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桃闭着眼躺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沌,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晕晕沉沉的昏睡过去,但喉咙的肿痛感又让她难受的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温计响起“嘀嘀”声,她睁开眼,将体温计拿到面前看了一眼,38.1℃。
果然发烧了。
这种程度她也不好自己乱吃药,硬抗过去,怎么着都得去一趟医院了。
阮枝桃艰难的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就那么动了一下的工夫,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胃里虽然空空的,她却没什么胃口吃早餐。
起床,简单的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阮枝桃才出门。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气温降了很多,阮枝桃出门时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可一走到外面,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迷迷糊糊走到小区门口,阮枝桃才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最近的一家医院。
“姑娘,看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你家人怎么都不陪着你去医院?”司机从后视镜望到阮枝桃的样子,不免热心的搭话道。
阮枝桃靠在座位的后背上,小小一只蜷缩在那里,干哑着嗓音回了司机一句:“家里人都忙,我只是发烧了,一个人也可以的。”
司机启动了车子:“小姑娘还挺坚强。”
阮枝桃没再搭话,只是勉强笑了下,就窝进车后座闭上了眼。
附近的那家医院不算太远,路上也没堵车,差不多十分钟后出租车就停到了医院门口。
“姑娘,到了。”
阮枝桃睁开眼,刚才窝在车后座差点睡着,听见司机的声音,她跟着起身,从包里拿出手机付了车费。
外面的阳光有些晃眼,从出租车里走出来时,阮枝桃只觉眼前一片空白,头晕眼花,她站在原地缓了会儿,才慢慢朝医院走去。
走进医院的大厅,阮枝桃按照指示牌,挂号,就诊,开药,而后她就被护士带到输液室,准备输液。
“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嗯。”阮枝桃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应了护士一句。
护士将阮枝桃带到临窗的一个位置,待她落座后,便熟练的帮她输上了液。
“这边一直有我们护士看护,如果有什么事,叫我们一声就行,”护士一边调整输液滴速的开关,一边对阮枝桃说道。
阮枝桃很乖的微点头:“好的,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好了,你慢慢输吧。”
讲完,护士转身忙去了。
护士离开后,输液室临窗这边就只剩下阮枝桃一个人。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医院的后院有些背阴,光线偏暗,不远处,几棵梧桐树被昨晚的那场大雨,冲击的只剩零星的残败枝叶,满目的凄凉。
阮枝桃无所事事的望着窗外,心里很平静,药液流进自己的血管里,有种凉凉的感觉,望着窗外没多久,只觉疲倦,她收回目光,整个人窝进椅子的后背,闭上眼,就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阮枝桃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她睁眼,看到护士正给她换药。
“你好,上一瓶已经输完了,给你换下一瓶。”
阮枝桃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好,谢谢。”
换完药,护士就离开了她这边。
阮枝桃再次闭上了眼,脑袋还有些昏沉,想接着睡一觉,但可能身体里已经输了一瓶液体的缘故,她现在就很想上厕所。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正在忙碌的护士,本打算唤护士过来的,但转念一想,就算人家护士不忙,她也不好意思麻烦护士送她去上厕所。
当着那么多人怪难为情的。
阮枝桃起身,她背上包包,就自行推着输液架朝厕所走去。
走到一半,倒是有个护士主动跑来询问她:“你好,有什么我帮你的吗?”
阮枝桃紧忙摆摆手:“没事,我去洗手间,自己可以的。”
“那行吧,你自个小心一些。”
“好,谢谢。”阮枝桃咬着唇,垂眸,避开了护士的视线。
讲完,她推着输液架继续朝前走去。
穿过长廊,走到女士洗手间,她伸手掀开白布帘,先行将输液架推了进去,而后她才放开白布帘,微侧身子也跟着进入了洗手间。
这会儿洗手间几乎没什么人,很宽敞,阮枝桃随便选了个隔间,带着输液架走进去,单手上了个厕所。
虽然很麻烦,但比想象中的要顺利。
至少手背上的输液针没跑针。
上完厕所,阮枝桃推着输液架原路返回时,看到墙角的饮料自动贩卖机,只觉口渴,她就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
贩卖机里的饮料种类很多,阮枝桃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照上面的购买流程,扫码付款购买了一瓶平常很少喝的可乐。
她现在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就想喝一些味道重的饮料。
将那瓶可乐从卡槽里拿出来时,阮枝桃用上半身夹住瓶子,另一只手试着拧开瓶盖,可瓶盖太紧,她一只手再怎么用力都拧不开。
拧了好半天瓶盖依然纹丝不动,阮枝桃没放弃,即便手掌已经被瓶盖摩擦的有些泛红,她还是赌气用力拧了下瓶盖。
依然拧不开。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的郁气逐渐凝结,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身旁的输液架,泛红的手掌,突然觉得很委屈,但泛潮的情绪堵在胸口,明明难受的不行,可她却哭不出来。
像是一不小心整个人就会被那些负面情绪吞噬掉。
回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刚一坐稳,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阮枝桃拿出来看了一眼,原来是池衍发过来的。
——我现在片场休息,要不要聊天?
阮枝桃望着屏幕上池衍发来的那条信息,她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波动,刚才的负面情绪还堵在胸口,像是一下子就压住了所有的表达欲。
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我在忙,没时间聊天,改天吧。
池衍:好,那你忙。
阮枝桃看完池衍的回信,没再回复他,只是指尖轻触手机侧键,黑了屏幕。
屏幕黑下去的同时,她心底的叹气也跟着落了底。
输完液,阮枝桃只觉整个人比早起轻松了些许,虽然脑袋还有些昏沉,但没那么难受了。
差不多一个星期后,这场重感冒才慢慢痊愈。
时间已是接近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冷,北方的秋天时令短,像是还没有任何准备就入了冬。
白昼也越来越短,下午的时光还没怎么过,转瞬就迎来了傍晚。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傍晚的余晖落进来,暗戳戳的光影里,阮枝桃披着薄毯站在后院的门口,没什么情绪的望着天边黯淡的晚霞。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殆尽,她才转身走进屋子,摸到墙边的开关,打开了灯。
白光瞬时笼亮整个房间。
阮枝桃走到冰箱那里,她晚餐还没吃,虽然也没什么胃口,但空肚子夜里不舒服,多少还是要吃一些。
她拿了一小块中午剩下的披萨,一杯酸奶,将酸奶放到桌子上,她转身走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下披萨。
“叮——”的一声响,微波炉停止转动。
阮枝桃从墙上拿过棉手套,戴上,而后她打开微波炉,取出了披萨。
刚热好的披萨芝士味很浓郁,也很烫,将披萨放到桌子上后,阮枝桃就拿过手边的酸奶,掀开盖子,用塑料勺挖了一小口,还没来得及吃,桌边的手机响起铃声,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阮枝桃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是池衍发过来的。
两个人继上次在医院简单的对话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
那么久没联系,难免有些生分,池衍发过来的那句开场白也多少有些生硬。
——我们要不要聊一下?
第44章 .44从今往后。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也暗掉了池衍的信息。
阮枝桃却没及时解锁手机,只是望着暗掉的屏幕发了会儿呆。
她知道池衍想聊什么,但她不太想聊。
也并不是逃避,只是空白了这么一个星期,阮枝桃想通了很多事。
也曾回忆起跟池衍初见时,她作为他的跟组化妆师,几乎每天都跟他在一起,熬夜,早起,忙的连轴转。
其实大多数人类的情感是有隔膜的,要彻底共情很难,没有亲身经历过,难免会加以个人的主观意念,总觉得对方有夸大的成分。
切身理解对方的处境自然没那么容易。
可阮枝桃不同,那三个月她有亲身体会过有多累,时常感觉到疲惫感,她也不过才体验了三个月,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池衍已经度过了数年。
那个时候她还在心里感叹做艺人不容易,得到那么多的同时,也会相应的失去很多东西。
她其实什么都明白,也明白池衍的处境,明白他的难处。
可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只是初见,没有任何情感羁绊,也自然不会生出其他多余的情绪。
如今却不一样。
池衍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不能像其他情侣一样手牵手一起约会逛街,在她生日时不能准时出现,在她最需要时不能及时陪伴在身边,也不能大声告诉别人两个人在恋爱。
就连见上一面都是一种奢侈。
多了一层情人的身份,好像什么都变了,没办法再好好体谅他。
一桩桩事只会让她生了恨,生了怨。
他的事业,他的性格,所有没办法磨合的地方都像利器一样刺向她,在期待他表白时迟迟等不到,在最需要他时从来都不能及时出现,一件件事,仿佛细钢丝箍住喉咙,封了喉不见血,却让人窒息。
也曾天真的以为在感情里,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能抵得过一些无谓的阻碍,好比性格上的一些差异,好比时间空间。
可后来才发现,原来最难面对的是自己逐渐失控的情绪。
平常日子里总会发生难以预料的这样那样的事,失望也跟着接踵而来,到最后终于还是没了任何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