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澄的手机是半个月前换的。之前还在上高中,阮红瑛给她一个旧机凑活着用,高考完给她买了部新的,前阵子刚寄过来。
简澄微博用得少,新手机就没下载,这会儿才记得她在微博上问过周寂川问题,一直还没去看。
横竖等得无聊,索性下载个微博,登录后,居然没看见周寂川的回复,推送里几十条全是新闻。
而点进周寂川的主页,才发现他已经一个月没上线了。
应该是工作太忙。
她知道他忙起来连看手机的时间都很少,顶多登个微信回消息,微博号不上线,是很正常的事。
关掉微博后,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微信,像是终于寻到什么正当理由去打扰他,心口痒痒的,夹着兴奋。
【在忙吗?】
周医生过了十多秒回过来:【刚忙完,在吃饭。】
简澄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七点了。
他可真辛苦啊。
【怎么了?哪不舒服?】
他打字很快,两条消息之间几乎感觉不到停顿。
简澄连忙回:【我没不舒服。】
周医生:【嗯,那就好。】
怎么的,她只有身体不舒服才能找他吗?简澄心脏微微一沉。
但她没表现出来,接着给他敲字:【不是我不舒服,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另一边,正在值班室吃盒饭的周寂川,扬起的眉梢略垮下来。
果然。
他在那丫头心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吧。
男人勾着唇,弧度很浅:【问吧。】
小橙子:【周医生,我师父关节炎老寒腿,二十年了,还有的治不?】
周寂川捏着手机,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也有些无言以对。
虽然这也不是她的错,但的确在此刻,他有点控制不住心口奔腾的情绪。
真的,枉费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加患者微信,还从她写得歪七扭八的字条上辨认出正确信息,结果是为了上赶着当工具人。
工具人就工具人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周寂川叹了叹,打字时面色很柔和:【具体情况得面诊以后,我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小橙子:【……】
【可是师父不想看医生,他总说老毛病了,年纪大都这样,不用治。】
【他不会同意看医生的,我也不可能绑他去。】
周寂川陷入了沉思。
从医这些年,他最头疼的不是疑难杂症,而是患者明知道有病,却不愿意去治。这种事年年有,月月有,天天都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收到简澄的消息。
【周医生,我能不能有个不情之请?】
他唇角一勾:【说吧。】
小橙子:【周六我回趟峨眉山,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
发出消息的简澄并不指望他能答应。这的确算是不情之请了。
他那么忙,没义务抽出时间陪她跑那么远,就为了给一个素昧谋面的老和尚,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陌生人看腿。
哪想到,对方回复得很快,也很果断:【好。】
简澄轻微雀跃的心口,噼里啪啦地炸起烟花。
周寂川把手机收回兜里,饭盒扔进垃圾桶,出门遇到顾臣许,拍拍他肩:“今晚我帮你值夜班。”
顾臣许猝不及防地一愣:“啊?”
“周六你替我上白班。”周寂川紧接着淡淡道。
顾臣许:“可是我周六要和欢欢约会。”
周寂川望着他,面容严肃:“两个夜班。”
顾臣许用力点头:“成交。”
但下一秒,顾臣许突然想到什么:“不是,你丫从来不调班的啊,你周六要干嘛?”
周寂川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算是……约会?”
???
顾臣许张大的嘴巴,许久都没能合上。
**
简澄倒也不算临时起意回峨眉山。
寺庙里只有两部电话,一部在门卫室,一部在住持的禅房。师父平时又喜欢一个人住在后山树林,因此他们到A城后,几乎和师父断了联系。
上周简遇去商场买了部老人机,正愁没时间送到师父手上,寄快递又怕中途出岔子,毕竟山上很少有人网购。简澄这趟正好把这事也办了。
给师父送手机,顺便教他用,以后联系就会很方便。
周六一大早,简澄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上了周寂川的车。
书包被她放在后座,刚系上安全带,驾驶座上的男人递过来一个热腾腾的塑料袋:“路过买的。”
简澄打开一看,是那天那家粤菜餐厅的猪头奶黄包。
记得当时她说很好吃,没想到他今天又给她买了。
“……谢谢啊。”包子握在手心发烫,心跳也逐渐加快起来,车里打着十八度的空调,她却从头到脚都感到燥热。
更令她燥热的,是男人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简澄鼓起勇气看过去,正好对上他潋滟的桃花眼,浴着晨光闪闪发亮。她咽了下嗓,闷着声问:“周医生你看什么?”
周寂川望着她,唇角勾着淡笑,嗓音也是温和熟稔,让人一点压力都没有:“今天是什么颜色?”
简澄愣了愣。
他头又低了一些,刘海跟着垂下,仿佛连呼吸的热气都撒向她面庞,带着薄荷的香气。
然后语气轻轻地解释道:“我说口红。”
简澄呼吸一窒,紧接着,连耳朵都变成与口红相近的颜色,整只脑袋也像是从里面着了火,剧烈地燃烧起来。
第14章 我不会让她喜欢上别人。……
简澄好不容易控制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是豆沙色。”
今天是回去见师父,她不能搞得太浓艳,本来是不用化妆的。可想到一路上是和周寂川一起,她还是忍不住抹了隔离霜,选了一支低调的豆沙色口红,薄薄涂一层,虽不扎眼,但很提气色。
然而此刻男人的目光意味不明,她感觉到心慌:“怎么,不好看吗?”
周寂川笑了笑:“好看。”
“……”简澄下意识地咬咬唇。
“但我要开车了,先不看了。”他松开手刹,两手搭上方向盘,转过头前,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简澄差点不小心咬到舌头,忙从袋子里拿出个奶黄包,喂进嘴里压压惊。
满车厢浓郁的奶香气。
到机场停下后,周寂川只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的行李包,和她的书包差不多大。
周寂川没那么多时间游山玩水,简澄周一也得赶回来上课,所以他们只去两天,在山上过一夜。今天去,明晚回来,还挺仓促。
简澄一路都在心里揣摩着,要怎么让师父答应看医生。虽然说送上门的医生他不至于不给情面,但这些年师父年纪大了,反倒有些小孩脾气,时不时来点儿逆反心理,此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谁也说不好。
周寂川闭目养神的时候,简澄望着机舱外的云朵发呆。
因为要调今天的休,他给顾臣许代了两天大夜班,今天早上才下班。还跟同班同事说了好话,让人帮忙查房,才能六点过去接她赶飞机。
昏昏沉沉一觉醒来,他发现简澄呆愣愣望着窗外,棉花糖一样的云层虽美,但她显然并没在看。
他叫了她一声:“简澄。”
简澄睁着眼睛如梦初醒,连身子都颤了一颤,回过头,望着他问:“怎么了?”
周寂川温柔地笑了笑:“光线太强,伤眼睛,少看一会就好。”
“哦。”简澄点点头,听话地把遮光板拉下来。
机舱里光线暗,一时她竟有些不适应,但也终于感觉到眼睛被强光灼过的后遗症。看东西有点发晕,视野里满是光斑,好一会才缓过来。
疲劳劲也涌上来了,眼睛一眯,就不自觉犯困。
接下来她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在云朵做成的床上,但枕头很硬,不太舒服。
机舱剧烈摇晃的时候简澄才醒过来,广播里是甜美的女声:“飞机遇到气流有些颠簸,请大家不必惊慌,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简澄眼睛还闭着,半梦半醒,听见空姐说系好安全带,急切地要去检查,结果刚一睁眼,就发现不对劲。
她的脑袋的确靠在硬硬的枕头上,而那个枕头,是周寂川的左肩。
先前还觉得不舒服,这会儿却只剩下惊愕,和铺天盖地的窘迫。
偏偏那人还转头望着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和他距离咫尺之遥的时候,勾了勾唇:“醒了?”
因为太近,男人桃花眼里泛着的幽光和瞳仁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说不出的妖冶魅惑。压低的嗓音也仿佛夹着砂砾,在她心口慢慢地磨,让人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