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被人捏着,不舒服地动了动,想抽出来。
向文杰却握得更紧了,嗓子因为过于紧张而发紧,变得喑哑,“是我。”
“文杰?”
“嗯。”
梁飞燕长舒一口气,放弃挣扎,任由他握着。
她躺在床上眨眼,“我没事。”
“我知道。”向文杰拉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在手背印下个浅吻,“饿吗?不饿也吃点东西吧。”
“好。”梁飞燕在他的搀扶下,勉强地从床上坐直。
向文杰边舀粥喂她,边说:“下周我跟你去登记吧。”
梁飞燕顿了下,嘴角还沾着米粒,迷糊地望向他,“下周是中秋?”
向文杰笑着拿手帕擦掉她嘴角的东西,“不是。但我等不及了,一天都不想等。就想娶你回家。我彩礼都准备好了。”
因为考试,向文杰这段时间都在西珊岛的办公室复习。
两人同在一间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梁飞燕没见他有准备什么东西,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向文杰仍是笑,“不用准备。我有什么,都给你。”
梁飞燕有点不敢相信,“全部?”
向文杰点头,郑重道:“嗯。全部。钱和爱,还有我,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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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燕住院。
刘毓敏和舒安都很记挂她,两人都炖汤、做好吃的往医院送,送重的次数太多,往往是舒安刚提着玉米炖排骨进来,后脚刘毓敏就提着猪脚焖面进来。
梁飞燕身体素质好,又经过两人这么猛补,伤口愈合得很快。
不到一周,何主任给她拆线换药,就允许她出院了。
向文杰天天像催命符似的盯着陈竹青,他麻利地帮他搞定领证需要的所有证明。
陈竹青把那些东西交给他,“现在你们只需要拿着这个,去拍照,然后回户籍所在地就能领证了。”
向文杰的老家太远,两人选择去广州领证。
部队这边有梁国栋盯着,很快帮梁飞燕提交了申请,又帮她申请到小半月的探亲假。
向文杰天天听粤语歌,看港剧,有一口流利的粤语,但从没去过广州。
整理行李时,他兴奋地几天几夜都睡不着。
到西珊岛工作三年了。
因为父母的关系,他不想回老家,福城除了陈竹青这个挚友,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所以,这三年,他没请过探亲假,去的最远地方就是去筇洲办事。
没有牵挂,他虽来去自由,可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又能去哪。
现在,他手边牵着梁飞燕。
脚下似乎长出了虚根,对脚下踩着的土地多出几分归属感,未来的日子在他眼前一点点清晰。而他身后的羽翼仍是丰满的,并没有因为多出的责任,让他觉得是负担。
结婚一点也不讨厌。
向文杰仰头,看着头顶盘旋的海鸥。
忽然,想起他和梁飞燕的第一次见面。
在颠簸的巡航船上,他被海鸥围攻,所有人躲在船舱里看着他笑。船一靠岸,人们像躲瘟神一样,提着行李从身边快速擦过。只有梁飞燕提出一桶小鱼,打发走那些海鸥,还带着他去宿舍。
还是那艘巡航船渐渐靠岸,海鸥依旧嚣张地在头顶高歌。
两人相互依偎着,立在港口。
梁飞燕转头问:“你在想什么?”
向文杰收回盯着海鸥的视线,“其实应该感谢它们,真给我找了个老婆。”
梁飞燕听不懂,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向文杰也不解释,一手提起行李,一手牵紧她,“燕子。我们要一起往前走了。”
“好!”梁飞燕迈着小碎步跟上。
第78章 .1986你是不是憋得很难受?
十二月。铱驊
各地都进入寒冬,气象台一连发布几次寒流预警。
然而这些跟西珊岛都没什么关系,所谓寒流在这不过是一阵风的威力,陈竹青把压箱底的防风外套拿出来。这种外套不厚,布料硬,特别抗风。风一吹,衣服哗啦啦地响,有时候腰间的带子没系紧,被风吹得打到脸上,一阵生疼。
天气冷,人容易发困。
但冬季在西珊岛正是干活的好时候,没有夏季的闷热,也没有春季的多雨,就是一件长袖衬衫的温度,不冷不热的。
羊角岛的一期工程被省里评为优质工程项目,图纸还被拿去参加评选。
筇洲工程院很看重这个项目,催陈竹青尽快开始二期建设。
建筑队的工人一多半都是羊角岛本地人,不需要倒腾车次回家过年。陈竹青跟他们商量过,这个春节愿意到工地来干活的人,能得到三倍的加班费。
有多拿钱的好事,报名人剧增,工头埋头苦记,边记还得边喊:“一个一个登记,别挤,别着急,都会登记到的。”
向文杰和梁飞燕八月刚结束蜜月假归来。
新婚燕尔,他对工作的热忱骤减,一听春节还得加班,撇着嘴,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陈竹青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我给你两周的假?”
“你骂谁呢?”向文杰心里想放假,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工程项目需要他,况且舒安挺着个大肚子,陈竹青也泡在工地没回家,他怎么能放假回去,“这项目我投那么多心血,让你单独看着我还不放心呢。”
陈竹青笑笑,“那就陪我在这过年。”
他们有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向文杰看手边的任务不重,推了推陈竹青的肩膀,“要不你回去几天吧,舒医生现在是六个月了?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吧?”
“嗯。那这边麻烦你了。”陈竹青归心似箭,稍微收拾下公文包,提着就乘船回西珊岛了。
医院这边新进几台B超仪,可以清楚地拍出肚里小宝宝的情况。
大概三个多月时,妇产科蒋主任就告诉他们,舒安怀的是双胞胎。
计划生育实行有几年了,很多人想生二胎生不了,若是听到一下怀了两个,肯定高兴坏了。陈竹青拿到报告单的那刻,却苦着张脸,眉毛全拧到一起去。
舒安握着他的手,和他坐在长廊上,“怎么了?只受一次苦,能有两个小宝宝呢。”
听到她说‘苦’,陈竹青心里更不是滋味,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像是安慰她,其实是安抚自己。
他叹气,“一个就够折腾人的了,还来两个。”他一手扶着舒安的腰,一手覆在她小腹上,慢慢带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回去吧。”
回家后,陈竹青拿了些钱去找丁玉芬,希望她帮忙照顾舒安。
丁玉芬连忙摆手,“都是邻居。有事我肯定会帮忙的,拿钱就见外了。”
陈竹青拉住她的手,硬是把钱塞给她,“这个钱是给你的菜钱。丁姐你手艺好,要是家里炖排骨什么的,替我家也炖一份吧。我工作忙,没办法时刻陪在她身边,真的要麻烦你了。”
丁玉芬收了钱,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舒医生喂得白白胖胖的。”
丁玉芬说到做到。
而后的日子,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全都会给舒安做一份。她儿子看到桌上的好菜,连着一起开心,手舞足蹈的,“舒阿姨能一直怀孕吗?”
丁玉芬撸起袖子,揍他一下,“你要是能怀,妈也给你做好吃的。”
就算向文杰不提,陈竹青这个时间也是准备回来的。
因为快到舒安的产检时间。
他这次回来,舒安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尖下巴不见了,肚子又圆了一些。她穿着宽松的连衣裙在院里浇花,圆鼓鼓的肚子把连衣裙顶起一块,露出两截修长白皙的小腿。
目光落在上半身时,他觉得她被养胖了,心里安稳。可扫到细长的小腿,心又一次提起来。舒安的腿很细,现在跟以前变化不大,但有了孕肚做对比,显得小腿特别细,他甚至担心那样的腿能不能撑住她日渐沉重的身子。
陈竹青快步走进院子,从她手里接过喷水壶,“怀孕了就别干活,让我来。”
舒安顿住,“咦?你怎么回来了?”
陈竹青偏头吻她一下,“想你了。而且后天不是要去做产检了嘛。我不陪着不放心。”
舒安戳戳他的腰,“就在这里的医院做,又不是要跑到筇洲那么远,不用你跟着。我每天上班还得去医院呢!”
陈竹青麻利地干完活,扶着她去屋里休息。
“医院那边能不能请假啊?办理停薪留职?你大着肚子,我又不在你身边,真的好担心。”
舒安摇头,“没事的。我现在只负责门诊,已经不上手术台、不巡房了。梁大哥,看我行动不方便,每天都让勤务兵开车来接我去医院上班,不用自己走的。大家都很照顾我,你安心工作就好。”
陈竹青靠在椅背,覆在她小腹上的手隔着布料轻轻摩挲,“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舒安仍是笑,将脸凑过去,拉起他的手,贴在圆润的脸庞,“你到底给了丁姐多少钱,她每天都给我炖肉炖汤的,吃得我都胖了。”
陈竹青笑着把人揽进怀里,“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要营养,应该多吃。”
两人聊了一会,陈竹青看差不多到小学的下课时间,就去学校接舒梦欣回家,顺带去食堂打菜。
回来的路上,陈竹青给她买了两个糖酥饼。
舒梦欣边吃边走,陈竹青小声叮嘱道:“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能让姑姑知道,我给你买这种油腻腻、糖又多的东西,知道吗?”
舒梦欣点头,“好!”
孩子还小,舒安怕她糖吃多了,把牙弄坏,对糖这块把控很严。
陈竹青带着她去海边溜了一圈,直到她把两个糖酥饼吃完,才牵着她回家。
因为吃了糖酥饼,晚饭舒梦欣只吃了小半碗饭。
舒安很担心,“今天食堂做的不合口味?还是心情不好?要不明天姑姑给你做?”
舒安为了讨她开心,学了不少广州菜。舒梦欣嘴里说讨厌舒平,可心里还是念着他的,每次吃到熟悉的味道,都会想起爸爸、妈妈。这段时间,不是吃食堂就是吃丁玉芬做的东北菜,她是真的想舒安做的饭菜了,可低头瞧了眼圆鼓鼓的肚子,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下去,改作:“今天的红烧肉很腻,我真的吃饱了。姑姑好好休息吧。”
西珊岛不怎么用得到毛衣,可舒安从怀孕后,莫名地喜欢手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