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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卿:“……”
这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登录某卖号平台,将自己那个小破烂号挂了上去,标了个0-9999999的自由竞投范围。在商品介绍里,又尤其强调了一嘴这号上还有把绝世武器[负如来],随即便下线,静待卖家出价的提示短信了。
不想,一通操作刚结束,却几乎只间隔两三分钟,她便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来电提示。
……这么快?
认定是平台打来的交易电话,她当即想也不想便接起。然而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已让她脸上神情沉了又沉。
攥住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在收紧。
“是艾卿吗?”
对面动听的女声却似浑然不觉,依旧如是问道:“喂?……艾卿,怎么不说话?”
*
聂向晚一手举着手机、贴近耳边,一手拿着沾湿了的卸妆棉。
助理和不中用的方圆,早在几分钟前便已被她赶走,此刻她独自坐在病房中卸妆,听着对面话筒中传来的呼吸声——时而凌乱时而刻意平静。
光是尝试分辨对方接到电话的心情,简单的联想,她的心情竟又促狭地雀跃起来。带着由衷的幸灾乐祸。
“喂?”
她于是又故意重复:“艾卿,我知道是你。我们聊聊吧?”
“……”
“刚才本来还想让人带你上来,坐着聊天的,你为什么老是不愿意?难道我会吃了你吗?”
艾卿道:“有话你就直说,别绕弯子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
聂向晚却愈发温声道:“只是想向你求证一下,你现在呆在上海,还刚刚好出现在医院,不会是像我想的那样吧?”
“你想的哪样?”
“你和唐进余,”她终于切入正题,“是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是。”
“你都不问问我想的是哪种?”
“……”
艾卿似乎被这话气笑了,丢过来一句:“没事我就挂了。”
她却依旧不慌不忙。
似乎笃定了对方不会挂断,一边轻轻擦拭着眼皮,将亮色的眼影一点点擦干净。
又看向镜中半面妆的自己,微笑着,慢吞吞道:“但你以前说过,你说你不会再和他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的骨气,你看,结果现在你也一样食言了。”
“这是我和他的事。”
“是什么说动了你?”她根本不理睬对方的回答,仍旧不依不挠,“是看唐进余左支右绌、你觉得你就高攀得上?还是觉得他爸死了,他妈妈是个废物,所以你一点阻碍都没有了?”
对面挂了电话。
她听着不断传到耳边的“嘟”声,又第二次拨号过去。
第三次。
……
直换了三部手机,打到第九次。
艾卿终于再一次接起她的电话,语气却已是极不耐烦又强忍的状态,开口便直接问她:“聂小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如果还是要聊我的私人感情,我建议你省点口——”
“你难道没有好奇过一件事吗?有一件事,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很巧。”
她忽然开口打断对方。
“那个私生子,是十一岁吧?你跟唐进余认识多少年来着…?”
艾卿默然。
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么一问,半天没答话。呼吸却乱了一瞬。
这短暂的心惊被她捕捉,那种类似于步步逼近猎物的快感,愈发浓稠地萦绕在心头。
她拿卸妆棉擦拭着殷红的嘴唇。
用力到几近揉搓。
故意留白的沉默持续数十秒,她终于代替对方自问自答:“是快十三年吧?”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当初那件事闹得这么大——我为了唐进余跳江,这件事闹得所有长辈都出了面,我们家里一堆教授,唐家人脉也那么广,如果我想要你……社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你难道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你和唐进余这种人谈恋爱,最后竟然能够全身而退?如果我外公他们知道你就是把我逼得跳江的人,你现在,应该没法得到他们的好脸色,走你所谓的什么康庄大道吧?”
当年,唐进余回到上海,不过数天,又顶着巨大压力逃婚离开,她精神崩溃下再度跳江,被救回来时,惊动了几乎整个大院里所有的亲朋戚友。
与她“疯子”的名声一起被传开的,自然而然的,是所有人也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女孩,才会让唐进余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当时的她,其实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女孩未来职业生涯的生死。
然而到最后,不如她愿的是,竟然所有的消息都被压了下来。就连她跳江的报道,也飞快被下架,所有的新闻媒体都默契地对此缄口不言。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家人一贯的操作,还为此哭闹了好几回。然而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这事依旧不了了之。甚至连平时疼爱她的叔父,彼时也都出面警告她,这次的事不要闹得太过——有缓和才会有转机。
“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笑着问艾卿。
“……”
“你一定不知道,所以我分享一个最新鲜的答案给你吧,艾卿。这个疑惑也困扰了我很多年,但最近,所有的事,他们说的话串联到一起,好像就很明朗了,不是吗?所以,如果你有哪怕一点良心,你就该知道,不要再重复当年的错误了。”
聂向晚说:“之所以你能逃过一劫……是因为当初唐进余不肯接受家里的安排,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他说不要家里一针一线,要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唐家给他的一分钱——他说,如果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我可以跳,他也可以跳……他学我这招来威胁他们,哈哈,就是因为这样,他伤透了他爸爸的心!”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小孩不多不少,刚好就十一岁?因为他生出来就是代替唐进余的!一个守业,一个成业,这名字难道不比什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好?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吧。”
聂向晚说着,几度笑出声来。
似乎听到一件多好笑的事。
电话那头却始终沉默。
只有凌乱的呼吸声。
“所以你明白吗,为什么会有今天所谓的争产风云,为什么会让一个男人对家庭失望选择出轨,因为你,你从来都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你让一个本来规规矩矩听话的男孩子,差点变成一个像我一样的疯子……”
“你却还标榜自己多么的清高,你标榜自己是救世主,其实你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艾卿,你有什么资格现在跟他做家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旁边?你扪心自问,打乱他人生的到底是谁?!”
第53章 “因为想见你啊^……
病房中, 唐进余和已至耄耋之年的老律师各坐沙发一侧。年轻的律师助理被请至屋外等候。
面前的小茶几上,林林总总摆了不下十份的资产评估报告和法律文件,及印有唐守业私人印章和律所公章的手写遗书。
老律师手中捧着塑料杯。
低头吹凉浓茶, 沉默等待的间隙里, 抿了一口又一口。
“小唐。”
直等眼见得唐进余一份一份, 将所有文件翻阅完毕。
他清了清嗓子, 复才在旁低声总结道:“你父亲的遗嘱,大概就是你现在看到这么一个情况, 分两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部分,包括位于上海、北京、苏州、广州等二十八地、共一百九十七套房产,还有国外的一些宅基地,两个农场,三座小岛,你可以再数一数。加起来一共是两百三十个条目,市价估值, 差不多在三百五十亿元左右。两人名下共同登记的商贸用地及车辆,名下账户现金等等, 粗略估值大概是一百七十亿。
在此之外, 因为婚前公证的效力嘛, 包括唐氏置业、长帆教育、燕云酒业等十七家公司在内的股权,都属于你父亲的私人财产,也是这里头估值最高的一类,超过八百亿人民币。这部分,稍后还得等王女士和你母亲过来, 我会再拿另一份文件给你们几位过目。另外,据我了解,你父母亲几年前曾经签署过条款, 约定两人中任意一人过身后,将从共同遗产中抽调20%成立家族信托基金,这部分资金的流向,也向你做一个说明。”
“好,情况我大概了解,”唐进余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将手里那厚厚一摞白纸黑字的报告放回原处,又沉声道,“辛苦你。”
“分内的事。不过小唐啊,冒昧问一句,你现在的婚姻状况是?”
“未婚。”
“短期内有结婚的打算吗?具体的对象呢?”
这话并不像他平日里风格,唐进余被问得一愣。
反应过来,却下意识把这问题抛回去:“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话音刚落。
那律师尚未来得及开口,房门倏被推开,唐母冷着脸走在前头,王蕴雪苍白着脸,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做完笔录的警方人员亦紧随其后,进来和唐进余打了个招呼。
但似乎唐母的诉求并没有如愿成立。
那警员也只是礼貌地对几人说了一句节哀,便起身告辞。
病房里的气氛,此时已不是一句“尴尬”能够概括。
王蕴雪那本相册在唐母的强烈要求下被警方收走,怀里没个东西抱着,只能环抱着手臂。
唐进余看她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肩膀,很可怜的样子,又起身给她让出了位置。自己坐到了母亲旁边,隔开了两个女人。
律师眼神机警地环视一圈。
似乎意识到人已到齐,也没外人,遂又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明显比桌上那份要厚了几页的手写遗嘱,递到了唐进余手里。
几人中。
唐母是唯一一个对遗嘱不好奇的人,紧了紧肩上那羊绒披肩,又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神望着某处放空。
唐进余则快速地将那遗嘱读完。
越往后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王蕴雪的表情亦没有唐母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唐进余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唐进余很快指着遗嘱第三页的某处发问。
律师凑过头来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