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是A市人,却在这个城市没有房子,如今A市寸土寸金,以目前的收入,她还高攀不上这座城市。
再奋斗几年吧,等弗兰上了轨道,她就有能力给家人一个家了。
她早到了十分钟,那位王小姐让她在小区门口等待,她站了没一会儿,见到迎面走来的这位王小姐时,愣了一会儿。
这位外表干练的王小姐,酒会那晚就站在顾淮远身边,是他的助手。
她有点懵,茫然过后,第一反应是逃避。
“陆小姐你好,我是王慧。”王慧面带微笑,“今天要麻烦你了,来看看房子吧。”
“我——”
陆兮声音干涩,举步不前,面上更是犹豫得厉害:“这房子……是王小姐的吗?”
王慧见陆兮已经开始怀疑她动机,连笑容都僵硬了几分,心里有些好奇她和老板的关系,观察她的反应,明显是无意攀附老板,反而是对他敬而远之。
生怕陆兮最后临阵退缩令她不好交差,于是她故意问道:“陆小姐还介意酒会那晚吗?当晚对你们不是很礼貌,我心里也格外过意不去,只是替老板做事就是这样,我们这些打工人有时候不得不得罪人——”
“哦不,王小姐误会了,没有得罪,那种小事我已经忘记了。”陆兮赶忙摆手,她确实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没有得罪就好,来,陆小姐往这边走。”
王慧明知对方打退堂鼓,却装作不知地在前热情引路,陆兮不得不跟上,每一步都如走在荆棘之上,忐忑到心里直打鼓。
相比她的沉默,王慧就自在多了:“这房子离公司近,也是为了通勤方便,我在网上看过你们的风格,其实进驻SG绰绰有余,怎么样?丁总还卡你们吗?”
陆兮听出来,王慧作为顾氏总裁助理,身份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公司职员,丁黎也许都要卖她几分面子。
她实话实说:“没什么希望了,我们另外找了展厅。”
王慧在心底嘲笑丁黎有眼不识泰山,面上却不显,递给陆兮一个友善的笑:“来日方长,陆小姐别泄气,以后还有机会的。”
陆兮感受到她的善意,心里稍稍安心一些,想着十有八九是自己多疑了,这位王小姐今天找上她纯属个人行为,与他没有关系。
但王小姐这个人,以后怕是不能深交。
她在心中暗自提醒。
王慧领她上楼,21楼的一套住宅,如她所说,一百出头的房子,格局通透,整体颜色风格是单纯的白,客厅和一个房间打通,空间格外开阔,走的是极简人士喜爱的简约风。
若在那一大面落地窗旁放一组沙发,每天躺着看日出日落,会是极享受的体验。
陆兮环视一圈,客厅空无一物,家具没有进场。
她心无旁骛,脑子里已经迅速地在构图,若是弗兰的那些柜子沙发进场,这整体布局又会有如何一番崭新景象。
她一心投入工作,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旁的王慧,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那天晚上没看清,只记得她颇美貌,现在白天看她,又再次被惊艳到。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位陆小姐的骨相和皮相都是一样出挑,让女人艳羡的冷白肤质,白皙且剔透,每一样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秀美,一双楚楚的眼尤其吸睛,轻易能教人为她掏心窝。
造物主并不公平,对她尤其偏爱。
王慧心里已经掀起汹涌波涛。
原来这就是老板的审美,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她还会一直以为,他是个对美女无动于衷的男人。
见过这样浑然天成的大美人,当然瞧不上外面那些庸脂俗粉。
陆兮对于王慧此刻的想法一概不知,只是兢兢业业道:“我不清楚王小姐的具体需求,我们弗兰是全实木家具,用的原木木材主要是缅甸柚木和北美黑胡桃,缅甸柚木是我个人比较推崇的,使用得越久,木质的色泽更佳,这种木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会随着时间产生很奇妙的变化,里面的油脂慢慢从木头中渗透出来,家里会有一股很自然的木质清香。”
王慧沉醉于她好听的声音里,原来有人可以人美声更美,压下心里的好感,她接话:“我相信陆小姐的专业能力,陆小姐可以四处转一转,看看全屋定制需要哪些家具,给我一个清单就可以。”
“一切以舒适为主,价格不在我的考量范围,这套房子的家居配置就一个原则,只用最好的。陆小姐到时给我个报价,我会转账过来。”
手机响起微信提醒声,她瞄了一眼,歉然道:“抱歉陆小姐,我先失陪片刻,去车库拿一份文件。”
陆兮也算亲眼见识过大公司总裁助理的忙碌程度,就连周末也要分神在工作上,笑笑说没关系,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在房子里四处转转,争取等她回来时,就能口头上给出一个初步方案。
玄关可以放一个铜脚倒边小柜,电机墙适合摆放条纹肌理电视柜,客厅的结构了然于心,她往主卧的方向看去。
主卧的门半掩,她没有多想,径直往主卧走去。
嘟嘟嘟。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入耳尤其清晰。
—
王慧乘着电梯到了车库,伸长脖子寻找,果然找到了正在车里闭眼假寐的司机老吴。
她敲了敲半开的车窗,老吴睁眼。
王慧手指了指楼上:“吴叔,老板在楼上吗?”
刚才进门时她暗自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见老板人影,以为他没到。
“九点半就上楼了。”吴叔照实说,“你没见着人?要不要打个电话?”
这通电话王慧就是刀被人架在脖子上也不敢打,她摇头:“不用,现在不方便。”
陆兮推门进主卧,又是大片的明亮落地窗,视野开阔,卫生间的门半掩,她没有注意,径直走向卧室中央。
偌大的卫生间内。
门后的男人背靠着墙,静静望着镜中的窈窕背影,深邃的眼肆无忌惮地打量。
还是保持不染发的习惯,只是过去垂到腰的瀑布长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垂到肩部的中长发,想必摸上去,还是丝滑的手感。过去钟爱裙子不到万不得已不穿裤子的年轻女孩,五年过去,褪去青涩,走起了都市丽人的穿衣风,深色西装搭配一条笔直牛仔裤,修长脖颈上系了一条丝巾,令整个造型不那么死板,反而添了一丝女性韵味。
他曾经称赞过,什么衣服到她身上都会发光,这一点,今天也不曾改变。
够讽刺的。
她什么地方他没见过摸过,如今却要像个小偷,只能躲在门口角落,隔着镜子去看她。
这个女人依然心狠如铁。
她从不回头。
如果她现在回头,就能看见镜中的男人,困兽一样的眼,憎恨又贪恋地凝望她的容颜。
隔着一道门,似隔着千山万水,顾淮远没想过走出去,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这么做。
此时此刻,他只想来一根烟。
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和烟,金属打火机“啪”的清脆一声,火苗窜出,瞬间席卷了烟丝。
陆兮正站在卧室中央,敬业地思考王慧这样的职场白领,会中意什么类型的床。
女孩子多半会喜欢在睡前坐床上阅读,这样软包床就比较合适,对坐了一天的背部来说会比较友好。
“啪—”
安静的环境突然出现一声轻微的响动,结结实实地吓了她一跳,她张皇地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声音来源。
房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响动?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她被这猜测吓得不轻,眼神瞬间警惕,最终把疑神疑鬼的目光定格在进门以后就自动忽略的卫生间上。
抬脚,她一步一步往前,那扇门越来越近,有如一个神秘黑洞,令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
她最终停下,不敢再靠近了。
盯着那扇半掩的门,生怕下一分钟走出一个人,于是声音绷得异常紧:“谁,谁在那里?”
门内。
男人眉眼疏冷地吸了口烟,神态里不见惊慌,反而轻笑了一下,朝着镜子中警觉的女人吐出大口烟雾,像在捉弄,又似在调-情。
只可惜隔着一道门,她对此却浑然不觉。
胆小如鼠的女人。
为什么不再往前走一步,再往前你就能看见我,有胆子不告而别五年,没胆子再往前走一步吗?
陆兮盯着那扇门足有半分多钟,门纹丝不动,并没有任何人从这扇门后面走出。
她提起的心又慢慢放回原处。
生活到底不是夸张的电视剧,是她想象力太丰富了。
她忍不住责怪自己最近脆弱的神经,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个晚上那个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他是天之骄子,并不是什么人都配跟他说话,得到他的关注。
不告而别的前女友,更是不配再出现在他眼前。
包里的手机突然唱起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埋头翻找手机,经过卫生间时,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但很快,手机屏幕上的姓名夺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宋医生!”
她挺意外,在空旷的客厅舒展地笑了,“太难得了,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算一算,大概有四个月了。
电话那头传来宋清和温润依旧的嗓音:“是有点久,陆兮,最近好吗?”
宋清和为人温和周到,说话不急不缓,与他相处,总能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陆兮打心眼里把他当最重要的朋友。
“一切都好,谢谢宋医生抽时间挂念我。”
“很久不找老朋友,看来老朋友是有点意见了。”
陆兮释出惬意的笑:“哪里敢,你可是每天都在救死扶伤,做着天底下最伟大的事,能偶尔记着我,我还应该感激你才对。”
宋清和是她遇到过最负责敬业的医生,曾经数次将她妈从危险边缘拉回来,因此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心底话。
两人叙旧了两句,宋清和突然邀她吃晚饭。
“你在A市?”她有些诧异,想当然地以来他过来出差。
那边静了片刻。
“我调来A市中心医院了。”
这消息可实在是意外,想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往后又多了一个可以联系的熟人,陆兮心情是愉悦的:“能调来太好了,A市跟国际接轨,平台更好,宋医生未来可期。”
被她恭维,宋清和倒有些难为情,“只是普通的调动,趁还年轻,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更多的可能。”
“说好了,这顿饭我来请,给你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