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怎么哄他,身边开车的袁常安拉她聊天。
“小温这是和谁聊天,愁眉苦脸的。”袁常安问。
陈青玙回复一句有事忙回头聊,温絮只好收起手机,心思沉重地回答:“是我爱人。”
袁常安惊讶:“小温你结婚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记忆中貌似她才二十六,他们干部群体这个年龄中大多数女生都还是未结婚,甚至有些连男朋友都没谈。
温絮老实巴交:“书记,我的资料上写得一清二楚啊。”
婚姻情况是已婚,家人那栏是陈青玙的个人信息。
两人结婚后同在一个户口,温絮所有的亲人资料都改成陈青玙,没有再填第二人。
袁常安憨笑,连连赔罪:“是我这个懒人,看个名字就不愿翻资料了。”
温絮见怪不怪,这几天接触袁常安下来明白他的为人处事,是个实打实想要为老百姓做实事的干部。
和她不一样,袁常安以前是从基层做出去,调任到市区,不过应上头需要,他积极地响应政策,驻乡挂名做第一书记,一周会过来一次,其他时间便是温絮在负责,入行能做到袁常安这样的也不多,温絮对他是真心佩服,加上他没有架子,温絮也敢和他偶尔玩笑两句。
“你要是没结婚下乡我是理解的,结婚了还来,你家那口子没意见?”袁常安问。
温絮笑笑:“没意见,他很支持,我公公他也很支持。”
袁常安发出羡慕的声音:“我其实也想做你这个岗位,但是你嫂子她不让,这不才做了挂名。”
妻子闹也是有原因的,袁常安年轻就扎根在基层,那会家里的重担都在妻子身上,一个人又是照顾家又是教育孩子,他能陪伴的时间少之又少,难得可以多陪家人,当然不愿意他再过三天不着家的日子。
“书记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挂名吧,给我们年轻人腾个位置。”温絮说。
听出她的安慰,袁常安开怀大笑,“今晚我晚点回城,我们一起在村公所吃个饭。”
温絮平日也是一个人吃,乐意他留下来陪自己。
温絮掏出怀里的笔记本,把工作事项做了一个梳理,袁常安看到上面端秀清新的字,问道:“是有什么眉目了?”
“不算吧,这几日走访和调研,我觉得清水村所处的位置其实不错,不像路边村这般的窄小,分有上下两村,个人觉得建设旅游产业比较符合村情况的发展。”温絮说完叹了口气,“可这不是小工程,毕竟村里老人多,有些老人家只会说方言,连普通话都听得不大明白。”
说起方言,这真是她工作中的一大绊脚石,她若是进行家访调查还需要麻烦会讲方言的村民陪同,效率低下,她和同事几人连半个村都没走完。
“旅游文化的建设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你看看有什么别的计划能短期内实现的。”袁常安也试想过,旅游文化确实是个好项目,但这不是一日就能建成的。
温絮揉着眉心,驻村的任务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不像在司里只需要和材料打交道,发展农村更多的是需要创新意识,这样才能给农村注入新发展的动力。
“不急,这事慢慢来。”袁常安安慰她,不希望她才来几天就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
温絮想想也是,“没事,我回头写几分策划,到时候和书记讨论。”
袁常安喜欢积极上进的小年轻,笑着道:“好!”
他们的车到村口,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温絮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慌张问:“不会出事了吧?”
袁常安也不安起来,“你在车上待着,我去看看。”
村头闹架的事偶尔也有,控住不住场面还会大打出手,以防万一袁常安先下去看看情况。
温絮本坐着等袁常安,思来想去也不能当缩头乌龟,往后袁常安回去她一个人也要面对这类情况。
况且她是一村书记,多少父老乡亲还是给她面子的。
打开门急匆匆跑下去,几个乡亲往这边看来,有人高喊:“温书记来啦!”
人围了好几层,怕里头的人听不到,便相互传话,一时间“温书记来了”响彻整个村头,颇有一种中学上课有人在门口喊一声“老师来了”,接着全班此起彼伏都是“老师来了”的回音。
温絮愣住,刚抬起的脚不知道要不要迈出去,不然听袁常安的话回车上乖乖等着?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找调解,也不能闹着对吧。”袁常安瞥见突发情况发生,第一时间站到温絮身旁,又说道:“有事就和我们去村公所,聚在村头不像话啊。”
人群边缘的大婶站出来,“袁书记您说什么呢,我们这可没有打架闹事。”
另一个妇人应和:“对啊对啊,今天连村头的二娃放学回来都下田犁地了,都听您的话不做吃白食的事。”
乡亲淳朴,前两天温絮和袁常安给大家开村会,鼓励大家积极劳动也借此调查各家的情况,当时袁常安听说村头的韦家有个孩子辍学一直在家,和温絮上门做了三天的思想工作,这才把孩子劝回课堂。
这个小举动打动部分父老乡亲,觉得他们肯和他们拉近关系,并没有看不起他们村里人,反而为村里的孩子考虑出路,现在他们十分的尊敬村里头来的两位书记。
“那是怎么了?”温絮让袁常安放心,看样子是有事找她,主动地张口询问。
大婶开心喊道:“有个帅哥说来找温书记。”
温絮思考片刻,想不到会是谁。
人群清润低沉的嗓音礼貌地让大家让个路,温絮听出是心心念念男子的声音,她猛然抬头,他正好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走出来。
视线碰撞,两人相视一笑,思念在他们之间慢慢晕开。
温絮挑眉,某人说好一个月,都没到两周怎么回来了?
走近她的陈青玙浅笑,温絮就猜到,他出门写生从没待满他报备的时间。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她,温絮得意想。
“他说是你亲戚。”大婶瞧见陈青玙,指着说道:“就是他,温书记你认识不?”
陈青玙已经走到众人面前,温絮收回目光,“认识,麻烦你们了。”
一听他们认识,大家又开始讨论两人的关系。
“这是温书记家里的弟弟吧?”
“弟弟?可是和温书记不像啊,远亲吧。”
“一看就是大学生,应该是家里的表弟。”
……
讨论得津津有味,温絮听得一阵心虚,而陈青玙低声笑着,温絮没好气说:“得意什么?”
陈青玙摇头,离她近一些,借着衣衫遮挡拉住她小手,温絮惊得甩开他。
由于他们动作幅度过大,讨论声停止,齐齐看过来。
温絮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假装清嗓子:“咳咳咳。”
狠狠剜了陈青玙一眼,后者无辜轻微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
温絮怕误会越来越深,赶紧解释:“这是我丈夫,来找我的。”
一听帅哥是温絮的丈夫,众人惊掉下巴,冲击他们的还是美丽漂亮的书记竟然结婚了。
“原来是温书记的老公啊,欢迎欢迎。”一个大婶先反应过来,热情地起了个头,大家都跟着欢迎陈青玙,几个人家还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温絮都委婉地拒绝。
袁常安让大家伙都散了,不堵在村头,该干嘛就干嘛。
过了好一会热心于看戏的群众才散开,袁常安招呼陈青玙回村公所。
五分钟不到的路程,袁常安擅长拉家常,陈青玙健谈,两人马上开始称兄道弟,袁哥和小陈的叫着。
温絮感叹,不愧是陈青玙,适应能力比她强百倍。
说好一块吃晚餐,袁常安家的孩子闹着要晚上去商城参加亲子活动,老婆一个命令下来,袁常安也不敢逗留,赶着回去陪孩子,过几天再和他们聚。
温絮见他挂掉电话那副如临大敌开着车离开的模样,嗤笑出声。
陈青玙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温絮:“这有这么要紧?”
陈青玙从男性同胞角度出发思考问题,“当然,试想一下我要是被你这么催,我指不定比袁哥还着急。”
温絮:“不是吧……”
陈青玙笃定点头:“当然不是,我们家太太可没有催我的习惯。”
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跑来找她,这一次也不例外。
温絮疑惑抿唇,怎么从其中听出他的不满,来不及问多问,他推着行李问:“哪个房间?”
村公所地方不大,一栋三层的小楼和两间平房围成一个小院子,外层粉刷着白色和灰色的油漆,装修简约大方。
一楼全部是办公区,二楼和三楼是干部住宿区,温絮住在三楼,她带着陈青玙往上走,顺便和他说明情况。
“二楼有三个房间,有两个是今年来的大学生,三楼就我住,另外的两个房间是杂货间。”温絮拿出一把钥匙,上面覆盖着薄薄的铁锈,已经有些年头。
推开门,里边的情况一览无余,陈旧的墙壁上有裂痕,墙角已经泛黄,窗帘是一张朴素的遮光布。整个屋子只有床铺是能看的,其余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像放置衣服的地方,行李箱大咧咧的开着,里面是折叠好的薄衣,旁边支起一个铁长架,挂着几件外套。
温絮往后瞄他,只见他神色凝重,应该是不满意目前的住宿条件。
“咳咳,平日里忙没什么时间布置。”温絮乱扯一个理由。
陈青玙拖着行李进门,语调微扬反问:“忙?”
温絮不擅长说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陈青玙走到屋子的书桌前,上面堆放一堆材料,都腾不出一个放手的地方,凳子也被她征用成放置杂物的架子。
他走到床前准备拉开她的棉被,温絮打住他动作,“其实很干净的!”
确实干净,陈青玙目光放到她白皙的脸上,面容有几分憔悴,应该是累着了。
陈青玙突然问:“算起来,这是你第一次独居?”
温絮呆住,被他发现一个不争的实事,就是她从没有自己住过。
大学住校是六人间,毕业工作住在家里,结婚一直和他住一起,是真的没有一个人住过,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长住。
刚到她也略微无措,鼓励自己适应一段时间便好,后来忙得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无措被遗忘,但是房间暴露了事实。
她在私人空间里的随意尽显,不常涉及的区域几乎没有她的痕迹,就像简易的小型厨房打扫干净但没用过,床因为每天要睡,收拾整齐,还残留她的体香。
温絮低头抠手指,不乐意:“嗯,怎么……”
陈青玙叹气,她心一沉,该不会是要说她私人生活一塌糊涂吧?
陈青玙揉了她一把头发,无奈说:“你啊,怎么让人放心。”
因为热情的乡亲和亲切的领导,担忧她的心才放下,以为下乡的日子挺不错,结果看到她住的地方,陈青玙又变得忧愁,温絮是个不大爱捣腾自己生活的人,或许对她来说没什么,看在他眼里就让人心疼。
“我也……不太会布置屋子。”温絮去过焦姣以前的出租屋,布置得粉粉嫩嫩,一堆可爱的娃娃和家具,和电视里的公主房一样。
陈青玙捏了捏她脸,“知道了,不许自责。”
温絮拉下他的手,“条件确实不好,你就忍两天,回家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