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憬时跟随着音乐节拍轻声哼唱着,偶尔转过头来看着言絮笑。
“笑什么?”言絮忍不住问。
“笑你一直看着我,”何憬时调戏道,“我这么好看吗?”
当然好看,眼前这个男人,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之一,另一个就是俞湛周。
不过,这事可不能让他知道,可不能助长他的气焰。
言絮轻哼了一声:“才没有呢,这不是车子里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我不看你看谁去?”
何憬时踩了一下刹车,汽车靠边停了下来:“好吧,光在车里看没意思,我到你去个好地方看个够。”
言絮有点纳闷地往外看了看:“不是说回家了吗?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对,回家,”何憬时替她拉开了车门,“小囡,今天我们回另一个家。”
下了车,前面黑漆漆的,言絮适应了一下才看清了,何憬时带她来的地方就是外婆家那一片的老房子。昏暗的路灯一盏又一盏,将原本狭窄漆黑的弄堂点缀地即神秘又温馨;一排排老房子伫立在前方,被月光晕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银光,没有了白天的破旧,反而有了一种复古的艺术感。
何憬时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言絮好奇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吗?哦,我知道了,”她兴奋了起来,“是不是带我来你外婆的那栋老房子?是你买下来的吧?”
何憬时点了点头。
那会儿外婆去世后,这房子被他舅舅继承了,舅舅不懂他对这里的感情,没过多久就把房子卖给了别人。等他有实力的时候,这里已经辗转了好几个买家,最后一任买家要给孩子读书,说什么也不肯卖房子,一直等到孩子考上了大学这才松口。
从买下房子办好证件到重新装修好,他花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最后的软装几乎都是他凭着记忆亲力亲为的。
推开门,入目之处便是古老的菱形格拼花地板,中间的布艺沙发上铺着白色的小花布,以前徐婆婆爱干净,几乎每一个家具上面都会铺上这样的小花布。
顺着木楼梯往上走去,楼梯虽然狭窄,但扶手都是精雕细刻打磨过的,有一种低调华贵的感觉。
二楼有两间卧室,言絮记得,徐婆婆特别疼外孙,把一间大的给外孙住,小的留给了自己,那会儿言絮外婆家比徐婆婆家要小得多,她的卧室是从外公外婆的房间隔出来的一小间,所以她特别羡慕球球哥哥,一下课就往这里跑。
推门而入,言絮不由得呆了一下。
和记忆中的房间很像,却又大不相同。
靠墙一整面的书柜变成了一整面墙的玩偶架,什么玲娜贝儿,什么小猪佩奇,能叫得上名字的网红玩偶都在了,一个个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你说的,想要一整面墙的玩偶,家里那个不算,这个才是我那时候答应你的。”何憬时解释道。
言絮抓起一个玩偶在手里揉捏着,又在脸上贴了贴,心满意足:“好吧,算你没有食言。”
玩偶架旁就是窗户,窗户和以前一样小小的,有个像榻榻米一样的窗台,可以当书桌用,也可以当座椅。
那会儿何憬时放学回家都临近黄昏了,言絮会跑到这里来做作业,窗台上的夕阳照了进来,弄堂里的微风轻拂,而她趴在何憬时的腿边,背一会儿书玩一会儿,惹得何憬时生气了,再乖乖地正襟危坐好好朗读,半天下来,这样的场景要重复好几回。
忽然,言絮的眼睛一亮:“相册!”
何憬时有点不太自然,迅速地把手按在相册上:“先说好了,不许笑我,看完就把这里的人给忘掉。”
言絮恍然大悟:“原来你把高中和大学的照片都藏在这里了,怪不得我在你北州的家里一张都没看到。”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何憬时悻然道,“那会儿真的太丑了……”
言絮压根儿没理他,兴致勃勃地翻了起来。
相册很小,里面照片也没几张,大多数都是学校里公式化的留影,有壁球比赛的,有升旗仪式的,还有几张数学竞赛时的抓拍照,照片里的何憬时的确不太好看,除了身材高大挺拔之外,也就是脸部轮廓分明、眼神清亮这两点还算是可取之处。
何憬时太狡猾了,要是在北州的时候看到这几张照片,她保准能把何憬时和球球哥哥对上一点号,那也就没有后来的误会了。
“咦,这里有我。”言絮发现了新大陆。Pao pao
照片里她拎着个竹竿在追一只鸡,何憬时则在后面追她,两人一鸡鸡飞狗跳,也不知道被谁拍了下来。
“你忘了?有人送了我外婆一只鸡补身体,我外婆送给了你外公,结果刚在那里推来推去,鸡跑了,你就去追。”何憬时一边回忆,一边嘴角露出了笑容。
言絮挠了挠头,她真的没印象了。可能是小时候顽皮的事情太多了,这事情不够有记忆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狡黠地一笑,从包里也翻出一张照片来:“你有照片,我也有。”
这是在外公那里找到的那张合照,她抢过来以后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然后藏在了包的内侧,一直忘了拿出来和何憬时分享。
何憬时愣了一下,伸手去抢:“你哪来的照片,别看了,我那时候那么丑。”
那会儿他几乎不拍照,就算拍的也都是抓拍,大部分都是侧脸、后脑勺,这样的正脸照简直绝无仅有,绝对是他想要抹去的黑历史。
言絮敏捷地一扬手,躲开了他,又往他的怀里一钻,撒娇道:“干吗不让我看?再丑也是我的球球哥哥,也是我的老公,也是我爱的人,不许说丑,在我眼里都很帅,就好像你觉得我过敏的脸很可爱一样。”
何憬时的手顿住了。
良久,他屏息问:“小絮,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言絮的脸有点红。
“听到了,你别想赖,”何憬时一把掰过她的肩膀,目光炯炯有神,“我听到你说爱我了。”
“爱了就爱了嘛,也没什么了不起,”言絮轻哼了一声,嘲笑道,“你这么大惊小怪的,一点儿都没见过世……唔……”
最后一个字,被何憬时吞进了喉咙里。
这一次的吻特别热烈,何憬时仿佛要把她吞吃殆尽似的,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仿佛被一手掌控,连呼吸都被掠夺。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憬时才松开了他的桎梏,言絮急促地喘息着,双颊酡红。
“还笑我吗?”何憬时低喃着。
言絮靠在他的怀里,连连摇头。
“看,”她忽然发现了新大陆,轻呼了起来,“你看照片的右边。”
照片是在外公家的客厅拍的,背景是后面的沙发和博古架,三个人占了照片排版的大部分,但在沙发的后面里,有一个藏着的小脑袋冒了出来,一只小辫子半弯着,黑黑的头发和黑色的椅子融为一体,乍眼一看还真发现不了。
这只小脑袋不正是言絮吗?
“所以,命中注定,我们俩就是有着难解的缘分,你注定就是我的人。”何憬时矜持地笑了笑。
是啊,这奇妙的缘分,从遥远的从前开始,在这一张照片里定格,在经历十年的分离后,被命运折断的缘分再次被延续,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爱上了对方,开启了美满的婚姻。
未来,这缘分也必定会让他们携手前行,成为彼此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言絮依偎在他的怀里,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