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四话
转眼就到六月, 天气日日晴朗，气温居高不下，太阳照得满世界金黄灿烂, 夏天来势汹汹。
霍骁的生日在七号, 王若含十二号, 前后没差几天, 他俩干脆挑个中间日子一起过了。
周五霍骁没课, 给研究生答疑完就没什么工作了，王若含和同事换了班, 那天调休，和霍骁晚上出去好好庆祝。
他的生日礼物王若含当天就给了, 他手腕上的发圈早已松旧, 还险些丢过一次。
当时刚谈恋爱, 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没想到霍骁真的老老实实一直戴着。
借着机会, 王若含重新给他买了条手链, 更贵重，也更符合他的身份气质。
是Gucci今年的情人节新款，依旧是经典的银质做旧风格, 款式简洁复古, 她早就收藏在购物车里，等着生日的时候送给他。
霍骁看到绿色纸袋和上面的logo时倒抽一口气, 吃惊地瞪大眼睛说：“假的吧？”
设想的浪漫惊喜场景被他这一声惊讶粉碎得干干净净, 王若含拉下脸：“什么假的？真的好不好！”
她把首饰盒扔到霍骁怀里：“别哭出来啊。”
霍骁打开盒子, 把里头的手链取出拿在手里，他抬头看了看王若含，掀起唇角说：“下狠手了啊, 这么舍得？”
王若含抱紧怀里的玩偶，小声嘀咕：“那还不是给你买才舍得。”
看见霍骁眼里藏抑不住的笑意，王若含神气地哼了声：“我这一下把level定到这儿，霍老师你可不能输给我啊。”
“嚯。”霍骁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会拽英文了哦。”
王若含嘚瑟极了。
她的生日礼物霍骁还确实苦恼了很久，毕竟是三十岁生日，礼物的价值另谈，最重要的是得有意义。
原本也想送手链，但王若含手上已经有一条家里长辈送的红绳，上面串着一个小金猴，是她的生肖。
其他首饰她不常带，香水她也不怎么用，烛台和香薰王若含已经有满满一柜了，化妆品什么的霍骁也不懂行，思来想去，他选择了一样她现在最需要的。
王若含憋不住好奇心，偷偷探他口风，想知道他准备了什么。
霍骁自然不告诉她，只说是很实用的东西。
周五早上，霍骁去了学校，王若含一觉睡到十点起。
家里没饭吃，她回方春华那儿蹭一口。
王若含没提前打招呼要去，到了才发现方春华竟然没做饭。
“你中午出去吃啊？”王若含问。
方春华回：“不啊。”
“那你准备吃什么？”
“冰箱里有馄饨，你又不在家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王若含打开冰箱，里头空空荡荡，没有牛奶也没有水果，连鸡蛋都只剩两个了。
“我不在家你也要好好吃饭啊，怎么饭都不做了。”王若含合上冰箱门，有些不高兴。
方春华笑了笑：“哎哟，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来唠叨我了。”
“你馄饨吃不吃啊，还是给你点外卖？”方春华走进厨房，给自己戴上围裙。
“吃。”王若含问她，“车钥匙呢？”
方春华指着门口玄关：“铁盒子里。”
听见她在外头换鞋的动静，像是准备出门，方春华提声喊：“你要去哪儿啊？”
王若含回答：“超市。”
等她再回家，方春华已经煮好了两碗馄饨。
王若含两只手都提了一个大购物袋，方春华一看，埋怨她说：“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啦？”
除了水果蔬菜和奶制品，王若含还买了几样冷冻肉类，把冰箱上下层都装得满满当当。
方春华责怪道：“我又不喝牛奶，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你这个年纪就得多喝，以防骨质疏松。”王若含把牛奶盒整齐排好，“你想想你上次，摔倒了站都站不起来。”
方春华不做声了。
等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冰箱，王若含扶着腰喘了口气。
方春华把购物袋揉成一团收进抽屉里：“快去吃馄饨吧，都要凉了。”
“妈。”王若含拿了瓶酸奶打开喝。
“嗯？”
“你要不再去找个恋爱谈谈吧？”
方春华翻了个白眼：“我疯啦？”
王若含却不是开玩笑的，认真语气劝她说：“你看你现在，店里又不用操心了，女儿也有男朋友了，反正没事干，谈个黄昏恋多好啊。”
方春华呵呵笑了声：“我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啊，但我可不是没事干，再过两年你生了孩子呢？我不得帮你们带？”
“诶哟妈，你的生活难道除了女儿就是孙子吗？你不是很潇洒的人吗？怎么也过成传统妇女的样子了？”
方春华放平嘴角，眸光暗了暗。
“我也想潇洒啊，但有你在我就没办法潇洒。”
王若含小声反驳她：“有我在怎么就不能潇洒了？”
方春华摘下身上的围裙，坐到餐桌边上。
片刻后，她重新开口说：“离婚后把你扔给你爸，我回到金陵的那几年，我以为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还年轻还漂亮，我还能和男人谈恋爱，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但是你跑来找我，在火车站一见到我就开始哭，我那个时候真的又羞愧又难受。每次和你打电话问你开不开心，你都说开心，问你爸和后妈对你好不好，你也说好，我就真的傻乎乎地以为你过得很好，然后心安理得地去潇我的洒。”
王若含抿着唇，喉咙口像是卡着一块石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你那条毯子，洗了那么多次，那么旧了还不换，我一直以为你是觉得那是小时候的东西，比较珍贵，舍不得扔。”方春华吸了下鼻子，“但是那天霍骁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因为没它就睡不着觉，为什么呀？”
王若含挠挠脸，不愿意说。
方春华又问一遍：“为什么？”
王若含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那个时候，爸爸决定再婚就搬家了，我觉得是崔阿姨不想睡你睡过的地方吧。新房子我房间里的是张双人床，以前你给我买的床单被套都用不了，换了新的。我一开始怎么睡都不习惯，还好那条毯子带着，后来就养成习惯了，睡觉必须得盖着，不然心里不踏实。”
方春华的眼眶泛起红，她努力睁着眼睛：“你看，我已经自私过一回了。”
王若含不愿意听她这么说：“我又不怪你，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嘛。”
方春华极快地接话：“但你是我的责任。”
王若含低下头。
方春华缓了缓情绪：“你看看你乔阿姨，她还羡慕我呢，她说她现在一年有三百天都看自己老公烦。我自己过得好好的，干嘛非得找个男人来让我不痛快？”
王若含说：“那要不你继续拍戏去吧？搞搞事业。”
方春华赶紧摇头：“我休息在家跳跳舞逛逛街多开心，我不去。”
“好好好，随你。”王若含妥协了，她舀了一颗馄饨放进嘴里。
“今晚和霍骁准备去哪儿吃啊？”方春华问。
“火锅。”
方春华啧了一声：“就不能去吃点高档餐厅吗？”
“你看你女儿像高档的人吗？”
方春华无言以对。
吃过饭王若含就说要走了，晚上有约会，她得回家好好打扮。
方春华送她到门口，提议说：“要不车你拿去开吧，你平时上下班也开得着。”
王若含摆摆手拒绝：“不用，我那小区一出来就有地铁，很方便的。”
“和小霍玩得开心啊。”方春华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老母亲的微笑。
“那必须开心，走了啊。”
她坐车回家，到小区门口时，霍骁发微信和她说已经到家了。
王若含敲字回复：我也到了，马上回来！
午后晴空湛蓝，她撑着遮阳伞，脚下步伐轻快。
走到楼下时，王若含被一辆陌生的小轿车吸引了目光。
后视镜上系着红飘带，还没有牌照，奶白色的车身，一尘不染，崭新到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王若含认识这型号，宝马mini cooper嘛，她经常在小红薯上刷到，文案也很统一，——“生日啦，老公送了辆车，姐妹们看看怎么样？”。
姐妹看看当然好啦，要是你老公能在评论区免费抽人送一辆就更好了。
大概是楼里那个小富婆喜提新车了吧，王若含耸了耸肩，收回视线向楼道走去。
回到家，她放下包，立刻和霍骁分享：“你看到楼下的新车没？”
霍骁原本在泡咖啡，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向她“嗯”了一声。
“哪户人家啊？会不会是三楼，他们家女儿不是上大学了吗，估计是拿到驾照新买的。”
热水渗透滤纸，咖啡的香气飘散出来，霍骁取下挂耳袋，往杯子里加满冰块，边搅拌边问：“喜欢吗？”
这问题让王若含笑了：“我喜欢有什么用......”
意识到某种可能性，她的笑容僵住：“霍骁，不会是你买的吧？”
霍骁抬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只笑不语。
王若含想想觉得不可能：“应该不是吧，你不说给我买个实用的吗？”
“车还不够实用啊？”
王若含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提高声音向他确认：“真你买的？”
霍骁反问：“那你以为我会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