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想到她真这么说，周越凯气笑了，书在她发顶轻拍两下，一扬，“啪”一下丢到桌上，“憨居。”（注：粤语，傻fufu的意思）

　　“滚！”

　　反正她现在不看书，便把身下的椅子腾出来，让给周越凯坐，自己则坐到另一张藤椅上，驼着背，曲着腿，腿上垫着素描本，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低头在纸上画素描。

　　笔尖与纸张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翻动纸张的动静也很轻。

　　暖色光让人感到温馨和煦，摇曳的水光也显得幽寂。

　　戚烟的心渐渐静下来。

　　“什么时候，画幅自画像给我吧。”周越凯冷不丁出声。

　　戚烟注意力全在素描上，没认真听，“什么？”

　　他这次语气变得强硬了点：“画幅自画像给我，你的。”

　　笔尖“唰”地划出一道长线，仿佛划在平静如镜的心湖上，泛起了涟漪。

　　戚烟用橡皮擦擦掉，端着素描本斜向纸篓，躬身把纸上的碎屑扫进去。

　　发丝滑下来，挡住她半张脸。

　　“行啊。”她说，坐回去，重新摆好素描本，朝他摊开嫩白掌心，“这个我画得少，得一百块。”

　　他有些意外：“才一百？”

　　戚烟逗他：“你要想给一万也行。”

　　谨防有诈，周越凯要她先画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戚烟摇头，慵懒地窝在那儿画素描，没看他，回他一句《自杀小队》的台词：

　　“Nope.That's not the rules.No money，No honey.（不行，规矩不是这样的，没钱不干活儿）”

　　周越凯：“Say it again.”

　　戚烟放慢语速，重复一遍。

　　抬手撩了把头发，发现他在把玩手机，她眯起眼，观察了下他的手机界面，“你不是看书么，怎么在玩手机？如果是线上给我转账也行的。”

　　他懒洋洋应一声，拇指动了动，手机高调地响起一声“honey”。

　　手机传出的音色与现实听着略有不同，但这一听就是她的声音。

　　戚烟抄起橡皮擦就砸他身上，“周越凯，你无不无聊！”

　　周越凯坏笑出声，机身在手中转一圈，侧首问她：“你手机带过来没？我微信转你。”

　　戚烟瞄他。

　　他懒散地瘫坐着，转椅忽左忽右地晃，眼里还噙着笑意。

　　她掏出手机，解锁，调出二维码，递给他，“喏，你扫我。”

　　扫码，“嘀”一声，发送申请，添加好友。

　　周越凯的昵称是“Z”，头像一片空白。

　　点进朋友圈里，倒是没有设置仅三天可见一类的，所有动态一览无遗。

　　他发得少，配字也少，内容多是跟科研领域或比赛相关。

　　其中有一条动态应该是初中毕业当天发的。

　　po出的照片里，一大群男生女生依照关系亲疏，分成一个又一个小群体，有说有笑的，在夜色中轧马路。

　　灯火辉煌，青春洋溢。

　　戚烟一眼就看到了画面中间靠右的周越凯。

　　穿着件黑色涂鸦T恤，额头斜向一侧，在听旁边的李京海说话。

　　李京海情绪高亢，哥俩好地勾着他的肩，可他只是散漫地挑了下嘴角，双手都插在裤兜里。

　　周越凯另一边，站着吴准，吴准身旁是李乔妤。

　　他俩应该是在拌嘴，吴准摊着双手跟她讲道理，李乔妤双臂环胸，斜睨着他。

　　“你这朋友圈的背景图……有点意思啊。”周越凯拖腔拉调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

　　“什么？”

　　愣了一瞬，戚烟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返回自己的朋友圈，替换掉背景图。

　　之前做的那张图，她没用来当手机壁纸，仗着微信没几个好友，便换成了朋友圈背景图。

　　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被他看到。

　　好在那张图没完全显示出来，只截了第一句“搞不定再找我”的上半部分。

　　可就这半部分文字，或许……也并不难猜。

　　果然，周越凯要拿她说笑了：“这么紧张干嘛？见不得人啊。”

　　“不是！”戚烟急吼吼地怼他，“要打钱就赶紧的！看我朋友圈干嘛？！”

　　“急什么？”他悠悠转向她，手指在屏幕动了几下，“你没看我朋友圈？”

　　戚烟不应他。

　　聊天框突然弹出转账图标，看一眼，整整一万块。

　　“转这么多？”她有点意外。

　　“先用着呗。”很随意的调调，颇有一种“没了再找爷要”的土豪气息。

　　犹豫半晌，戚烟还没收下。

　　跟前挪来一道人影，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替她点开图标，收下那一万块，还提醒她：“快到零点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戚烟看他一眼，人往椅子里缩，固执地摇头，“不要，我还是睡不着。”

　　尤其是收了一万块之后。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周越凯伏低上身，双手一左一右撑在藤椅扶手上，逼视她。

　　戚烟歪歪斜斜地坐着，被他身影笼罩住，却不怵他，“有本事你就当着我的面脱咯，你不是喜欢裸丨睡么？”

　　他扬起眉梢。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等你睡着了，我就把你被子一掀，给你好好画一幅……放心，这个我不收你钱。”

　　“让我给你当裸丨模，你还想收我钱？”

　　“嗯哼~我保证给你画得特别好。”戚烟咯咯笑着，不怕死地挑衅他。

　　“戚烟，”周越凯直起上身，右手拇指抵着左手手指揉按，活动着手指，骨节咔咔轻响，“信不信我抬你出去？”

　　“嗯？”

　　不等她反应，他的手便朝她伸来，抓着她的手臂拉近他，一手探向她的腿弯，一手横在她身后，想要将她打横抱起。

　　戚烟不依，手脚并用地躲他，身上的披肩散开，滑落在地毯上。

　　右手伸到左肩，扣住他的右臂向上抬，头从他的小臂下穿过。

　　周越凯一挣，她便加大力气，双手摁住他的手，捂在胸口。

　　他忽然不动了。

　　戚烟也蓦地僵住。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尴尬在蔓延。

　　她慌忙甩掉他的手，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挡住胸口，收紧屈起的双腿，蜷缩成一团。

　　头埋在膝盖间，眸光往眼尾一扫，瞥他一眼，又急急调开。

　　覆在她身上的黑影挪开，他站直，薄唇刚张开，就被她冷声打断：“不准说！周越凯，你要敢说出来，今晚你就别睡了！”

　　周越凯嘴角勾着笑，拾起地毯上的披肩递给她，“戚烟，你要真不回你房间睡觉，那你今晚也别想睡了。”

　　戚烟能伸能屈，裹上披肩，在素描右下方签上“7YAN”字样，撕下来，撂一句“送你了”，就从藤椅下来，一边烦闷地拨头发，一边快步走到门口。

　　刚走出房门，周越凯叫住她：“戚烟。”

　　她回头，不耐道：“干嘛？”

　　他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点。

　　戚烟把耳朵凑过去。

　　他没急着说话，呼出的温热鼻息洒在耳畔，叫她耳廓发烫。

　　“生日快乐。”他说，磁嗓低沉，在她耳边低语，听着特别欲，“还有……挺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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