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暴雨如注,郁忱川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手机就丢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每落下一道霹雳,他的心脏就紧缩一下,脑子里不断浮现桑贝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男人的下颌紧绷,唇线越抿越直,终于,在天地再次被闪电照亮,又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劈下时,他抓过茶几上的手机,摁下了开机键。
刚开机成功,手机就震动起来,是桑贝的电话。
郁忱川眸色一凝,接起。
桑贝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涌进他的耳朵里:“郁忱川,打雷了,呜……我好害怕……”
紫蟒般的闪电密集如雨,从黑云里倾泻而下,黑夜亮如白昼,整座北城暴雨滂沱,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在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里,一辆黑色的车子冲出锦湖庄园的大门。
第20章 我爱她
轰隆!轰隆!
一道道闪电撕裂苍穹, 一声声惊雷不绝于耳。
桑贝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每一道雷劈下来,她的心脏都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在她幼时的记忆里, 大概只有三岁时,有一次也是这样的雷电交加的夜晚,桑向南不在家, 她吓得小脸发白, 踉踉跄跄地跑去找周蕙兰。
周蕙兰一边哄着哇哇大哭的桑佳欣, 一边用力推开桑贝, 把她推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好让雷劈死你!”
那样狰狞的表情, 那样恶毒的话语, 在桑贝幼小的心灵烙下了深深的疤痕。
后来再打雷, 她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再也没有找过谁。
桑贝握着手机,指尖颤抖着,最后一遍拨打郁忱川的电话。
而回应她的, 依旧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机械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桑贝气得锤床。
狗男人今天一天不理她, 还关机!好不容易打通了,他明明知道她害怕, 竟一声安慰都没有就挂电话, 再打过去, 连接都不接了!
她讨厌雷电, 讨厌郁忱川!
雷雨之声愈演愈烈,桑贝蜷缩在被子里,想到自己的身世, 想到那个对她忽远忽近的男人,她变得脆弱,敏感,情绪堆积起来,越想越难过,眼泪直流。
“嗡——”
突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来。
桑贝泪眼迷蒙地看了一眼,是郁忱川的电话!
他还敢打过来!
桑贝在气头上,不想理他,但又怕他就只打这一次,连忙捧起手机,接起电话。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开门。”
桑贝懵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干嘛?”
“开门。”男人耐心地重复一遍,“我在门外。”
桑贝怔住。
“真的?”她的心口怦怦地跳起来,“你……不是在骗我?”
郁忱川顿了一下,轻声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扑哧”一声,桑贝破涕为笑,狗男人竟然还记得这个梗。
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赤脚跑过去打开房门。
狗男人果然没有骗她,他真的就在门外。
一道闪电划过,雪亮的光映亮男人的脸,眉目清冷,一身矜贵之气。
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桑贝的心底翻涌,压抑不住地往上涨,积压到喉咙。
桑贝的眼底涌上潮意,她吸了吸鼻子,瞪了郁忱川一眼,带着几分娇嗔说:“你都不理我,还来干嘛?”
她脸上布满泪痕,郁忱川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头一颤,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轻轻地替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
然后,把她拥入怀里,嗓音多了几分温柔:“对不起。”
鼻尖是清冽干净的冷木香,桑贝紧紧地抱住他,眸中漫上泪,哽咽着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郁忱川的手臂圈紧,沉声说:“不会。”
我不会不要你,只有你不要我。
“进来。”桑贝把他拉进房里,关上门,转身就攀上他的肩膀,急切地送上红唇。
郁忱川气息微微一滞,下一秒,将她抵在门上,反客为主。
雷电依旧鞭笞着这座城市,桑贝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阖上眼眸,沉溺在这个吻中。
男人的唇舌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带着侵略性地勾缠,搅弄。
两人的气息交缠,滚烫的热浪在胸腔中沸腾起伏,桑贝的心跳声,比雷声更猛烈。
不知道缠绵了多久,郁忱川才离开她的唇。
桑贝在他的怀里喘息,抬眸,脸颊绯红,眼底含着一层水雾。
她的嗓音软绵绵:“郁忱川,你今晚就在我家住吧,我家大,客房的床也软,我怕这种天气你回去不太安全。”
郁忱川喉结微动,声线低哑:“好。”
桑贝眉眼一弯,拉着他走到床边。
她爬上床,躺下,对郁忱川说:“你等我睡着了再离开。”
这要不是在家里,顾及桑向南和周蕙兰那母女俩,她就直接把这个男人拽上床了。
郁忱川坐在床边,轻轻颔首:“睡吧,我等你睡着。”
桑贝抓着他的大手,枕到自己的脸颊边,他的掌心温热,熨烫着她的脸颊,很舒服。
有他在,雷声再大,她也觉得无比的安心。
郁忱川没有收回手,让她枕着。
桑贝慢慢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叫他:“郁忱川。”
郁忱川轻轻地“嗯”了一声。
桑贝没有说什么,唇角轻轻弯起。过了一会儿,她又叫道:“郁忱川。”
郁忱川低声:“怎么了?”
桑贝轻笑:“没事,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郁忱川的手还枕在她的脸颊下,他的眸光柔软下来:“我在。”
“嗯。”桑贝的脸颊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地蹭了蹭。
她不再出声,过了一会儿,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郁忱川静静地注视着她,过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的脸颊下抽出来。
他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地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掠过,不由顿了一下。
他俯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那瓶川贝枇杷膏,只见上面的生产日期是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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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向南还在楼下,等郁忱川下楼,他便起身走过去:“忱川,你今晚既然过来了,那我们正好谈一谈?”
“好。”郁忱川知道他要谈什么,点点头,随桑向南一起去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桑向南请郁忱川坐下,自己则是径直走到书房的保险柜前,打开保险柜,从中拿出一份鉴定报告。
“忱川,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桑向南将报告单递给郁忱川,“我和苏静的。”
郁忱川接过,扫了一眼。
报告单最后的鉴定意见上清楚地写着: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桑向南为苏静的生物学父亲。
这份报告由两位司法鉴定人签字,还戳了一个鉴定中心的专用大红章,很醒目。
“对不起,苏静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桑向南坐下,面上带着几分歉意,“我绝对不是故意瞒你,我也是在你和贝贝确定联姻关系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你看这份报告的鉴定日期,就在大半个月前。”
郁忱川把那一张轻飘飘的鉴定报告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淡声问:“怎么发现的?”
“起因是静静的养父苏耀民重病住院,验血时发现他是O型血,但静静却是B型。”
如果父母一方的血型是O,一方血型为A,那么子女一般不可能是B型血。
所以,一定程度上可以判断苏静不是苏耀民亲生的。
“当然,这种血型的遗传规律不是绝对的。”桑向南说,“后来也是经过这家鉴定中心的鉴定,确定静静和她的养父没有血缘关系,再追查到二十二年前的出生档案,发现当年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天出生的女孩有六个,其中就有贝贝。”
当年周玉竹生产后虽然是在单独的VIP病房休养,但新生儿洗澡,却都是统一由护士抱到洗澡房去洗,洗完澡后再进行抚触按摩。
“医院联系到我时,我都不敢相信,后来和另外那几位女孩的父母一起配合去做了亲子鉴定,最终得到这份鉴定报告。”
桑向南叹了一口气:“静静这二十二年在苏家吃了很多苦,把她接回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那贝贝呢。”郁忱川目光沉静地看着桑向南,“您打算怎么安置她?”
桑向南沉吟:“说实话,我对贝贝也很割舍不下,会继续把她当成我的女儿,这个家的大门会一直为她敞开着。但,她如果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我也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并给她提供一切物质保障。”
郁忱川敛眸,没有说什么。
“忱川,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保守这个秘密,等静静回来了,我再安排你们多接触接触……对了,我手机里有静静的照片,先给你看看。”
桑向南说着,就要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
“不必。”郁忱川微微抬手,语调水波不兴,“我并不关心她长什么样。”
桑向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静静的长相其实也很清秀,但的确是不能和贝贝比的,我还担心你——”
“桑叔叔。”郁忱川截断对方的话,“我要娶的人是贝贝,不是桑家的大小姐。”
桑向南一下愣住,见对方面色认真,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可是贝贝和桑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