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是一对中年夫妇,神情慌张,不停地摆手, 母亲跌坐在地上双手合十, 哀求道:“娜娜求你了,别吓妈妈好不好。”
父亲跟着沮丧呼喊:“女儿, 有事我们好好说, 别吓到人家姑娘。”
换来的是女子更猛烈地反驳。
她凄凉喊道:“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聊的!你们永远不会懂我,永远不会!!”
情绪一激动, 她扯动厉害,温絮痛得倒吸一口气。
焦娇急得不行,泪流满面冲过来:“你……别伤害我朋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女子对焦娇的行为冷哼一声, “你们什么都给不了我!”
夫妇按捺不住想往前,温絮感受到了更粗暴地拉扯,眼看着往河的距离越来越近, 母亲着急了,说:“娜娜妈妈错了,妈妈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你没有错!你永远不会觉得你有错!你根本就不是我妈, 你是个只想控制我的恶魔,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提线木偶,你们考虑过我吗?你们没有, 总是为我好为我好,我听得恶心,我听得难受!”女子濒临崩溃,喊得嗓子出了哑音。
她的动作格外粗鲁,温絮疼得蹙眉,手腕破皮,火辣辣的感觉传来。
听完女儿的呐喊,母亲哭着跪在地上,周围晨练的人全都聚集过来,围着看戏,有些人还掏出手机。
“不要录像。”温絮大喊,打住了路人的动作。
女子也注意到,粗暴地对待温絮,威胁道:“不准录像!”
这一吓,没有人敢再举手机。
温絮找回心跳,控制冰冷的身体不再颤抖,深呼吸几下,忍着内心的恐惧。
她不想就交代在这里,陈青玙还等着她回家,她要自救,第一步就是要稳住女子的情绪。
不敢保证女子没藏有其他利器,她用两人听到的声音劝说,“我……我和你去河里,你冷静一下。”
河里有阶梯,往里一米会泡到半身,再往里便不知多深了,但要寻找一个安全的位置让女子有安全感。
女子拽着她往里走,警告众人不准靠近不准拍照,最后停的地方只泡到小腿,温絮心放下一大半,起码女子还有求生欲。
河水的冰冷让她理智回归,开始和她的谈判。
“你想……和你爸妈谈什么条件?”温絮问。
女子凶狠:“这是你问的吗?”
温絮忍着痛道:“威胁我不就是为了谈条件吗?我可以配合你。”
女子冷笑:“谁要你配合,我是找你陪我死的!”
温絮听到那个字眼,无力感骤升,她害怕问:“那……可不可以给我丈夫打个电话?”
女子嗤笑:“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此时现场涌入一批警察,女子冷静下来的情绪又变得失控,拉着温絮往深处走,河水泡到她大腿,冰冷刺骨。
“都退后!全部退后!”女子尖叫。
现场不敢动,来个几个便衣人士,应该是谈判专家,他们率先和女子父母了解情况。
“你……讨厌你爸妈对你的管控对吗?”温絮放柔声音,回想方才她痛苦的喊话,猜测问。
女子不答话,温絮继续道:“我从小到……大学也被我妈控制着,她觉得所有的决定都是为我好,我爸从没关心过我,我过得也很难受,我怨恨他们更怨恨自己……但是……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懂我的悲伤,他愿意把他收藏到世界的美好都告诉我。”
女子晃神,“所……所以呢?”
温絮老实站好,苦涩说:“今天出门他还嘱咐我早点回家,如果你真的要我同你沉河,在这之前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
温絮过于坚持,女子不耐地摸找她手机,温絮告诉她密码和号码,打通电话几乎是秒接,陈青玙温润的嗓音传来。
“絮絮?要回来了?”
对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絮维持平常的语气回答:“没,给你打个电话。”
陈青玙轻笑:“那回来前打个电话,我提前去接你。”
温絮:“好。”
“陈……陈青玙,温……温武华出事进局子了,我妈又找我了。”温絮拉扯到别的话题。
对面一愣,随后问:“有没有为难你?”
温絮撒谎嗯了声,陈青玙立马道:“我去接你回家,在哪?”
“陈青玙,虽然我妈生养了我,我知道情感是复杂的,但你说过,我很好,我应该努力为自己而活,还有很多人喜欢我、在乎我,就像你,像焦娇,像许故,像你爸妈。我不能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自暴自弃,我应该更爱自己,更珍惜生命,我庆幸我坚持下来遇见了你。”温絮语气迅速,陈青玙终于发现不对劲,在电话被掐断前没有再回答。
温絮冷泪划过脸庞,她无力地念:“我不想陪着你结束生命,我才刚获得新生,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完成。”
女子恍惚不已,对面的谈判专家应该是了解完情况站到前方,说她父母愿意妥协,满足她要求,让她冷静不要伤害人质。
“娜娜……对吧?”温絮淡笑:“其实你比我勇敢,你敢反抗父母,我以前做不到的。我在所谓为你好的压力下活了二十四年,你现在回头就能结束掉,会有更多美好的时光,有一天或许你也会遇到有个人教你释怀。”
女子应该是心动了,手上的动作变柔,她看向哭到昏迷的母亲,露出不忍,趁着她内心动摇,温絮握住她的手,往前一扯,两人栽倒在浅水区,温絮摁住要挣扎的她,警察闻声而动,快速冲过来把两人拉出水面。
但她反抗过于激烈,温絮在手铐被剪开前,手腕蹭了层皮出血了。
焦娇跑来不顾她一身湿冷,抱着她嚎啕大哭。
温絮的魂似乎丢了,浑身狼狈,劫后余生掏空她整个人。
等陈青玙来时,她死水一般的双眸才有涟漪。
陈青玙发现不对劲立马给焦娇打电话,在她断断续续地说明下知道温絮被人胁迫,从家里一路赶来,他都不敢想象她的处境,耳边全是她说的那些话。
“絮絮。”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把她紧紧的环住,声音微抖,“我来了。”
温絮回过神,哭得泣不成声,陈青玙听得心疼,只能用拥抱缓解她的不安。
“我还以为……我真的要见不到你了。”当时纵然再冷静,回想起来背后一阵发凉,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女子再偏激一点会怎样。
陈青玙拍着她哄道:“没事,我不是来接你了吗。”
焦娇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愧疚不已,李琛接到警局通知赶来,现场的场面令他无措,他率先跑过来查看焦娇伤势,关心问:“还好吗?”
焦娇含泪摇头不敢说话,温絮叫了声焦娇。
“絮絮对不起。”焦娇走到她身边哭着道歉。
内心自责,如果不是她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都怪她不好。
温絮经历一场大劫,脑子混乱,拉着焦娇的手道:“好好聊,我们改天再见好吗?”
她心有余力不足,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焦娇点头,她泪汪汪握着温絮的手,温絮叫李琛带焦娇先走,她等陈青玙去和警察交涉。
担忧她情况,陈青玙草草留下联系方式带她先回家,温絮不过问后续,相信陈青玙能处理好。
她浑身湿漉漉坐在副驾驶,身上黏腻又冷,陈青玙停车让她去后座把衣服都脱了,温絮不好意思,陈青玙准备亲自动手,她立刻照做,最后只穿着他一件毛衣和羽绒服裹着身子。
幸好回家的路程不远,到家后陈青玙给她放好热水,在她泡澡的间隙熬了姜汤给她。
温絮裹着毛毯在沙发里,目睹他忙上忙下,说:“你换身衣服吧。”
衬衫被她弄得湿一大块,河里的水不算干净,染病了怎么办。
陈青玙才注意到,去房间换身家居服,出来继续给她弄吃的。
“陈青玙,陪我坐会好吗?”温絮盯着他背影半晌道。
思量片刻,他把火灭掉,坐到沙发上,温絮便靠到他怀里,捧着他大手被冰冷吓到。
温絮望着他,神情严肃,板着脸的模样有些恐怖,她缓声说道:“我好多了。”
陈青玙心里盘算整件事情要怎么处理,虽然是意外,他没打算轻易放过对方。
陈青玙:“等会去休息。”
温絮摇头,趴在他肩头说:“是不是打发我,然后去警局?”
陈青玙抚摸她洗干净的长发,心疼扫了眼她包扎好的手腕,无奈回答:“总要处理,而且他们威胁了你的生命。”
感受得到他的愤怒,同时也明白他有多在乎她。
“嗯,那我等会休息等你。”温絮不闹,乖得很。
“陈青玙,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我……理解不了祸害另一个生命的做法。我想放过她是因为相同的经历让我心生怜惜,可我还是想她付出相应的代价,因为……真的出事,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温絮轻轻念着话。
二者对比,后面的理由占据主导。
在危难关头,她最害怕的是失去他。
“陈青玙我还想陪你很久很久。”
这是她最大的求生欲念。
“嗯,我知道。”陈青玙亲吻她额头,指尖划过她脸颊,对她微笑让她安心,“我啊……不敢想象你出事会怎样。”
他没有思考过往后没有她的日子,宁愿这一生都不会去面对这个问题。
“开始我也很怕,后来我注意到她没有拿利器,就算一起跳河,岸上的人来得及时会被救下的。”温絮冷静下来便想办法自救,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安全无恙。
“幸好。”他吐出两个字,似要花光所有的力气。
两人无言的坐着,温絮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不知不觉在他怀里睡着,而后被焦娇的电话吵醒。
“谈好了?”温絮醒来浑身无力,懒懒问。
焦娇:“嗯……对不起絮絮。”
温絮:“不提了,不是大事。”
女子没想真要过她性命,该获得的惩罚也逃不掉。
“他……没有说什么,只让我好好休息。”焦娇不确定问:“是同意的意思吧?”
温絮笑言:“娇娇,你和学长道歉吧。你借口和他吵架,接着还遇险,只因为怀孕不敢和他说,他会感到不被信任的。”
焦娇觉得也是,“那……我会认真和他道歉的。陈老师没事吧,我见他紧着你。”
温絮起身环顾四周,家里一片昏暗,估计陈青玙没回来,“没,放心。”
李琛的声音传来,催着焦娇去办事,焦娇只好赔罪说改天请客便挂了电话。
温絮划开手机看到几条陌生短信,她点开。
[未知号码:温絮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人,明明拥有很多却总一副我没什么优点的态度。现在看到我被查,你开心了吧?还不是因为你嫁得好,不然你会活得比我惨的!]
字里行间透着熟悉的语气,农悠乐最后关头竟然是给她发消息,看来她在农悠乐心里还是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