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事业已经不止在商界了,这么敏感的时机,他能让一部电影给破坏了吗?
这是他唯一的黑点,知道他出身的人有不少活着,他之前功夫到位,他们已经忘了,可要电影出来之后呢?
他赌不起。
“所以等傅寒时把电影删了,我也不能留你啦。”
“你就不怕傅寒时找你?”
钱良铮听到这句话跟听笑话似的仰头畅笑,“可谁能想到是我呢?你见到我之前想到了吗?”
瘦高个和小矮子一左一右跟护法一样站在钱良铮身旁。
他懒散抬手一指,“现在我身边还知道的就他俩,可他俩都是踩着刀尖从小跟我混过来的。”
钱良铮做事谨慎,除了一开始第一桶金掘得不光彩,但是他没办法。
“还有你身上的追踪器我也给摘了。”钱良铮笑笑,“你别想了。”
说着钱良铮往她身前扔了一支口红,“有遗言吗?写船上,要你跟傅寒时真有缘分,说不定他能瞧见。”
黑色口红管顺着船来回波荡,在滚到安锦身旁时来了一阵浪,口红溜到船边从栏杆的缝隙一下掉下去。
钱良铮闲散靠着椅背,看到着不由笑了,“看来是天意。”
“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动手吧。”钱良铮挥手示意。
他作为作恶多端已经洗白的资深反派深知死于话多的深意,将人撸来之后一点都不磨叽,简单说两句也算做善事让她死能瞑目了。
变故突生。
从船尾射来一支弩箭,直中瘦高个肩膀,他还没发反应过来就痛苦倒地。
小矮子连忙抽出别在腰后的枪往前一步护在钱良铮身前,绷紧精神小心打量四周。
突然从身后一记扫腿,小矮子失去平衡直接摔倒,枪从手里滑落。
他倒在地上之后正好与傅焰幽深的眼眸对上。
见小矮子看过来,傅焰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对他挑眉。
脸上写着——没想到吧小子。
腾一下起身先把瘦高个给扔到船下。
然后一个闪身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与小矮子厮打在一起。
傅焰动作太快又没有章法,小矮个见他第一件事干的居然是扔他兄弟,不由眼带杀意。
别看小矮子个不高,居然是个练泰拳的主,招招都带着杀意。傅焰收敛笑意,见招拆招。
钱良铮冷脸站起来,往右躲在船舱后面,瞄一眼手枪掉落的位置,摔楼下去了。
安锦瞧见,搓了搓手指要冲过去。
她刚刚看了,这是穿上唯一的热武器,到谁手里谁强势。
在安锦要动时,突然看到钱良铮颤抖的瞳孔,她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扬声喊道,“枪摔到楼下了!”
“知道了。”
傅寒时应声回答。
他浑身是水站在船尾,仿佛是从水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傅寒时手里捏着老旧的弩正对着钱良铮,冷声警告,“不要动。”
“你怎么……”钱良铮不可思议。
“我怎么在这?”傅寒时冷笑,“你三番两次对我妻子下手,你觉得我怎么在这?”
“一会儿警察就到了。”
“警察要来你还敢跟我动手?”
“所以我不是早到了么。”
另一边傅焰和小矮子还在激战,各有伤口。
钱良铮咬紧后槽牙,突然大笑两声,“笑话!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被抓住!”
“再说,是谁死还不一定呢!”
往右挪了一步。
那边傅焰终于把小矮子掀进海里,单手撑在栏杆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脸颊下颚上全是血道。
他对傅寒时摆摆手,“脏活就别沾手了。”
又指指安锦,“把她护好了,谁知道一会儿能不能又有什么畜生突然钻出来。”
傅寒时颔首,将手里弩器往前一抛,傅焰抬手要接,在指尖碰到时,突然被撞了一下。
咚一声,弩器掉入海中。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傅焰有点生气,抹了一把出血的嘴角呸一声,向钱良铮走过去一把扼住他的下颚。
“你怎么不把我身上的追踪器拿走呢?”傅焰捏着钱良铮的下颚用力往回扭。
他咧开嘴垂眼凑到钱良铮耳边轻笑着问,“没想到吧?我们一伙的!”
“没想到啊。”
钱良铮艰难扭头,满脸通红。
然后他反手掏出刚刚一直藏起来的匕首,直直抵在傅焰脖颈上。
傅焰一愣,垂眸瞥一眼,“老哥藏挺深啊。”
没想到还留了一手。
钱良铮不理他,冲着傅寒时直喊,“把我放走,要不然我就把他给杀了!”
“好,那你先过来。”
钱良铮闻言恨恨一喷,“你唬谁呢?”
别看傅寒时上船之后什么都没说,就他最先下的死手,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沙发下面有个笔记本!”傅焰突然对傅寒时和安锦扬声大喊一声,“快去拿!”
刚刚傅焰装晕时听钱良铮跟两个打手吹嘘,之前他卖过的女人和小孩去向他都好好记在本子上呢,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寻去欣赏欣赏。
这比弄死钱良铮重要多了,多少条人命!
做脏事是他的专长,跟他抢什么呢。
可第一次是为了救人,傅焰胸膛里燃起汹涌的火焰。
谁都别想跟他抢。
钱良铮没想到傅焰居然知道这个,大脑疯狂运转,心生杀意。
正要说话时就感觉有人把他往前一拽,然后耳边就是风声,嘭一下咂到游艇一楼。
钱良铮疼得哎呦两声,手里的匕首已经不知摔到哪里去了。
然后就有一道人影过来遮住阳光,傅焰捏着匕首走过来对他歪歪头扯唇冷笑,“我就烦别人威胁我。”
冲过去就是一刀。
濒死之际,钱良铮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用手接刀,匕首插在他手掌骨缝之间卡在那瞬时鲜血淋漓。
钱良铮疼的浑身发抖,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把刀拔出来,直冲傅焰腰腹而去。
钱良铮不愧是二十年前混过的人,对自己也非常狠辣。
傅焰没见过这个路数,不由一愣,就这愣住得一秒钟,刀入腰腹。
他连忙敛神捏着钱良铮手腕往外一怼,然后另一只手手刀劈下,震的钱良铮不禁松手。
匕首重新落地。
两个人都见血,厮打更是不要命的打法,两个人眼睛赤红无比,如被鲜血沁过。
等傅寒时和安锦从楼上跑下来时,傅焰已经浑身是血躺在甲板上。
身下一滩鲜红的血液,还在不停地往外流。
钱良铮躺在甲板另一边靠近休息区的地方,双目紧闭,看起来胸口已经不动了。
“哥,直接把我海葬了吧?”这是傅焰第一次叫傅寒时哥,但他语气轻佻,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并没当回事。
垂眼正在拨号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猛侧头狠狠瞪他一眼。
傅焰看着直笑,轻咳两声带出血,他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还叫什么救护车啊,到海上得用直升机吧?多少钱呢,再说等来了我都凉了。”
“这辈子能跟你联手做件事,我还挺开心。”
就像他终于也站在阳光下,终于做了一件人事似的。
“你闭嘴。”傅寒时咬牙切齿,“老实等着。”
傅焰哼唧两声,转眸看见安锦那对红眼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情不愿地咽下要说的话。
等什么?
有什么必要呢?
他生于泥沼,又做了许多坏事,合该没有好下场。他躺在地上望着天任鲜血汹涌流淌,眯眼望着刺目的阳光扯了扯唇,今天海上很热,可他很冷。
是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他悄悄侧身用衣襟遮住不停出血的伤口。
他没跟他俩说,听他们的话安静地躺在这等着。
是生命即将到达终点的倒计时,他抬手遮在眼前,微微扭头寻到在那边站在一起想办法要救自己的人,忍不住又轻笑一声。
这就是被人惦记的感觉啊?
亲人之间就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