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苑继续若无其事地翻唱片。
有一张唱片的牛皮纸收纳袋已经被磨损出不整齐的毛边,连标记着名称的纸条都快要剥落,一看就常常被打开。
陈棠苑手指按着那张贴在收纳袋上的标记,上面是一个漂亮的手写铜板体单词:Desperado。
她莫名觉得这个字体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又或者英文铜板体写起来都差不多,不容易像方块字那样个人风格强烈,
她扬起牛皮袋:“你的字?”
他无声地点点头。
“很好看。”她不带情绪地说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最常听这一张?”
他再次点头:“猜对了。”
“我记得何先生也很喜欢这支乐队,04年他们最后一次重组,在港城开告别演唱会,他还专程飞回来听。”
“听完又顺道来探望我外公,那时候我是第一次见他。”
陈棠苑说着,一边取出唱片。
车里的唱机经过改装,可以无损解析黑胶唱片,漫长的前奏过完,主唱沙哑的声线淌出来,盛满风霜。
这台老车没有中控屏幕,她从副驾把头探过来,去看仪表盘上显示的曲名。
“哪一首最好听?”
她又突然凑近他身边,他僵了一下,才答道:“我觉得是Desperado。”
“这首我也喜欢,可以切过去吗?”
“可以。”
她看他的手指调着按钮一首首跳下去,脑袋无意识地向后靠了靠,贴在他肩胛处。
他低垂下眉,注视着她的动作,决心再赌一次,于是右手不动声色地抽出来,再次搭上她的手臂将她稳稳按在怀里。
怀里的身躯轻颤了一下,没有抬头,但也没有弹开,只是一言不发地枕着他,乖顺得像一只被圈养的小猫。
作者有话说:
悄悄推荐一首歌:老鹰乐队的Desperado(亡命之徒)
算是小庄的个人主题曲了~
红心皇后梗也是出自这里(虽然大概没人记得了……)
*
其实两人有一位共同的人生导师:何先生。
其他角色没有原型,但何先生有一点原型。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了解一下,邓永锵爵士,香港最后的南粤少爷,人生经历非常非常cool。
其实写这个故事最初就是因为五月份的时候,无意中看了邓爵士写的一本书《Rules for Modern Life》。
——是他在《金融时报》上写过的专栏合辑,向民众科普英国上流社会的礼仪。(带着吐槽,很不正经那种)
看完突然就想写一个,类似《王牌特工》里面科林叔把一个郊区浪荡青年培养成贵族绅士那样的故事。
因为邓爵士是个嗜赌之人,曾经两次赌到破产又东山再起。过后还很不收敛地说,就算再多破产几次他都还可以卷土重来,2333超级有意思。
所以才会考虑把男主的家庭背景设置成博.彩业,这样相遇会比较合理一点。
之后就开始断断续续地考虑男女主的经历和背景,到了五月底,突然全网都在推送澳门赌王去世的消息。
我:???这么突然的吗
又过一个月,断断续续写了点故事开头,然后某天又在微博看到“赌王神秘儿子”的爆炸热搜。
我再次:??????
但其实,这个故事,跟赌王真的没什么关系…顶多有一点点家族背景上的借鉴……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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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标题:《处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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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怎么这样我有丶着急】
【果然是这种恋人未达的状态最甜啊】
【冲冲冲鸭】
【撒花!!!】
【哈哈哈“渣女”行为】
【呜呜呜呜呜呜为拉锯恋爱落泪小庄冲鸭!!!】
【追平啦!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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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苑啊…缩头乌龟!】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今晚会更得很晚,大家别等嗷】
-完-
第60章 、月半夜曲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未问是劫是缘。◎
骤然陷入他臂弯间,属于这个人的气息又一次环聚上来。
陈棠苑身形颤了颤,还不太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
可她又渴望这样的怀抱,渴望可以依赖的肩膀。
借着调整坐姿的微小动作,她悄悄抬起眼偷看他。
人群与噪音被隔绝在窗外,这架承载过童年回忆的老车像一樽半透明的,密封的容器,如今只盛装着他们两个人。
而他很认真地在听歌,没有讲话,也不再有多余动作,右手肘撑在门框上,支着下巴出神。
她于是宽下心来,乖顺地倚住他,安静地享受片刻的温情。
时光倒流至2004年秋天。
年幼的她拖着酸痛的四肢从舞蹈室回来,还未进到厅内便听到一连串急促爽朗的大笑声。
有陌生客人来访,虽然看起来约莫也有60岁的年纪,却打扮得很新潮另类,香槟色缎面西装,内搭一件祥云刺绣恤衫,一头飘逸的半长发染成墨蓝色。
外公招手要她过去,介绍道:“这是何爷爷。”
她才被芭蕾舞老师训斥她偷懒,今日的课上加倍地练回来,此时耷着眼,仄仄地喊道:“何爷爷。”
“啋,哪有这么老。”对方猛地摆手,笑盈盈道,“叫Martin得啦。”
“不服老也没有用。”外公嗤笑道,“还有,你别同她没大没小,她最会收买人心。”
何先生仍是乐呵呵道:“有人乐意被她收买,是她的本事。”
她问候完毕原本已经准备上楼,此时又停住,脆生生道:“这个观点我赞成。”
何先生招手要她走近了些,温和地问:“我听你外公讲,你在学小提琴,最钟意拉谁的曲子?”
她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只当又是要她表演才艺,撅着嘴道:sorry啊,Martin爷爷,我今日练舞已经好累,没有精力表演才艺。”
换作其他叔伯,多半是笑完便理解地容她上楼休息。
但何先生笑完,却问:“那今日换我来给你表演怎么样?”
她诧异地看向外公,外公只是摇头笑了一声,专心修剪手里的雪茄。
“你是我妈咪新请来的提琴老师?”她板着脸,抢先给新老师一个下马威,“提前告诉你,我不钟意拉琴,所以学不好,你不用花太多心机。”
何先生又一次大笑:“不钟意拉琴?那你钟意什么?”
“我钟意……”她卡壳道,“我不知道我钟意什么,但我知道我不钟意什么。”
……
光阴的列车再向前。
一转眼到16岁的耶诞假。
没有回港,留在伦敦度假期,何先生约她在餐厅见面。
大雪才停,她去得迟了些,下了车一路快步跑过来。
恰巧有人从餐厅里推门出来,看她匆匆靠近,便绅士地为她扶住门,她低声道过谢,闪身进去,一边兴奋地朝何先生招手。
“何先生!”她摘下手套与围巾扔在沙发上,又拧眉道,“你都不等我,自己就开始吃了?”
“你自己迟到的喔。”
她看侍应收走面前的一个空咖啡杯,问道:“你还约了其他人呀?”
“一个和你一样的小朋友。”何先生优雅地用方巾擦了擦嘴角,扬起下巴,“刚刚走。”
她回过头,门边早已没有人影。
她满不在乎地收回目光。
何先生问:“你外公的身体还不错吧?”
“挺好。”她点头道,“他在报纸上看到你,还讲你怎么定居上海之后变得这么老,连头发都白完了,我说这个叫Granny Grey,是故意染的。”
“嚯,人家都赞我是上海滩何文强,不知道几有型。”何先生得意地理理头发,“那些老人家哪里懂得欣赏。”
陈棠苑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