皱了下眉,人太多,他直接去找了老板看监控。
让他没想到的是,镜头里,女孩从蹦床馆出来后,没有去洗手间的方向,而是直接出了游乐场。
贺君持的脸色微微一变。
过节期间医院人依旧不少,尤其骨科,南樱看到林鸿文专家的号已经预约满了。
南樱上了三楼的骨科诊室。
骨科诊室还没靠近,就看到了外面等待着很多病人家属。
手里拿着很多东西,坐在地上,或者拿着单子站在门外。
全都殷切地望着办公室里面。
南樱默默地看着,往前走近。
看到里面有小女孩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踝向外弯成奇怪的弧度,揉着眼睛抽噎着,家长在旁边担忧地看着。
男人穿着白色医生服,戴着眼睛,蹲在小女孩的身前,不时按着脚踝,温声细语地耐心给安抚着。
南樱戴着帽子,默默地看着。
放在口袋里握着东西的手指紧了紧。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里面的家长顿时忍不住哭出声,感激地连连道谢。
在男人转过头看过来时,南樱赶紧转过身,下意识往另一边走去。
相比较走廊里的人来人往,安全通道里清净极了。
炽白的灯亮着光。
南樱蹲在里面,蹲的脚都麻了,放在口袋里的手也没有抽出来。
渝港的天气不冷,但她的两只手指却发着冷,掌心冒出一层冷汗。
南樱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的阴影,呼吸急促。
脑海里,像有两种念头在打架。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妈妈我想吃炸鸡!”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吃什么炸鸡,要不是背着妈妈乱吃,咱们至于大晚上的折腾到医院?”
“妈妈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捣乱了。”
……
南樱就像被惊醒。
两三秒后,她转过头去,看看安全门玻璃窗外,偶尔走过的影子。
良久后,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慢慢推开了门。
走廊里人来人往,呼吸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凌冽味道,这气味钻入鼻腔,叫人清醒又混乱。
南樱的双腿仿佛被冻住,用尽全力,才能往前挪一两步。
她看向了骨科诊室的方向,还没有下一步的反应,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南樱?!”
南樱愣了下,扭过头去。
林诗柠穿着条长裙,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看着眼前戴着帽子,双手插兜的女孩皱起眉来:“你来这干什——”
又忽然想到什么,林诗柠忽然攥紧了手里的袋子,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又看了看骨科诊室的方向。
“你……”林诗柠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是来找我爸爸的?我们家已经不欠你了……”
“是吗?”南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声道:“那你知道,你爸爸这些年的经典案例,以及研究成果,全是偷袭我爸爸的研究吗?”
林诗柠一愣。
南樱眼眶渐渐发红,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连成果都是偷窃别人的,算什么良医?”
林诗柠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只喃喃道,语气无力又苍白地辩解道:“只,只要能救人不就好了吗,那些资料放着没用,还不如交给能发挥它价值的人……更何况……南叔叔对那些研究成果又不在意,还能救人……”
南樱嘲讽似的笑出声来:“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恶心你们的原因,道貌岸然,明明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却偏偏打着大义的名号道貌岸然,还反过来指责别人小气不够宽容!”
这边的争吵引来几个路人的视线。
林诗柠脸色稍僵,警惕地看了眼周围人,然后走过来,冲她压低嗓子:“你小点声好吗,难道还想毁了我爸爸的事业吗?我告诉你,我爸爸是这间医院的骨科骨干,还是市里的知名骨科医生,手里有很多求他治疗的病人,你要是毁了他,就等于连带毁了那些无辜病人!”
南樱攥紧了手。
眼底晕红一片。
也许是有些心虚,林诗柠默了默,又说:“要不这样,我回去后和我妈妈商量一下,给你点钱,就当是买断那些资料,你别告发我爸爸,我们各退一步,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别再耿耿于怀了。这样一直拖着,对我们谁都不好。”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算你不同意,这么些年过去,你说那些资料,是你爸爸研究的,也早已经找不出证据了!”
南樱的心疼的快要炸掉。
浑身微微发抖着,一股近似与毁灭的冲动不可抑制地冲了上来,南樱的手刚从口袋里拿出来,忽然就被一只手给握住。
“南樱!”
贺君持在耳边喊道。
有亮光一闪而过,林诗柠瞥见她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当即尖叫了声,腿一软,身子向后摔在了地上。
周围人全都看了过来。
手腕被贺君持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贺君持直接抬手揽住还想冲动上前的南樱,有些强硬地将她按到怀里。
一边目光阴郁警告地看向地上的人。
“诗柠,你怎么了?”
路过有认识的护士奇怪地走了过来问道。
林诗柠脸色惨白,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的一幕,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触及到贺君持的眼神,又看看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孩,粗喘着气,舌头都有些打直。
“没,没事……没事……”
怀里的女孩双手攥住他的衣服,闷声哭了起来。
贺君持眼睫低垂,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而后看向还瘫在地上起不来的林诗柠,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
“好久不见了,改天我们一家来看看你们。”
他在用这种方式威胁着她。
林诗柠嘴唇抖动了两下。
贺君持没再理会,抱着南樱走出围观的人群。
外面天色浓暗,不时响起阵阵鞭炮声,还残留着元宵节的气息。
贺君持抱着她出了医院,将她放在路边的长椅上,俯身,从她口袋里摸索了下,从里面掏出那把水果刀,转身走到前面垃圾桶扔掉,而后走了回来。
在她身前蹲下。
像是爆炸过后的安静,女孩脸上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
贺君持盯着她看了一会,眼睫轻垂,抬手握住她苍白的手指。
握在手心。
捂暖了。
“傻。”
半晌后,他终于说了这一个字。
只是哑着嗓子。
南樱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皮动了动,视线慢慢移过来,落在他脸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只会造成更大的伤痛,叔叔要是在,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对不对?”
鼻息忽然涌起一阵酸涩,干涸的眼睛也有些发痒,南樱用力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哭腔。
“对不起啊……我好像,被逼到了绝境……只能用这种方法解决……”
“我知道这样不对。”南樱抬起手背捂住了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边哭边说:“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害了我爸爸不说,还要侵占我爸爸的研究成果。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我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林鸿文的研究是叔叔的?”贺君持轻声问。
“对,之前看电影,碰到刘阿姨,她告诉我的。”南樱哽咽着道:“不然我一辈子都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