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从侧边身子搂着他,轻轻吻了下他脖颈的痒痒肉,温热的气息扑进毛孔里,勾起他心底的欲。
陈竹青的镇定自若在这种时候完全无效,写字的手抖了下。
他用左手握住写字的右手,稍稍镇定下,把剩下的东西填完,将东西塞进公文包里,就转过来抱她。
舒梦欣要去参加一个竞赛,这两天住在刘毓敏家复习。
陈竹青等不及去房里,按着舒安的肩膀,把她压|在沙发上亲。
舒安仰着头,绕在他后背的手缠紧,小声提醒:“要不去房里吧?”
陈竹青从旁边捞起一个抱枕垫在她后腰,“在这难受?”
舒安脚趾打卷,已经没法说话了,用摇头代替回答。
陈竹青啄了下她流泪的眼睛,“乖。那就在这。”
电视机还在播放连续剧,正演到关键时候。
可沙发上的人被其他事引走注意,乌黑的深眸里也只容下了彼此。
男女主的告白成了这场情|事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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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一到夏天,很多人睡眠不好,肌体抵抗力下降。西珊岛大多数村民以打渔为生,平时都住在渔船上,吃饭本就不规律,夏季食物又容易腐败,染上疾病的概率增加。
医院各个科室都人满为患。
午休时间被急剧压缩。
这日,舒安看完上午的最后一个挂号,已经快到中午一点了。
她收掉桌上的东西,提着水壶匆匆去食堂吃饭。
护士站的小护士却拿着热好的饭菜走过来,“舒医生,我已经帮你打好菜了。”
舒安接过,“谢谢你阿。”
小护士是新来的,还是实习岗,正是好学的时候,搬来一张凳子,让她坐在护士站吃,顺便问一些病例要如何处理。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外面救护车的声音,急促、刺耳,挑动所有人的神经。
养殖场和副食品厂建好后,回到小岛工作的人不少,在筇|洲政府的补贴下,医院购进一辆救护车,以备不时之需。
岛不大,用到救护车要么是晚上村里人生病,天黑路不好走派车去接。要不就是有西珊岛医院处理不了的棘手病患,要转送到筇洲医院,通知筇洲派大船来接后,再用救护车载着开上船,直接拉到筇洲市一医院。
现在是大白天的,那只能是第二种情况。
舒安听得揪心,让护士去一楼挂号处问问是什么情况。
大约等了五分钟,小护士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舒医生,是羊角岛的副食品加工场爆炸着火,听说有七八个工人受伤,连部队的小皮卡都开去码头等了。”
前些天,陈竹青在家里收拾东西要回羊角岛,还在念叨,说离开西珊岛前,还要去副食品加工厂找西村村长儿子谈话,要把厉害关系跟他说清楚。
他不会有事吧?
第91章 .1988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舒安喉咙灼灼的,吞咽口水都觉着疼。
再有不到半小时,就到下午的上班时间,她下午还有二十几个挂号要看,暂时腾不出心思去想别的。
小护士看出她的焦急,搭在她肩上的手轻拍两下,“舒医生,你放心。万一陈总工有什么事,急诊科那边肯定会上来告诉你的。”
舒安咬着唇,拼命点头,“急诊科如果有人来,你马上带她进诊室来找我。”
小护士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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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村长的儿子冯彪从陈竹青没捞到好处很不甘心,他的发小在医院做勤杂工。
某天喝酒,他抱怨陈竹青做事严苛、古板,像个老古董,非常难配合。发小却撇嘴,摇了摇头,似乎是不认同这个观点。他说他帮会计整理材料时,发现医院新运来的仪器型号和单子上的不一致,陈竹青都没发现。因为医院工程验收合格有一段时间了,这笔账已经通过审核了,会计看到新仪器的出厂单和原定的仪器价格一致,嫌再拉出来重做一遍太麻烦就没管。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管他这件事跟陈竹青有没有关系,先告他一状,让他尝尝麻烦的滋味。
陈竹青回西珊岛接受审查的日子,冯彪也没闲着。
东村村长的儿子张阳文化高,负责账目、与筇洲市场的对接,冯彪的工作就是监工,负责机械的正常运行。他瞒着东村的人不知从哪搞来一台大功率动力机安装在原有的机械上,这样可以提高机器的运作速度,加速灌装,增加产量。
张阳盯得很紧,早在冯彪偷偷带工人进入工厂就发现端倪了。不过他没阻止,他觉得这小子文化程度低,又一意孤行,迟早出乱子,之后可以拿这件事把他踢出厂子。
张阳看到产量提高,随口问:“哥,你这产量……”
冯彪沉不住气,拍着胸脯朝他邀功,“我从特意从筇洲请的技术工,给机器加大马力。怎么样?不错吧,产量是原来的两倍呢,还省掉了更换新设备的钱。”
张阳笑了笑,又问:“你看那个加装设备的功率了吗?”
冯彪顿了下,但自信的语气并没有因短暂停滞而减弱分毫,“那个技术工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放心吧!有问题,哥兜着。”
谈话至此,张阳心里都笑开花了,暗骂他是不懂技术的大老粗。
面上仍绷着,嘴角只勾起一点,作出假意的高兴,拍拍他的肩膀,“挺厉害的。”
冯彪看到他虚伪的笑容,心里同样高兴得不行。
若是产量上去,收益翻番,明年竞选厂长,工人肯定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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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机器运行了两个月,如张阳想的那般,厂子出事了,而且后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百倍、千倍。
这天上午,工人们照常打卡上班。
机器从开机到稳定灌装,大概有二十分钟的启动时间。
在这段时间,工人们抱着纸壳箱站在传送带边准备,技术工则站在几个重要环节监察。
设备才启动,生产车间不知从哪传来一股焦糊味。
所有人皆僵住,几秒后又迅速清醒,用力吸气,嗅着味道寻源头。
几个鼻子灵敏的工人指着发动机组说:“好像是这附近。”
技术工分成两拨,一拨去拉电闸,一拨围过来要检查。
他们还没靠近机器,盖子里忽然冒出大量黑烟,附近的几个工人立刻用袖子捂住口鼻往两边跑。
电闸拉掉的瞬间,头顶的日光灯一齐熄灭。
昏暗的厂房里,浓烟滚滚,工人们呛得不行,有几个人先后出现了嗓子发痒,似乎是吸入什么颗粒了。
车间主任指挥工人往出口跑。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慌乱无比,哪里听得进指挥,一股脑地往出口冲,你撞我我撞你的,仿佛落后的那个就会大难临头一般。
几个技术工捂着口鼻走在最末。
电闸拉了,暂时不会有问题吧。
他们想等浓烟散出去一些,再来检查。
可就是一转身的功夫,耳边传来一阵刺啦声,声不大,又混在嘈杂人声里,就最靠近发动机组的那个技术工听见了。他转头想看,没等转过去,半边身子陡然一热。
通过余光,他看见发动机组炸开了,他的袖子被火点燃,且往四处扩散。
他大叫一声,迅速脱衣。
旁边的人随手抓过扫帚什么的,帮他拍打,想把火熄灭。
因为爆炸和着火,车间更乱了。
火势蔓延得飞快,走在后面的几个技术工,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最厉害的那个是被工友扛出来的,左边手臂烧伤严重,焦黑的皮肤下是刺目的血肉。
冯彪上班时间晚,刚出家门就听村里说工厂出事了,他以最快速度冲过去,看到暂时躺在外面木板上的受伤工人,头是晕的,人是慌的。
尤其从技术工那听到,是他改造的发动机组爆炸引发火灾后,他双腿一软,面如土色,吓得差点当场尿出来。
张阳听到出事,也从办公室里跑过来。
他深吸几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先让几个工人去村里借渔船,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受伤的人送到西珊岛,又叫会计回办公室打电话跟医院联系,然后才是指挥工人用干粉灭火器灭火。
冯彪终究是怕了,跟着船到了西珊岛,看受伤工人被救护车接走,就偷偷溜走了。
张阳跟着救护车过去,看五个伤员被送进抢救室。
他坐在走廊,两手砸向膝盖,敲得砰砰作响。
张阳以为的出事顶多是设备停工检修这样,没想到伤害了工人,也让厂子受损。前一阵,他还在为购进新设备,向筇洲银行提交了贷款申请。出了这种事,贷款肯定黄了,厂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运营。
在这一刻,他无比懊悔,是他的自私毁了整个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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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舒安心始终提着,就怕楼下急诊科的找上来,跟她说是陈竹青出事了,还好没有。
她到下班,才从护士那了解到副食品加工厂起火,有五个工人烧伤。
在医生的手术下,五人暂时脱离危险,现在在病房休息。
舒安去住院部瞧了眼,走廊站满工人,护士长站在问询台里维持秩序。
她两手拢在嘴边,提高声音朝他们喊:“到下班时间啦!每床只能留一个家属陪护,其他人先回去吧。等明天上班再来医院探视。你们也别来这么多人,医院还有其他病人,不要打扰到病人的休息。”
工人们分拨去病房瞧一眼,又依次退出来,慢慢下楼离开。
舒安怕添乱,站在最外面,一直等到所有工人都离开,才手扒着门框,探进脑袋,往五张病床扫了一眼。
医院是六人一间。
五个人被安排在同一间病房,护士怕影响到六号床的病患,把他调到了隔壁。这个病房就完全属于副食品加工厂了,多余的一张床给二十四小时都离不开人照顾的重伤患者的家属休息。
这样护士换药、看护也方便一些。
重伤患者上半身缠满纱布,纱布洇出斑斑血渍,一动不能动地躺在那,两眼无神,微张的嘴发出很低的哀吟。
光是看着就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