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雀跃,亦或者是羞赧占了上风,她没了平日的张扬,缩头缩脑地躲在他的外套里。
瞄一眼周越凯。
他神色如常,从容淡定得很,跟她此时忸怩羞窘的状态,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戚烟拍了拍自己的脸,用指尖的冰凉消去面颊的灼烫,随后捋一把夹进衣服里的头发,勉强恢复常色。
他输入密码开门。
隔着一扇厚重的门板,依稀可以听见里面的嬉闹声,戚烟心底隐隐觉得不安。
门甫一打开,礼花筒“砰砰砰”地喷出彩带,尖锐的口哨声和“凯爷生日快乐”的祝福混在一起,吵吵闹闹,无法无天。
彩带落了满身,戚烟板着脸,不悦地拨开脸上的彩带,瞪着眼前一群人。
男男女女都有,除了李京海、吴准,还有一个15班的学生会会长,和李乔妤那三个小姐妹外,另外几个人,都是陌生面孔。
在她看清他们的同时,十几双眼睛也都在看她。
大家面面相觑,都跟石化了般,别墅霎时鸦雀无声。
“啪”一个空掉的礼花筒掉在地上,打破静止的时空。
戚烟就跟魔怔了似的,当即就夺走周越凯手中的长柄伞,转身撑伞走进飘雨的夜色中。
身后是轰然炸响的议论声,仿佛火光爆燃,烧灼着她的后背。
湿漉漉的地面被别墅的灯光照亮,她脚步飞快地逃离。
周越凯没跟上来。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兜里的手机反复震动,凛冽寒风刮起一身鸡皮疙瘩,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周越凯打电话给她。
一接通,他开门见山地问:“去哪儿了?”
戚烟就着路灯,抬头看门牌号,回他:“你出门后,在第二个路口左转,然后在十字路口右转,沿路走下去就看到我了。”
“……”
两方静默几秒,周越凯气笑了:“你平时都这么给人指路的?”
她“啊”了声:“这样你都听不懂吗?话说,他们都走了?”
攫着伞柄的手露在外面,被冻得红紫僵硬,戚烟吸了吸鼻子,捞起帽子兜在头上,耸起肩,缩着脖,又把手藏进袖子里,重新握住伞,这才感觉好受了点。
“没有。”周越凯说。
戚烟问:“你都怎么跟他们解释的?”
周越凯懒得在这种事上费唇舌:“就说是顺路。”
“……”戚烟蹙眉,“他们能信?”
周越凯乐了:“不然呢?”
“他们会说是我倒贴的你,”戚烟笑,“故意在路边等着,就想跟你制造偶遇。”
周越凯:“他们不敢说。”
就算表面不敢说,心里也肯定会这么想。
戚烟撇嘴。
手机那头有人在叫周越凯的名字,问他准备好了没。
音量不低,但听得出来离得挺远。
戚烟好奇地问:“准备什么?”
周越凯没回应那人,问她:“待会儿准备去度假村泡温泉,你要不要一起?”
戚烟缓慢转动伞柄,没急着拒绝。
现在时间晚,气温低,还下着雨,别墅区又空又大,她在潮湿阴冷的室外待了近十分钟,人都冻麻木了。
如果能去泡个温泉的话,肯定特别舒服。
“不去。”她说,“你们快走吧,把地方腾出来,我现在困得要死,只想好好睡个觉。”
“在影吧睡了一下午都还没睡够?”
“没。”她没好气地说,“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自己去酒店开房了。”
“行,”周越凯淡声道,“我们先走了,你自己知道怎么回来吧?”
“嗯。”
“那我先挂了。”
“快走吧你!”
周越凯听着她这么不耐烦的语气,忍不住骂了声:“你个小白眼狼。”
戚烟听完直接挂电话。
雨还在下,她的手跟手机一并放进衣兜里,左右看了看路,确定没车了才过马路。
然后,转过身,原路返回。
假的。
睡了一下午,再被冷风冷雨一刺激,她现在其实特别精神,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但她不想跟他,还有那一帮子人在一起。
当然,重点是那一帮子人。
回到别墅,那群人留下的痕迹都还在,一片狼藉,就等着第二天阿姨过来收拾。
戚烟赶紧洗漱准备睡觉,躺在床上,想起自己买的那些东西,发微信问他放那儿了。
Z:【我房里。】
7YAN:【哦。】
Z:【还没睡?】
7YAN:【你们这个时间点不还去泡温泉吗?】
Z:【都闹习惯了。】
他们这群人玩起来,都还挺疯。
戚烟现在都记得他跟人切磋国粹到凌晨的事儿。
她没再回他消息,披上一件外套,拿起挂着一把钥匙的发圈,走出房门。
整栋别墅空旷悄寂,再衬着凄风冷雨,哪怕屋里开足暖气,也让人犯怵。
她用钥匙开他房间门,进去取东西。
灯还没开开,黑咕隆咚的,手机突然一通响,吓得她心一紧,差点丢了三魂七魄。
周越凯给她发语音通话。
她一按下绿色按键,直接开骂:“周越凯,吓死我,你能去阴曹地府冲业绩是不是?”
周越凯显然愣住,“我怎么吓着你了?”
戚烟“啪”地开了灯,迅速取走那一袋袋东西,就甩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把东西拿回来了。”她说。
周越凯终于反应过来:“你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她死不承认。
“一个人啊。”
“一个人不挺好?”她把几个袋子随手放桌上,脱掉外套,躺回床上,“还没人烦我。”
“你要睡了吗?”
“嗯。”
“那你睡吧。”
“我挂了。”
周越凯笑:“又不浪费你话费,就这么通着吧。”
戚烟蹭了蹭枕头,寻找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手机开了免提,摆在枕头边,懒声问:“你干嘛啊?”
周越凯:“我怕。”
戚烟:“?”
周越凯:“要是我这边出了事,跟你吱一声儿,你记得来帮我。”
戚烟嗤笑:“能出什么事儿?”
周越凯也笑:“我哪儿知道?你不是困嘛,快睡吧。”
她还真就通着语音通话,睡了一晚。
也不知道自己睡觉会不会磨牙,或者说梦话。
反正醒来的时候,语音通话还没挂断,周越凯那边也静悄悄的。
她轻轻“喂”了声。
两秒后,听筒响起一道沉缓的呼吸声,她竟神奇地从中听出几分气性,随即,周越凯低哑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戚烟趴在床上,手肘撑着床,侧首看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莞尔一笑:“我挂了。”
连“早安”都没跟他说,就这么结束了一段冗长又乏味的通话。
新的一周开始。
第二次段考成绩公布,如她所料,这次排名进了年级前70,但也没爬太高,擦着边跟人并排在第69名。
早自习一打响下课铃,左嘉铭就穿过鱼贯而出的人潮,走进1班,直奔戚烟的位置。
戚烟前座那位同学外出打水,刚好给他腾出一个位。