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好多声赵路东才接。
他也是从睡梦中被叫醒,声音低沉沙哑,浓浓的起床气。
“……妈的,现在几点,你要干什么啊?”
胡绫:“快点让萱子下播!”
赵路东手机拉远:“喊什么,耳朵!”
胡绫脱了睡衣。
“我马上过去!”
“啊?”赵路东刚把手机拉近,还没完全搞清状况,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孙若巧被胡绫刚刚的叫声吵醒,揉着眼睛出屋,跟换好衣服的胡绫撞个正着。
“你干嘛?大半夜的?”
“店里有事,我出去一趟!”
孙若巧拉住她。
“不行!太晚了!哪有这个点出门的。”
胡绫:“急事!”
她拨开孙若巧,拎包出门,关门的声音把胡谦也弄醒了,老两口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胡谦:“她以前上班有这劲头吗?”
孙若巧:“没有。”随后又皱眉,“不过你说小东这工作吧,别的都没得说,就是这作息,真是不适合小姑娘。”
“确实啊。”胡谦想了一会,长叹道:“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我得再使使劲,别让她一个人这么辛苦。”
孙若巧:“我和闺女都没这意思,你可别瞎想!”
十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胡绫赶到WHY X。
一开始她劝也不行,后来赵路东下来了,电闸一拉,自动停播,又叫阿津翻出钥匙开了门。
终于给萱子弄出来了。
众人挤在赵路东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顶着黑眼圈开会。
仔细问了一遍后,胡绫总结萱子的发言。
“所以那些照片……是你之前去前沿面试时照的?”
萱子点点头,她已经把力气哭尽了,抱着腿在沙发里缩成一团。她神情恍惚地说:“我做主播后第一家面试的就是前沿,当时去的时候,小咪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后来我跟我男朋友说,他不同意我这样,我就没再去过前沿了。我不知道他们有录像……”
胡绫拍案而起:“这个贱人!”
屋里众人被吓得一抖,尤其是对面三个男人,人均吓掉一截烟。
他们都在抽,不是犯愁,主要是为了醒脑。
赵路东萎在电脑椅里,困得是稀里哗啦。
阿津蹲在门口,强撑着眼皮。
白明皓靠在墙上,也忍不住打哈欠。
胡绫瞪向毫无作为的赵路东:“萱子被这么欺负,你什么都不打算干吗?”
赵路东说:“我已经跟范江远沟通过了。”
胡绫:“你跟他沟通什么了?”
赵路东:“让他删帖,然后让小咪过来道歉。”
胡绫死死盯着他,显然觉得这些还不够。
赵路东:“我跟他说了,如果不删,我就走法律途径告他。”
胡绫还是盯着他。
赵路东:“那……阿津你找几个人去论坛发点帖骂回去吧。”
阿津仰头,还没点下去,胡绫怒而打岔。
“骂什么?本来就是贱人还用骂吗!”
赵路东没辙了,摊开手。“你总不能让我叫几个人去把她给做了吧?”
胡绫沉默片刻,忽然狠狠一拍桌!
太突然了,全屋人再次原地一弹。
白明皓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阿津颤颤道:“……姐,下次给点预兆吧。”
胡绫:“删帖有什么用,道歉有什么用?她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泼人一身脏水,再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意义!”
萱子又听哭了。
赵路东被她们闹得没脾气,说:“那你要我怎么做?”
胡绫一手叉腰,一手冲赵路东比了个禁言的手势,果断道:“不用你了,我自己来!”
赵路东:“……”
她最后睨他一眼:“反正你从小就不会对付女人。”
赵路东:“…………………………”
萱子充满希望地看向胡绫。后者抱着手臂,环视一圈,看着特别像她第一天来WHY X,准备跟他们茬架时的造型。那时候枪口对着自己,有点害怕,现在是帮着自己对着别人,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胡绫冷冷道:“没道理欺负完人还能全身而退的,当谁是软柿子呢!”她看向萱子,伸出一根尖细的手指,命令道:“你先去睡觉,明天休息一天,然后照常直播。这事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萱子现在对胡绫是唯命是从。
办公室里只剩四个人了。
阿津蹲在门口揣着手,小心翼翼问:“那个……胡指导员,咱能散会了不?”
白明皓啧了一声,纠正他道:“小了,叫政委。”
赵路东问胡绫:“你要干什么?”
胡绫沉默不语。
阿津清清嗓子,说:“绫姐,杀人是犯法的。”
胡绫还是没理。
她今天只睡了一个小时不到,眼底通红,现在注意力又过于集中,目光凛冽,这形象映在他人眼里,竟也有种凄绝的美感。
她咬牙道:“贱人就是欠整治,一直没人收拾她,还真以为自己没对手了!”
说完也不看其他人,直接走了。
阿津在胡绫距离两米远的时候连忙爬起来给她让路,抱着自己的胳膊,小声说:“杀气……”
赵路东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他熟悉胡绫,她打小脾气就大,是个吃不得亏的人,而且很容易因为别人的事生气。
他对那个下午印象还很深……
那大概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端午节左右,孙若巧包了很多粽子,让胡绫拿一些送到他家来。胡绫来的时候他家正好有亲戚在,小姨带着表妹来家里做客。
赵婉苑让他们三个孩子在房间里玩,不要出来。
赵路东从小喜欢玩游戏,房间里新鲜物件很多,表妹一兴奋,玩得乱七八糟,赵路东也没管。他担心赵婉苑,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他知道小姨这次来的目的是借钱。
“你就这么一声不响,人家当然以为你好欺负,什么都不给你!”
“我也不想要什么,我们娘俩现在过得也挺好的。”
“姐啊,我可求求你了!我老公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之前姐夫出事,他也帮了不少忙吧。你就帮我应个急行吗?”
“主要钱也不在我这,那边老人身体也不好,用处也多。我跟他家不常走动,我实在是……”
“多什么。”小姨打断赵婉苑。“他爹妈就是占便宜没够!那本来就是你和小东的钱!我求求你了姐,我是真没办法了,你就帮我做个手术行不行?我又不是不还你了!”
“我去要过了,但是……”
“你自己去有什么用,你去告啊!你带着孩子去闹啊!”
“老人年纪都大了,而且我也不想让小东接触这些事……”
赵路东站在门口,静静听着外面的争吵。
忽然一声清脆声响,他回头,表妹把窗台上的玻璃盆弄碎了。
那是赵婉苑精心种植的水仙,赵路东过去把花拾起来,表妹站在一边,看着赵路东的脸色,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赵路东:“我没怪你。”
表妹哭得更厉害了。
赵路东皱眉:“说了没怪你,为什么还哭。”
他心里甚是烦躁,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为什么哭?贼喊捉贼呗。”坐在房间门口小板凳上翘着脚吃粽子的人说。
表妹的哭声顿了顿,胡绫舔舔手指,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胡绫从小个高,视线居高临下,碾压表妹。
“你跟你妈一样能叫。”
表妹被她瞪得一哆嗦,嘴角拉下,似乎要喊更大声,然而胡绫没给她机会,一爪子过去堵住了她的嘴。
“喂……”赵路东握住胡绫手腕。她还不松手,眼瞧着表妹的脸都被她抓成包子了,他赶快使了点劲给她拉开。
胡绫跟他对视几秒,越来越冒火,压着嗓音狠狠质问:“赵路东!你跟谁一伙的?!”甩开手,气哼哼走了。
她还把带来的粽子又原封不动带回去了,似乎是觉得他刚刚的表现不配吃她家的粽子。
——反正你从小就不会对付女人。
赵路东坐到椅子里,往后一靠,深深埋在其中。他闭着眼睛,掐了掐鼻梁,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津问:“东哥,你最近怎么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