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极快转了个弯,纪臣嘿嘿一笑,“瞧我这记性,你们以往也不太熟,这么久没见了,生疏了也正常。”
裴恬对上陆池舟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笑眯眯地认同:“确实不太熟,所以刚刚没认出来。”她没什么诚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啊,陆总。”
陆池舟扯了下唇,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现在能想起来就好。”
纪臣悄悄观察着陆池舟的脸色,看到他眼眸中的晦暗,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他脊背上的汗直冒,一时只觉男人心,海底针。
陆池舟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俯身从座上拿起黑色的西装外套,“想必你还有私事要谈,不打扰了。”
他抬腿迈出几步,目光从女孩一脸平静的眉眼上停顿。
裴恬没看他。
陆池舟低垂下眼,踏步出了门,高挑身影隐没在门外的暗色中。
裴恬表情未变,只在满脸问号的许之漓耳边低语:“要挟他,谈条件,就算捞不着好处,最不济也要把婚退了。”
许之漓重重点头,“恬宝放心!”
裴恬拍拍她的肩,将保镖留在了包间,又道:“我去三楼餐厅等你。”
她出门,踩着倒塌的门,看见了门外等候着的会所经理,期期艾艾地看着门内。
“损失记纪大少账上就行。”裴恬弯唇。
“是是是。”经理眼眸一亮,连连点头。
裴恬在楼下坐了半小时。
又不死心,点了杯凤梨汁,一入口,被酸得一皱眉。
她托腮,终于切身明白了“这地儿根本不是卖这个”的意思。
这样一想,来这里的人奔头是什么,不言而喻。
裴恬凉凉一笑。
叫狗男女真是一点也不冤。
这时候,许之漓发消息过来,说她准备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让她直接下去就行。
裴恬起身,慢悠悠走向电梯,一抬眼,看见快要闭合的电梯门。
她连忙奔上前,按了开门键。
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人。
裴恬表情一怔,和他避无可避地打了个照面。
心中讶异,他怎么还没走!!!
陆池舟套上了西装,正在低头扣袖扣,仿佛才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
电梯内空间逼仄,男人身形极其高挑,不过是立在那里,黑眸淡淡扫过来,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两人静静对视着,直到电梯门快要重新关上。
裴恬看了眼旁边的另个电梯,显示正从七楼上去,不知要等多久。
她咬了下唇,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从三楼,到地下三楼。
裴恬小小一只,贴着壁站,抬着脸,严肃地看着楼层变化。
她想起自己刚刚的言行,屏住了呼吸。
陆池舟从来就是个锱铢必报的人。
这种封闭环境,实在让人压力山大,裴恬十分后悔没有把那两个保镖带一个跟在身边。
电梯每下一层,都会停下来,结果打开门又空无一人。
门关得格外慢,这就导致,这个下降的过程变得异常漫长。
楼层键在陆池舟那边,被他微侧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面对着半天不动的门,他也不动,丝毫没有抬起那高贵的手,按一下关门键的意思。
下到一楼,两人始终保持着沉默,目视前方虚无的空气。
裴恬快要窒息了,终于忍无可忍,“你就不能按一下?”
陆池舟视线从女孩恼怒的眉眼拂过,侧头,掩过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忘了。”他淡声答。
随即低眸,不慌不忙地按下关门键。
也是,霸道总裁嘛。
坐电梯哪里需要自己按。
裴恬恨恨扭头,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和狗计较。
又降了一层。
可陆池舟还是动也不动,似乎又“忘了”。
裴恬直觉他在故意整她。
她火冒三丈,上前两步,娇小的身体从陆池舟和电梯壁之间的空隙钻进去,用力按了关门键,可下一秒,裴恬目光凝在一连串被按亮的楼层上,终于明白了电梯为什么会一直停。
!!说他是狗都辱狗了!
“陆池舟!”裴恬怒喊,“你故意的?”
“嗯?”陆池舟垂首,低磁的嗓音藏着细碎的笑意,“不喊陆总了?”
声音似贴着耳畔传来,一下下敲击着鼓膜。
裴恬一抬眸,就对上男人线条精绝的下颌线,肌理细腻如玉,那双弧度微挑的丹凤眼,隔着镜片,直直看着她。
她贴着壁,但两人还是靠得极近,鼻畔铺天盖地都是木调的冷杉味,无孔不入,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只有洗衣液香气的少年时代大相径庭。
说实话,裴恬一贯不能受得住陆池舟的靠这么近。
她是标准的颜控,虽然陆池舟是狗,但不影响他是只帅狗。
裴恬试图通过思考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帮助她抵御美貌暴击。
是的,她嗑的cp正陷入瓶颈,几近be,而这一切的导火索……
狗男女!
裴恬倏地睁圆了眼睛,伸手一把将人推开,娇声呼喝:“走开!”
陆池舟没做准备,一时被推出老远。他垂眸,靠在电梯另一侧,细碎的额发遮住眉眼间一丝无措。
裴恬紧紧抿着唇,耐心渐渐告罄,电梯门刚一打开,便径直走了出去。
身后跟着低闷的脚步声。
裴恬加快了步伐。
来到停车场,并没有人,许之漓还没下来。
“回明江吗?”陆池舟嗓音有点哑,在空旷的停车场清晰入耳,“我送你。”
裴恬:“不用。”
陆池舟打开了车门,“我顺路。”
裴恬扯了下唇。
她自觉自己是个非常能做好情绪管理的人,但积攒了一整天的沉郁,终究还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裴恬转过身,夜风徐徐,几缕发丝拂过微红的眼眶。
她一字一顿,面色异常冷静:“我们不顺路。”
陆池舟怔住,眼眸渐渐凝固。
“很早之前,就不顺路了。”
说完,裴恬转身,走得异常干脆。
米白色的棉布裙摆随着清风晃动,乌黑发丝像是最光滑的绸缎。如珠如宝般娇养到大的女孩,哪怕穿着最简单的装束,但骨子里沁出的馥郁,依旧如同罂粟般让人着迷。
身后再没响起脚步声。
裴恬直直走出老远,才回了次头。
那道高挑的身影依旧立在原地,夜风拂过其衣摆,看不清表情。
陆池舟真的极其适合西装,哪怕松垮垮套着,也掩不住通身的矜贵。
但裴恬闭了闭眼。恍然觉得这一幕,和五年前旧金山破旧的街头,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年重了叠。
她下意识地摇头。
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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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漓姗姗来迟过来的时候,车边却无一人影。
她疑惑地发了消息,过了会才看到不知从哪走过来的裴恬。
“怎么样?”裴恬视线下意识环视了下四周,随即抬步上了车。
许之漓坐上驾驶位,眉飞色舞地和她说了全过程。
窗边的街景极快地往后退。已经步入初秋,清凉的风轻抚过面颊。
“纪臣这么轻易就同意了?”裴恬挑了下眉。
许之漓点头,“那是,我都没怎么掰扯,他就同意了。”她沉吟几秒,突然一拍坐垫:"你说这纪臣是不是真喜欢陆池舟啊?"
裴恬:?
“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长成那样,可不是男女通吃嘛。纪臣可是三句话不离陆池舟,人都走好一会了,还派人急急追上去送袖扣。”许之漓煞有介事地说,又酸唧唧地哼了声,“可给唐羽捡着大便宜了,要有个这样的奸夫,我也愿意。”
裴恬半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