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佳音又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发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她那时候是加了许朝的QQ的。
后来被盗号了,也找不回来了。
许朝说:“我被骗了三千块钱。”
谢佳音很艰难的咽下嘴里的水,然后错愕的看着许朝:“怎么回事?”
许朝说:“盗你号的那个人给我发信息,说你出了点急事,需要三千块钱救急。”
谢佳音匪夷所思的看着他:“然后你就给了?”
这么低端的骗局,怎么可能骗得到许朝?
怎么也得验证一下是不是本人吧?
许朝轻飘飘的说:“嗯。给了。”
半年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的小女孩突然半夜给他发信息,说自己有急事,急需三千块钱救急。
他后来想想,也觉得匪夷所思。
他当时甚至都没有要对方发一句语音来证明一下是本人,只简单问了几句,被对方用话术带过之后他就把钱转了过去。
钱转过去以后,当他想再去细问情况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删除了好友。
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
谢佳音问:“你当时就没有怀疑过骗你钱的就是我本人?”
许朝一双琥珀色的浅瞳注视她:“我看人的眼光没有那么差。”
谢佳音:“……”
看人眼光是不差。
就是钱多好骗。
她觉得,许朝会被骗那么多钱,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个有钱人。
十年前的三千块可比现在的三千块值钱的多。
要是被骗的人是她,她就算是被骗了也没那么多钱,就连现在,她都拿不出三千块钱来。
当然,现在的她比那时候的她富有多了,虽然手里现钱不多,但是却有自己的小房子了。
谢佳音主动说道:“等我发工资了,我把这钱还给你。”
虽说不是她骗的,但许朝是出于对她的信任才被骗的,而且他愿意借她这么一大笔钱,也很值得她感激了。
许朝说:“不用,我跟你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弥补我十年以前的损失,那也怪不到你身上,就当是交一笔智商税了。你现在放松一点了吗?”
谢佳音愣了愣,然后发现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确放松多了。
她不禁笑了笑,坦诚道:“你不要我还,我可就真的不还了,我现在很穷。”
许朝对她的经济状况也能够猜到几分:“现在这份工作你先暂时做着,如果学校有别的更好的岗位,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谢佳音有些受宠若惊:“不用的。现在这份工作已经很好了,你不用再替我操心。”
她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妈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这也是她最好奇的问题了。
许朝说:“阿姨是找我爸爸要的我的联系方式。”
谢佳音没想到李玉兰居然还有许朝父亲的联系方式。
“真是不好意思,她一联系你就让你给我介绍工作。”
许朝说:“不用客气,那时候你照顾外婆照顾的很好。”
谢佳音一直没有提起许朝的外婆,这时听他提起,才顺势问道:“外婆她现在……”
许朝说:“你不用担心,她虽然头脑还是有点糊涂,但是身体很健康。”
谢佳音真是有些意外,也微微松了口气:“那真好。”
许朝的外婆患有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是特别折磨家人的一种病,需要有人常常看顾,所以才会请李玉兰当保姆。
但是那时候李玉兰因为交了个男朋友,常常要出去约会,她去约会的时候,就会把许朝的外婆交给谢佳音照顾。
谢佳音虽然那时候只有十二三岁,但是做事干活都很利落,对待老人也很有耐心,甚至比李玉兰照顾的更好。
外婆不清醒的时候,就像个小孩,连吃饭都要喂,还会用手去抓吃的,上厕所都偶尔都会弄到身上。
李玉兰就会一直报怨,甚至有一次在喂饭的时候因为外婆不配合,她还忍不住打了一下外婆的手,她打的不重,带着一点对小孩似的惩戒意味。
谢佳音看见了就生气的把李玉兰赶走,然后自己来照顾了。
反倒是被李玉兰刻薄了一番,更理直气壮的把外婆丢给她照顾了。
谢佳音自己认为自己倒不是多有爱心多善良,只是她有原则,收了钱就要好好做事,没什么好抱怨的,更不应该对一位不清醒的老人撒气。
她也知道许朝外婆的情况,她是位钢琴家,体面优雅了一辈子,到老了却得了一个这么不体面的病,实在不应该因为她不清醒就随意对待。
她会耐心的给外婆搭配衣服,帮她把头发梳成她以前喜欢的样式。
外婆也有偶尔清醒的时候,清醒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穿的干净体面,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样子,总会很高兴,拉着谢佳音的手感谢她。
后来过节的时候,许朝的妈妈还在私底下给谢佳音包了八百块钱。
对于那时候的谢佳音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是她长那么大拥有的第一笔“巨额”私产,她背着李玉兰偷偷藏了起来,在特别难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她很喜欢许朝一家。
他们一家人都对她很好。
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很尊重她。
所以她才会因为李玉兰这么多年再找上去让许朝给她介绍工作感到窘迫。
而且她还接受了这份工作。
“等你哪天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外婆一定会很高兴的。”许朝说道:“你离开以后,外婆还常常找你,闹着不肯吃饭。”
谢佳音诧异的看着许朝,心里因为外婆后来找过她而有些感动。
外婆也曾经给过她家人的感觉,特别是在她清醒的时候,她会慈爱的拉着她的手说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她关心的问:“外婆她的病现在好些了吗?”
许朝说:“比以前要严重了,基本已经认不出人了,清醒的时候也很少。”
后来请的那些看护,都没有谢佳音那么用心。
难以想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却能够把一个生病的老人照顾的那么好。
妈妈曾经有些惋惜的说,谢佳音一定是从小吃苦长大的,才能那么能干懂事的让人心疼,要是生在一个好的家庭,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谢佳音轻轻“啊”了一声,有些难过。
许朝忽然说道:“我记得那时候你是短头发。”
谢佳音此时已经放松了许多,连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短头发洗起来方便嘛。”
她是剪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短头发的,因为她头发多,又没有吹风机,只能用毛巾吸干水以后就这么散着让它自然风干,很不舒服。
后来干脆剪了短头发。
洗了以后毛巾一擦,没多久就干了,清清爽爽的。
为了省那十块二十块的剪头发的钱,连头发都是李玉兰给她剪得。
李玉兰技术不好,也不耐烦给她用心的剪,剪得很随意,这里长一点那里短一点。
她在李玉兰剪完以后再自己修修剪剪的也还是不规整。
但好在她有一张脸撑着,倒也不难看。
那时候在学校,还有不少女孩子觉得她的发型酷,想跟她剪一样的发型呢。
想到这里,谢佳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声音都扬高了:“我记得你好像也给我剪过头发!”
许朝很自然的接话道:“因为你后面的发尾像狗啃过的,我看不下去,帮你修剪了一下。”
谢佳音又有点惊奇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连这都记得啊?”
她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终于有点像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女。
许朝看着她,淡定的说:“我记性很好。”
谢佳音怀疑他又在隐射她记性不好。
但她又不好问,她忘了什么才会让他觉得她记性不好。
这边气氛越发轻松融洽。
然而近在两米外的另外一桌的氛围却有些沉闷冰冷。
赵雪宁轻拧了一下眉,看向坐在她对面眼睛却一直往她身后看的江衍。
江衍完全没有察觉到赵雪宁的异常,他碗里的咖喱虾都凉了,手里的筷子无意识的在碗里戳来戳去,眼睛一直紧盯着许朝和谢佳音那一桌。
有那么多话说吗?
从他的角度看,能看见许朝和谢佳音一直说话,连吃饭都堵不住他们的嘴。
谢佳音的嘴角还时不时的翘起来,看起来两人聊天聊得十分愉快。
许朝那么闷的一个人,说话有那么好笑吗?
江衍很想知道他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可是他们两个都是那种在外面说话会注意音量的人,两张桌子之间又隔了些距离,江衍再怎么凝神去听,也只能听到那么几个漏出来的字。
什么.....剪头发。
剪头发有什么好聊的?
筷子放在瓷碟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江衍忽然回过神来,视线转回来,看着对面放下筷子的赵雪宁,疑惑的看着她。
赵雪宁压下眼里的不悦,抿唇笑了笑,不怎么在意似地说:“你好像对许朝哥的同事很好奇。”
江衍心虚的立刻否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