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那么精彩,那么有趣,不缺我一个。”
“可你是独一份儿的,”烟灰燃了一截,给夜色里烫出猩红的窟窿,池宴低下头,语调温柔:“纵使这世间的美好有很多,但都不如林稚晚三个字,令人心动。”
他坚定内心,永远不怯于表达爱意。
他又成了太阳,照亮她的一生。
池宴也有忐忑,于是他问:“那你呢?”
告白这种事,林稚晚是新手,她想了半天,将池宴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
“听到声音了么?”他的手很凉,可眼睛却很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从前这里满是阴郁,像是一片废墟,后来你来了,废墟里就长出了鲜花。”
池宴这会儿还有心情打趣她: “我他妈园丁啊?”
“才不是呢,”林稚晚坚定地反驳她:“你是神明。”
“……”
“操。”
突如其来的坚定的告白令池宴慌神一瞬,在再次捡到林稚晚的时候,他决心进行一场无人知晓的爱意,包括当事人林稚晚。
他也曾心有不甘,所以不肯低下头颅,两人互相试探、彼此折磨。又不敢放过彼此,用婚姻达成长久的承诺。
说是折磨对方,不如说是为自己的怯懦寻求最有力、沉没成本最大的保证。
他也想过林稚晚会回应他的心意,后来也坚定了她同样在喜欢他的想法。
然而,内心千回百转地揣测,都不如她亲口说出来令人震撼。
“重复一遍。”他欣喜若狂,近乎疯魔。
林稚晚不太懂:“什么?”
池宴嘴唇紧抿:“说你爱我。”
“池宴,我好爱你,”林稚晚没有犹豫,将埋在心里将近十年的爱意宣之于口:“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的无可救药了。”
话音刚落,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冰凉,暴烈,有所图谋。
那些飘摇了近十年的年轻心事,终于在这个南方阴冷潮湿的雨夜,缓缓着陆。
第43章 你到底哪里行?
林稚晚和池宴在临江待了八天, 直到外婆过了头七。
去墓园看外婆那天,闽州连绵多日的雨势渐歇,中午那会儿阔别许久的太阳终于冒头, 墓园树上有啾啾的鸟鸣声, 周围也不少前来扫墓的人。
外婆去世, 林稚晚在闽州的亲戚并不多, 多年不走动也疏远了, 陈阿婆也拒绝了她去临江的建议, 决定回闽州乡下老家养老。
不出意外, 未来的人生里, 林稚晚将很少踏足这片生长过的土地。
她来看看外婆,有很多话要说。
外婆生前爱俏,喜欢侍弄花草,一片花圃里种满了艳粉的玫瑰花, 后来林稚晚读花卉相关的书籍,才知道原来外婆种的都是卡罗拉月季。
如今她也将错就错, 捧了一束颜色艳丽的拉罗拉月季, 放到外婆墓前, 墓的旁边是赵润词, 她永远停留在三十几岁的年纪。
“外婆,我要回临江了, ”林稚晚手指摩挲着墓碑上脸庞丰腴笑容满溢的老太太,脸上露出一点儿笑:“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
“本来想把你接回临江的,可是想来你也不喜欢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林稚晚又抬手摸了摸妈妈:“还是你们在一起会开心些。”
头顶跑过来一只喜鹊,扯着脖子叫得欢快,是好兆头呢。
林稚晚想了想, 又说:“我想之后也把爸爸接过来,在临江十几年,爸爸的生活习惯还没变,你们在一起有个伴儿。”
话匣子打开,林稚晚滔滔不绝,说了好些话,最后看了池宴一眼,说:“也让你们女婿说说话。”
池宴今天照旧穿了一身黑色,黑色风衣配黑色夹克,衬得身材愈发颀长利落,下颌线清晰流畅,眉眼低垂着,神色也分外柔和。
被林稚晚叫了声,他抬起头,弯腰低下身子,对外婆说:“外婆,您放心,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没了?”
池宴耸了耸肩膀:“没了。”
林稚晚不勉强他。
时间也差不多,林稚晚也站起来,两人往山下走。
风里还是有点凉,林稚晚重感冒刚刚好,池宴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一手搭在她的肩膀给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两人把话说开,拥抱都变得大方亲昵,毫不掩饰。
林稚晚性子怯生生的,在墓园这么严肃的场合她有些不好意思,缩着肩膀往后躲:“你别,外婆和妈妈还看着呢。”
“是么?”池宴恢复了不着调:“外婆要是看着,就得让我把你抱起来。”
林稚晚:“你腻不腻啊?”
池宴:“情侣不就是要腻在一起么?”
想了想,又觉得不恰当,换了个说辞:“夫、妻。”
林稚晚:“……”
他果然就是太阳,热烈且顽劣,令人避无可避。
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林稚晚又忸怩了一下,然后顺势让揽着。
“那天你和外婆都谈了什么?”她问。
池宴说:“能不说么。”
林稚晚:“不能。”
“……”池宴发现这姑娘很会行使做妻子权利:“你这么专/制么?”
林稚晚无理取闹:“我外婆的话我怎么不能听?”
池宴又笑了声,陷入那天的回忆。
外婆身上那种油尽灯枯之感他是有所察觉的,是以外婆支走林稚晚将最后的时间留给自己,池宴深感诧异,又感觉是在情理之中。
他们说了什么?
外婆问了他的家境,又问了家里股权分配的结构,并要求他承诺永远不跟林稚晚分割财产。
按照池家的商业规模,这个要求确实过分,可外婆到生命尽头,所求的不过是给唯一的外孙女一个保障,哪怕是口头上的也足够安心,池宴答应了。
之后一些,无非是要池宴好好待她的话。
池宴一五一十地讲给林稚晚听。
“其实不用的,”林稚晚说:“这对你不公平,我们相爱是好的,分开也是正常的,用利益捆绑对你不公平,我们早就走出互相试探的阶段了。”
亲眼见到身边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她好像对生命里人来人往修炼出了一种平和与麻木,豁达地向池宴阐述自己的观点:“我们用尽全力在一起,真切地快乐过,这已经是人间的上上等。”
哪能奢望什么永远呢,人生那么长新鲜的事物那么多,爱在当下就够了。
她是拿着爱情新脚本的女性,从来不会认为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或者婚姻结束后,女方吃了多少亏需要多少经济补偿。
她拥有创造财富的能力,即使长期处于一种害怕再次被扫地出门的惶惶状态里,依旧坚持自己本身就拥有价值。
“结果并不重要。”她说。
池宴浅淡的眼眸盯着她,语气坚定:“结果重要。”
如果不重要,我们这漂泊的十几年又算什么?
“那好吧,”林稚晚妥协了:“都很重,但我们要注重过程。”
池宴这会儿完全没有让她半步的意思,他微微俯身,像是要望穿她的眼睛:“我偏要过程和结果都完美。”
他太过坚定,遵循内心的旨意,夸父追日那般守护一生一次的心动。
林稚晚犹豫着要不要妥协。
“而且我在外婆面前发过誓了。”池宴打消她的疑虑。
林稚晚彻底懵掉:“你说了什么?”
“我以我的姓名、我的身体、我的全部荣耀、贯穿一生的信仰、创造财富能力以及过去现在和未来向你发誓,我将永远对你忠诚,不会使你蒙受半点委屈和欺骗,”池宴的眼神认真且坚定,像是盛夏里燎原的野火,烧光林稚晚的迟疑和怯懦,他说:“我赌上一生去爱你,至死不渝。”
从前,林稚晚不相信任何诺言,认为那只是文学作品里渲染悲戚的手段而已。
可看着池宴的眼睛,她鼻尖发酸。
那感觉怎么说?
飓风天,她登上一艘破渔船,在海上颠沛流离好些年,终于找到她的海岸。
她手握成拳头,碰了下他的拳起的手,类似于一种承诺。
“你赌得很大,”她郑重其事地说:“但我提前宣布,你赌赢了。”
身后,喜鹊跳到墓碑上,衔起一朵卡拉罗月季,跃上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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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抵达临江是黄昏左右。
池宴平时虽然也不常在公司,但归根结底是时间管理得当,和风的工作没有耽搁半点儿。
这次离开八天,公司有很多事等待决策,他直接从机场取道和风产业园。
林稚晚没用人接,自己在机场打出租车回到吾悦江澜。
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降雨过去,临江市也出现了罕见的晴天。夕阳斜照,傍晚的天空如同打碎的流心蛋黄,橙色余晖温和。
临江市闽州来回一遭,林稚晚的心态有了很大变化,因为有外婆的原谅以及和池宴的交心,使她能重新感觉到世界对她的爱意,并也能如此回报世界。
她先是跟朋友们报了平安,然后登上工作微信号和邮箱处理了一些工作。
现在正是工作日,安米看到她上线,立马过来问她:【晚晚姐,你最近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
还有KIKI和孟月也陆陆续续发来问候。
陆方霓还在片场拍戏,也趁着空闲时间给她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