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拿着周朝年公寓的钥匙,慢慢的插, 进钥匙孔里,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却让苏弥的指尖都跟着一抖。
公寓的门被打开, 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亮好像比走廊里还暗。
苏弥也没有注意, 而是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 才走进周朝年的公寓。
随即把门带上。
苏弥站在玄关的位置,熟门熟路的把玄关的灯打开,才发现整间屋子里的主灯都没有开, 只开了几盏暖黄色的副灯。
她疑惑的走进客厅,就看见周朝年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笔记本被打开,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听见声响,周朝年的目光也一瞬不瞬的看过来。
那目光让苏弥生生的站在原地。
周朝年应该是刚沐浴过,潮湿的黑发还沾着水汽,垂落的面前,狭长的双眼,在暗色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的平静,又深邃。
苏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下脚步,生生的站在原地,心跳也骤然的失律几秒,一时间连为什么过来好像都忘记了。
安静的客厅里,两人在无声的对视几秒。
周朝年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就站在沙发后,目光越过客厅之间短暂的距离,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苏弥瞬间心跳加速,不自觉的捏紧背后的手指,有点紧张的舔了舔唇后,才缓下来情绪,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短短的几步距离,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最后在沙发前停下来。
她问:“周朝年,你还在工作吗?”
“我来会打扰你的工作吗?”
周朝年身形原本就高,从沙发上站起来,苏弥要仰着脸才能与他对视。
他身上的衬衫剪裁很好,宽阔的肩背把白色的衬衫撑的挺括又有质感,衣领处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
手腕处的袖子也被整齐的折上去,露出劲瘦的胳膊,在折起的地方布料被撑开,能清晰的看见肌肉的线条轮廓。
很漂亮,很紧实,也很有力量,满满的压迫感,仿佛可以碾碎一切。
周朝年站在沙发前,目光自上而下的看着她,审视一般的目光。
周朝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苏弥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原地,无言的氛围在蔓延。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忍不住想要说一些什么。
甚至开始有些结巴:“我,我今天跟同学去了一家玩具店……”
她舔了舔嘴唇,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继续说:“老板,老板送了我们一人一个玩偶发卡,我的是猫咪的……”
“周朝年,我记得你朋友圈有个猫咪小玩偶。”
所以呢,她是想说,因为你喜欢猫咪,所以我才特意选择了那只猫咪的。
苏弥连自己过来的意图都说的断断续续。
小姑娘穿着白色T恤,灰色运动短裤,露出一双骨肉匀称的双腿,白皙莹润,脚踝非常细,一只手都能轻易卡主的维度。
周朝年想到那个夜晚,他鬼使神差的跑去学校接她,漫长的等待中,就好像青春期的少年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心上人以上。
难耐又焦灼的情绪,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的期待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在他寡淡的人生中,几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几乎按耐不住。
只是最后的等待,只看见一幅青春美好的画面。
那种突如其来的压抑又愤怒的情绪来的突然,简直糟糕透了。
他看着她对一个少年露出青涩的笑,挥手道别,一个人独自在夜晚的马路上踮起脚尖在跳舞,身体舒展到极致。
裙摆下脚尖绷直,纤细的脚踝上因为用力深陷进去,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在想如果这双脚踝被紧紧的困住,让它们在手心里绷紧到极致最后无力垂下去……
这种无端冒出来的强烈又晦涩的情绪在蚕食他的理智。
就像此时此和一样。
他不可抑制的在想,自己对她是不是太过纵容了。
所以她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试探他的底线,总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站在他面前。
他甚至在想,就应该让她受到一些惩罚才对。
只是,所有的一切预想都被此时,她的这些混乱的言语打破,撕碎在阴暗的角落里。
周偶朝看着她缓缓地说:“不会。”
他在回答她进来时的第一个问题,接着才反问她。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所以半夜才来找我?”
在他的注视下,苏弥的脸有点热。
此时空气里仿佛都飘荡着周朝年身上的水汽,带着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莫名的让她的心脏骤然的紧缩起来。
苏弥愣了两秒,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说:“不是。”
周朝年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严肃,甚至是严厉的,比对面学校里最严厉的老师还要让人紧张,尤其是此时站在暖黄色的光下,有种冷漠的深邃感。
他这样看着她,然后打断她,问:“那是为什么想要见我?”
苏弥握紧了手上的东西,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踱步到沙发的位置。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做,但只是被这么注视着,苏弥却紧张的连露在外面的脚趾都用力的蜷缩起来,上面正泛着淡淡的粉色。
苏弥说:“之前住在这里,宁乐送我一个兔子玩偶。”
她摊开手掌,掌心因用力而微微泛红,一只歪歪斜斜的垂耳兔无辜地与周朝年对视。
“虽然跟原来那个不一样,那个是宁乐送我的,我不能送给你。”
越说,苏弥的脸颊越是如同火烧般,热意似乎从脸上蔓延到全身。
最终她抿了抿嘴角小声说:“原本我是想买的,但是老板说可以送给我们,就是这个……”
苏弥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这个习惯,大概是小时候一个人太久了,想要有人陪她说话,所以就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
后来长大了,这个习惯渐渐的就变成了,只要紧张就会不自觉的话多。
听上去琐碎又混乱。
后来她想改,但是已经掰不过来了。
原本只有苏谨言一个人知道她这个毛病,现在站在周朝年面前,那些原本隐藏起来的坏习惯也被暴露的一清二楚。
苏弥想要好好说话,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拘谨地站在周朝年面前,半天得不到回复,她偷偷抬起头,用余光轻轻扫了他一眼。
双手放在面前,很乖的模样,然后问他;
“你要是不想要的话,也没关系。”
“宁乐说,这个兔子跟原来那只可以配成一对。”
周朝年不知什么时候向后退了一步,无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上半身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苏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越说好像越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她把小兔子递到周朝年面前,连眼眶都被逼红了,不是害怕,更多的是因为羞耻——
她这样是不是太蠢了?
确实很蠢,周朝年看着面前的小兔子,瞪的圆圆的眼睛,正歪着头看着他,简直蠢透了。
所以她以为当初他是喜欢那个兔子玩偶才会多看一眼?
所以才会半夜三更的说着想要见他的话,只是为了送这个东西?
周朝年站在原地,一秒还是两秒,才走过来伸手接过那个小兔子,放在手心里,视线却一直看着她。
很快在他的目光下,苏弥连脚背都绷紧了。
他问:“还有事情吗?”
苏弥轻轻的摇头说:“没有了,就是想把它给你。”
还有一些别的,比送东西更期待的那些情绪。
只是,苏弥不知道那是什么,此时被周朝年不断的追问,那股比急切更期待的情绪让她只能看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连垂下来的目光仿佛都在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见你……
他们的距离有点近,近到苏弥能看见灯光映在他眼里的光,在一片漆黑里显得尤为深邃,甚至淡漠了他身上那股让人难以接近的冷硬。
周朝年低垂着眼,目光掠过她发间露出来的耳尖,卷翘的睫毛,再到翘起的唇珠。
大概因为洗过澡,她的头发是披散在身后的,T恤也贴合在身上,脆弱又不堪一击。
很长一段时间,周朝年都只是看着她。
最后他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静默片刻后,问她:“送完东西了不回家?想留下来?”
苏弥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想。”
周朝年‘嗯’了一声,眼神示意沙发的位置,“过来吧。”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好像连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场也随之消散,甚至连语气里都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近乎放纵的情绪。
苏弥愣了一下,乖乖的点头说:“哦。”
苏弥走到沙发边坐下来,距离周朝年有一个人的距离。
茶几上的笔记本正亮着,上面显示了一堆数字,苏弥看不太懂,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还有一刻钟十二点,到十二点,你就必须回去。”
周朝年也坐下来,身下的沙发也跟着缓缓的沉下去,她的身体也随之往他的方向倾斜,苏弥伸手撑在沙发的边缘,点点头。
“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朝年的手比自己的大很多,颜色也要深一些,骨节分明,隐约还能看见一层薄薄的茧。
那是一双男性的手,跟她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深夜里,客厅里偶尔响起阵阵机械声,弥看着那双手有点出神,甚至有种想要触摸键盘上那双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