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影响不好。”
“现在都快半夜了,没有人看到。”
“……”
这话听得靳一微微挑眉。
小姑娘使劲低着头,从他的角度也看不清她神色,但这坚持且毫不困扰近乎麻木的态度,确实让他意外了。
靳一停了两秒,缓着声试图劝回盛喃的羞耻感:“你是不是吓懵了。”
“?”
“我们现在在外面,”靳一假作要松开握她手腕的指节,“你确定你要就这样掀开我衣服?”
“……”
靳一感觉得到,话声落时,还被他圈在手掌间的女孩的细腕果然微微僵了下。
不等他松那口气。
盛喃声音认真:“嗯。我会对你负责的。”
靳一:“?”
这次反应不及,他白T尾摆直接被她扯上一截去。
紧实的腰腹线条和在光下白得发冷的皮肤晃进眼帘,盛喃却只注意到了那抹最不和谐的深色。
被他肤色反衬,狰狞可怖。
只是不等她看清,她手腕连带衣角又被压下去。
头顶传来那人回神之后气也无奈的哑笑:“你还真是不跟我客气啊?”
“……”
盛喃屏息。刚压下去的没出息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她狠狠咬着嘴巴,压着声音里的抖:“你,你给奶奶打电话,跟她说今晚要去我家里辅导我。”
靳一叹气:“怎么又哭了。”
盛喃没理他,摸出手机,低着头划开屏幕:“我找……”没来得及说完,憋住的眼泪砸下一颗,啪嗒一下摔碎在手机屏幕上,溅起亮晶晶的水光。
安静几秒。
靳一俯身下来,伸手去抹掉女孩脸颊滑到下巴的眼泪,结果擦眼泪的速度还没她流得快。他只得压得更低了,放弃地直接把盛喃慢慢扣进怀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笑:“你干脆再给我来一下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小姑娘听见他那句就奓了毛,像是被人摸着什么敏感雷区似的。
她仰起头,眼圈通红,一边哭一边凶:“谁让你硬扛了?谁让你来了?就你生物学得好!没有脾脏还没有别的吗,踢坏了出事了怎么办啊??”
还越哭越凶。
靳一以前以为自己没什么怕的,到今晚他才发现,他唯一扛不住的东西大概就是盛喃的眼泪。
一颗一吨。
砸得他一点脾气道理都没有,心也碾成泥泞。
可不等他哄,前一秒还在凶他的小姑娘下一秒就又扑进他怀里。眼泪轻易把白T湿得通透,凉冰冰又灼热地贴在他心口,而她把他抱得紧紧的,手指都带着后怕的惊惧,声音也颤栗得不成句:“我也想保护你啊靳一……我都快吓死了……”
靳一停了几秒,叹声抬手,轻摸了摸胸膛前女孩紧埋着的头,柔软短发穿过他指间:“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算我答应你的,好么?”
“骗子。”
别的话靳一都能反驳。
唯独盛喃一边哭着一边指责他的时候,他还真算得上食言食得“人赃俱获”。
靳一叹气。
他擅长很多事情,但哄人绝对是他从没做过且技能点和经验条都为0的短板。
而那道陌生女人的惊声就是在此时响起的——
“小喃?”
“……”
靳一微停,抬眸。
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女人面带不确定的惊疑。
而靳一身前的小姑娘僵了下,抹了抹眼泪,从他怀里狼狈地爬出来,转头。
“赵阿姨,”她眼圈鼻尖通红的,开口却先抬手指自己旁边,“您能陪我送他去医院急诊吗?”
“……?”
在安城的中心医院急诊科挂上号后,医生给靳一做了初步排查,基本确定以表皮伤为主,最严重的腰腹侧淤伤应该也只是软组织挫伤的程度。
但盛喃不放心,坚持要求做多部位的拍片检查,免得有什么“内伤”被忽略了。
赵阿姨陪着盛喃在外面等,见盛喃拿着缴费单沉思,不由好笑:“小金库都快掏空了吧?”
盛喃回神,抬头:“没关系,我这个月月考又进步了,零花钱可以填上。”
“那这个男生,就是你之前说的同桌?”
“嗯。”
“今晚怎么回事,他跟人打架了?”
“……”
盛喃心底迟疑了短暂的一秒,还是决定不提靳一那些“光辉”事迹,就绷着脸认真道:“阿姨你看到了,他长得太帅,脾气又拽,在学校得罪可多人,然后今晚就被人套麻袋了。”
赵阿姨愣了下,没接话就抬了抬视线:“结束了?”
“?”盛喃茫然回头,“什么结……”
正撞进某人黑黢黢的眼底。
靳一缓睨着心虚撇开脸儿的小姑娘,随即敛眸,朝盛喃身旁的女人微微点头:“今晚麻烦您了。”
“不麻烦,顺路的事情,”赵阿姨起身,“那你们等一下报告,我下去把车开过来。”
“嗯。”
赵阿姨背影消失在医院楼梯间外。
靳一视线懒洋洋搭回来,正瞧见旁边盛喃蹑手蹑脚地准备开溜,他靠到墙边,轻嗯了声。
盛喃顿住。
靳一:“我长得太帅、脾气又拽、得罪很多人,然后被套麻袋?”
盛喃沉默几秒:“那,除了结论,不是每句话都很对吗?我只是把它们适当地排列组合了一下…而已。”
“行,”靳一笑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排列组合,那明天就多做10道类型题吧。”
盛喃:“???”
这个人就这么明晃晃地公报私仇!
盛喃秉持着宽阔的胸怀,决定不跟伤员计较。
靳一朝她抬手:“缴费单给我吧。”
盛喃表情一绷,手里单子藏到身后:“不行,我说过我要负责的。你和丁九的恩怨本来就是因为我,你又被牵扯进来受伤,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靳一还想开口。
盛喃拦住他,严肃抬头:“你要是再逼我给你,我就把单子吃了。”
靳一一愣,低头失笑:“好。我不要了。”
在走廊里等检查报告的沉默里,盛喃想起什么,歪过头问:“你明天还去学校吗?”
“嗯。”靳一微仰着头靠在墙上,半阖着眼,声音里透出点倦懒的哑,“别想逃避自习。”
“不是,我是担心你身上的伤,医生不是要你静养……”
盛喃的目光落下。
那人就离她二三十公分的距离,医院的灯光明亮,他被清理过创口的手垂在身侧。他手型很好看,掌背清瘦,指骨修长,又是白皙清冷的肤色,但此刻的指背关节位置却正渗着浸过药粉的新鲜血迹,格外刺眼。
看起来就很疼……
盛喃蹙眉,胳膊情不自禁地轻抬起来点,像要伸过去。
“你是又准备,”旁边靳一却突然哼出声笑,“撩我衣服了?”
盛喃的手蓦地僵住,一秒就嗖地压回身旁:“你,你少污蔑我!我就是伸…伸个懒腰!”
靳一莞尔,他难得没有继续逗她,而是转过来睁开眼,认真望了她几秒。
盛喃都被盯得不自在了:“你看什么?”
“看你今晚有没有被吓到。”靳一说。
盛喃顿时噎住似的:“这个还需要看吗?”
靳一:“我以为你肯定吓坏了。”
盛喃严肃:“我确实要吓死了。”
“但你现在的状态比我想象得好很多。”
“?”
“没以前那么怂了,”靳一转回去,放心地笑了下,“挺好。”
“……”
走廊上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墙边低着头的小姑娘轻声咕哝:“总有一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