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房子的隔音都很一般,即便客厅里声音压得低,盛喃也还是隐约能听见栾老师在和靳一奶奶聊靳一父母的事情。
听到以后她刻意往书房里面走了走,等声音模糊不清的位置才停下——靳一奶奶让她来参观书房未必是支开,但她自己要有分寸才行。不该听到的事情,再关心再好奇也不能听。
还好书房通着小阳台,盛喃干脆跑去窗台边上,趴着往下看。她还没住过这么矮层的楼房,更没见过住处外这么有烟火气的小街。
天阴了半下午,不负所望,果真还是蒙蒙地下起一层薄细的雨。雨丝勾成了雾,笼在小楼下的街外。天色更暗了,但陆续有摊铺的灯火点起来,在昏暗的傍晚像萤火虫似的,一颗一颗缀成长街。
盛喃突然觉得这个住处很好,比她习惯的那种推开窗外面只有高楼高楼和高楼的发达中心区,不知道好多少倍。
她以后也要住到这样的地方来……
盛喃看得入迷走神,完全没注意到就在她趴着的二楼窗台下,几个成群的男生从院里出来,停在路边。
“这鬼天气,下什么雨嘛,都没法撸串了。”有人抱怨。
裴朔扭头,恨铁不成钢地问:“你的人生除了撸串还有别的吗?”
对方认真想了想:“其实火锅也行。”
裴朔抬脚作势要踹他。
“哈哈老林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咳咳咳,”旁边有人笑到一半突然被呛住了似的,“朔哥!你回头看看二楼那人——这不是靳哥家窗户吗?”
“嗯?我哥已经上楼了吗?”
裴朔回头,熟练地找到靳一奶奶家的窗户,定睛在夜色里趴窗的那人身上。
举到一半的胳膊蓦地僵停在半空。
几个男生是跟着回头的。
雨丝里,同样微妙的寂静。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有人大着胆子,低声嘀咕,“这好像是,靳哥唯一带去过台球室的小姑娘吧?”
“所以还真是小嫂子?上周谁的神预言啊?”
“咳…别瞎说,朔哥不是都说了,人家没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
“这天都黑了,那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待在靳哥房间等他回来……嗯,这关系可真是够纯洁、够清白的。”
“难怪靳哥今晚这么早就回来,原来——”
“原来个鬼,”裴朔终于醒回神,没好气地打断,“少在这儿胡咧咧啊,我哥还是清白之身呢,一定是这小姑娘耍了什么手段才进了门。”
其余男生交换目光。
“怎么,你们不信?”裴朔恼怒,“那就在这儿等着看吧——待会儿我哥上楼了,肯定会把她赶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兄控噩梦即将开始#
第19章
“吱——”
“砰。”
金属外门打开又关合的声音。
趴在窗台看雨的盛喃听见动静一下子就机警起来,绷直了腰背,她有点紧张地左右看看,心里莫名一阵无措。
然后她想起,自己明明是正大光明进来的。
盛小白菜这才找到点勇气,转身回到书房,走向通着客厅的门。她听见门后,有清澈懒散的少年音从门缝里溜到耳边——
“我回来了。”
伴着声音的脚步在进入客厅后蓦地一止。
“靳一同学。”这是栾钟海。
“小一,你们老师来家里了。”这是靳一奶奶。
寂静两秒。
少年声再开口,已压得低哑冰冷:“你怎么在这儿。”
“吱——”
很不凑巧,盛喃刚好就是在这个时候拉开房门的。
站在门外侧背对着她的靳一闻声转身,那一秒里他眉眼间刚激起的戾意未褪,被灯光在眉骨下削出冷厉的阴影来。
盛喃被他那一眼吓到,僵在门边。
“……”
靳一眼底情绪捺下,他视线转回栾钟海那儿,声音仍沉:“栾老师为什么在这。”
他喊着老师,但语气听起来完全和客气不沾边。
栾钟海也是第一次见靳一这样,有点懊恼又不自在地起身:“我是来做家访的,关于你一直旷课的事情,想来你家问问家长们的意见。”
靳一像是认真在听,听完沉默了一两秒,他慢慢嗤出声笑:“问家长,哪个家长?”
栾钟海没来得及说话。
靳一冷眼看他:“我的个人履历表上没写年龄吗?还是老师对18周岁成年人的公民权利义务有认知缺失?”
栾钟海脸色微变:“靳一同学,你——”
“老师有这方面认知缺失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靳一上前两步,“公民已满18周岁,在法律上叫作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换句话说,我所做的一切决定我自行负责,其他人无需、也不能干预。”
尾声近一字一句。
栾钟海第一次在这个总是颓懒散漫、就算当着全办公室老师面被亲生父亲抽了一巴掌也能笑得满不在乎的男生身上,感受到这样不掩饰的冰冷和恼怒。
在之前几次交流里都没有过的,少年撕破了勉强维系的散漫但还算彬彬有礼的外表,冲他露出桀骜尖利的爪牙来。
栾钟海有点不明白原因。
寂静之后,房间里另外两个人回过神。
“小一,你怎么突然这个态度跟老师讲话,”老太太有些不满,但责怪也是温和的,“快跟老师道歉。”
靳一眼都没眨:“我一直很尊重老师,但老师似乎并没有尊重我。”
“好,我承认,来之前我应该跟已经成年的靳一同学提前沟通,这点是我疏忽了。”能在学校里开奇瑞小Q.Q的老栾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面不改色就把软话说了。
但靳一并不买账,眼神仍是冷的。
栾钟海话锋一转:“但我也是事急从权,靳一同学,我希望你知道,你无故旷课近一个月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校规校纪;如果一周内你仍然没有到校报到,那校方会对你做出严厉处分。”
“哦,有多严厉?”
“最严重,”栾钟海提气沉声,想吓住他,“勒令退学。”
“——”
站在书房门边的盛喃脸色一白。
而靳一毫不意外,还低头轻笑了声。
栾钟海说话间已经走到他面前,靳一笑完很淡定地往前迈了半步,抬手,像给了老师一个诚挚的拥抱。然后在老太太听不见的范围里,他温声道:“那麻烦栾老师,务必让校方尽快落实这项处分。”
“!”
栾钟海拧眉,想推开靳一说话。
在他开口前,另一个娇小身影慌里慌张地扑出来。
老太太上年纪听不清,可盛喃听得清清楚楚的,靳一说完话就把她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快吓没了——她想都没想就跑上前去,把靳一从看起来要发火了的栾钟海面前拉开。
“老老老栾!他不是那个意思!”
“……”死寂过后,栾钟海僵着半怒不怒的表情转头:“老什么?”
盛喃心虚飘开眼神:“老、老……栾老师?”
栾钟海还未做出反应。
盛喃突然感觉到自己拽着的衣角被一道隐忍的力度拂开。
小姑娘愣了下,仰回头。正迎上那人垂眸睨过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靳一拿这样冷冰冰的好像带刺的眼神看她:“她为什么在这儿。”
话不知道是问谁。
盛喃没说话,轻抿起唇,眼神黯了一点。
靳一奶奶轻哎了声:“你注意态度,你这小朋友可是为了你专程跟着老师过来的。”
“朋友?”靳一望着盛喃,嘲弄带笑,“你以为你是谁。”
“——”
咯叽。
盛喃听见自己心底那只小鹿撞到了树上。
撞死了。
也对,他又从来没说过我们是朋友了这种话,栾钟海问她的时候她就应该完全否认说不认识不知道爱谁谁。
听见严厉处分勒令退学什么的就自作多情跟着跑出来,来前一晚还熬得只睡两小时给他做个破书签……盛小白菜你作为颜狗的自我修养都喂了狗了吧。
天底下帅哥千千万,这个不好下个换,傻子鹿才在一棵树上撞死。
就因为发配边疆遇上第一个对你好还救了你几回的你就傻兮兮二乎乎屁颠屁颠地来了,你欠不欠得慌呀,你前面十八年的帅哥白看了吧。
再不行,三W战队还那么多帅哥呢!
牺牲一下盛笙那个狗登西都可以换回来好多了!
心里的小盛女侠连蹦带骂地教训心里那颗蔫得一点点软趴下去的小白菜,一秒五十倍速嘴炮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